第六十四章
留枫回雪2020-04-30 22:093,831

  “楚忆安,现在可不是只有你脱单了,我可也不是单身狗了。”张阳明笑道。

  “哦豁,看把你能的,是哪家好姑娘被你给骗了?”

  “你看看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被我骗了……”张阳明道。

  “是我。”寒芸从里屋走了出来,“楚城主,你好。”

  “你是……”楚辞见她的身影有些疑惑,毕竟见着寒芸她都是跟在萧墨后面,还和其他刺客一样蒙着面。

  “她是寒芸,盘罗天都的副堂主,萧墨的部下。”江言说道,他当然是认得的。

  “你是……寒芸!崔寒芸!你是张前辈那个……”楚辞大惊道。

  “是我……”寒芸的眼中有复杂之色。

  “你……你们……我的娘亲啊……”楚辞大惊失色。

  “这事以后我再与你娓娓道来,现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办,我们先进城。”张阳明道,接着突然看见他们身后手下扶着的人,“哎,这是谁呀?”

  “这是江言的义父,清音门前掌门陆清,摔下悬崖脑部受了些损伤,前些年一直在沉睡,后来醒了之后,神智出了些问题,子钰,你帮忙治一下。”

  “好,你们把他带进来,我来看看。”张阳明说着就将他们让进屋。

  张阳明把了陆清的脉,道:“他的脉象稳定,可能是由于坠崖的伤及神经,所以才会有如此症状,我给他配制一些药,按时服用,会渐渐改善。”

  “好,多谢张医师。”江言道。

  “这些天你和义父就都留在云开城吧,马上也春节了,大家一起过年热闹。”楚辞道。

  “好,我答应你。”江言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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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年关,西域商人赶着丰富的异域商品来到云开城,楚辞便打算带江言去逛逛。

  古老的骆铃声遥遥响起,一队西域商人踏雪而来,带来了琳琅满目的异域商品。

  云开城这一日热闹非凡,都想来看看西域的稀奇货物,瞧瞧稀奇。

  临出门时,楚辞还想又给江言披上了一件斗篷,但被江言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楚辞,你都快把我裹成粽子了!”他抗议道。

  “外面冷,你伤才好。”

  但他执意不肯,只得作罢。

  年关将至,集市上,除了西域商人,各路商户小贩纷至沓来,抛售商品,置办年货的人也是来来往往。

  楚辞和江言身姿卓约,气宇不凡,引来无数目光和窃窃私语。更有大胆的女子朝他们掷来花朵手绢,还未落到身上,便被楚辞用手截住,接着,大庭广众之下,他一把搂住江言,往怀里靠了靠,像在无形宣示主权。留下一众目瞪口呆。

  他们买了一些酥糖瓜果之类的零碎,在集市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忽见一个小摊前聚集了许多人,摊前摆放了许多雕刻精美的砚盒,里面的墨竟是彩色的。

  摊主看穿着应是个楼兰人,正抄着一口不甚流利的中文介绍着,“这是楼兰彩墨,磨出的墨是彩色的,很漂亮!我们那边还有个习俗,和心上人一起用彩墨互相在对方手心中写上自己的名字,就会永永远远在一起……来,这位俊儿公子买一个吧,彩墨,回去送给心上人吧!”

  看楚辞挤了进来,摊主连忙说。

  “好,买一个。”楚辞笑道,付了钱。

  “买了什么?”江言刚刚因太挤就没进去。

  “等会告诉你,先跟我去个地方。”说罢拉住江言来到了一条较偏僻的巷子里。

  “刚刚摊主说,用这彩墨在手心中互相写上自己的名字,就会永永远远在一起,江言,我们试试。”楚辞边说边拿出砚盒,一股墨香扑鼻而来。

  “竟是彩色的。”江言道。

  楚辞拾起江言的手,用手指沾了墨,低了头,在他手心中郑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凉凉的墨汁粘在手心里,却是入骨的温柔。

  江言也学着他沾了些彩墨,在写得时候顿了一下,写下了“沈泽御”三字。

  楚辞愣了一下,便听他解释道:“这才是我的真名,“江言”是我进盘罗天都后改的,江言染了太多世俗,而沈泽御没有。”

  楚辞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将他揽如入怀中,“不管是江言还是沈泽御我都喜欢。”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江言将五指插入楚辞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十指相扣,愿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霎时,时间缄默,此间喧嚣,独去天涯迢迢,万籁俱寂,灼灼情意难舍难分,天地间独此二人而已,前尘灯火,仿佛已成隔世传说。

  喘息不止,热口勿不停,魂魄朝旋暮绕。

  天色渐暗,城中不知谁放起了天灯,一个个火红的灯笼慢慢飘上高空,在夜色中流光闪烁。

  在夜色的另一端,一个身着暗色夜行衣的男子正仔细擦拭着短刀,刀面映出男子极黑的眼眸,一双琉璃眼微微眯起,显得妖艳异常。

  “启禀教主,他们,逃了。”

  “逃了?怎么回事?”

  “属下本来已经快要刺中楚辞了,结果右护/法替他挡了,恐怕受了不小的伤,后来云开暗卫来了,把他们救走了。”

  回忆中的男人脸色霎时阴狠至极,茶杯在他手中一下碎了,他一下跪了下去,

  “教主保重身体,右护/法之事可再议,教主无需如此动怒。”

  萧墨熄了灯,在暗夜中坐着,与江言不同,他是习惯黑夜的人。

  指腹抚过刀刃,顿时见血,他却像感受不到疼一样,或许也是疼让他保持清醒。

  “安歌,一切都逃不了的,你,我,还有他。一时逃避了,总会以更深刻的方式,让你面对,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今天是你的忌日,不知你这些年在天上看着他是何心情?肝肠寸断还是悔不当初?”

  萧墨打开一瓶酒,浇在地上,酒香肆意,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想来,你这样心狠的人也不会后悔吧。”萧墨忽的笑了,将酒瓶扔在地上,砰的一声,酒瓶四碎。

  “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我和他的大仇得报,这样他也许还能活下去,否则”萧墨眼神阴冷,“我是第一个会杀了他的人。”

  一只花瓣上写着“安歌,沈晏”的花灯带着今人的思念随着河水漂向远方,在黑夜中发着光辉。

  江言看着花灯一点点消失在河水尽头,才起身。

  “走吧。”

  楚辞静静看着他,忽然说:“后来我又派人去了你们庄子。”江言眼神闪烁。

  “把他们安葬在郊外山上了,明天我带你去。”

  “其实后来我又去找过你的,救你那日,我当时也在被人追杀,要不然我定不会丢下你。”楚辞捧住江言的脸,“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唇上忽然被贴上了温软,江言的手环过他的脖颈,与他唇齿相依。

  “……江言”

  “别说话。”

  江言的口勿极尽温柔与耐性,如碧水行轻舟,如画笔慢慢描摩,像安慰,像爱抚,将他的歉意与后悔一并吞咽,只留下舌尖的酥麻和心尖的轻颤。

  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海枯石烂那么漫长,江言松开他。

  “一切不必再提,我们能再遇见便是万幸。”

  能再遇见,能再相恋,便是万幸。

  清晨,哒哒的马蹄声响在山谷中,雾气还未散,骑马的人沐浴了一身露水。

  日头转了一半时,他们终于到了绛洲城郊的那片山岗。

  无名坟冢杂草丛生。

  “就是这里了。”楚辞翻身下马,“那日尸体太多,辨认不了尸体就只立了一个空碑在这了。”

  江言静静立在墓碑旁,没有动作,山风吹得他白袍纷飞,鬓边黑发散乱。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低声说。他有些恍惚,那日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没想坟边草已长得如此高了。

  “想哭就哭吧。”楚辞走上前抱住他,江言竟然回头冲他笑了。

  “……楚辞,原来都过这么久了……小时候,娘总爱管我,不准我/干这不准我/干那,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想赶快长大,让她管不了我。没想到,这一转眼,她的坟头草都这么高了。”江言笑着笑着忽然哭了,“……我好后悔。”

  “……还有爹,小时总觉得他什么都依娘,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辞越听越心酸,一把将他搂入怀中,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抽噎和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忽然暗了下去,忽然下起山雨来,冬雨虽不大,但寒气刺骨,楚辞便带着江言躲入了山边的一座破庙里。

  燃了火,楚辞帮江言烤了外套,又脱下自己的烤着。

  江言盯着火堆发着呆,眼睛还是红肿的。

  “你今年多大了?”楚辞有意帮江言转移注意力,不想他再沉浸于往日的悲伤。

  江言却愣了一下,似乎回忆了许久,终于道,“应该快十七了吧。”

  “那我刚好比你大五岁。”楚辞道。“你知道我怎么知道这里有座庙的吗?”

  江言自然不知。

  “我十岁那年随父亲在绛洲躲避追杀,也是在这座山,我与父亲走散,那日又下了暴雨,我当时还受了伤,发着烧迷迷糊糊地躲到了这座破庙,当时又疼又害怕。”江言果然被吸引了,看着他。

  “后来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走进来,竟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大概这么高。”楚辞大概比划了一下,“手里拿着把油纸伞。看到我,惊讶地叫了出来,他应是看出我受了伤,又跑了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药神张齐,不过他当时并不出名。”

  江言微敛眸色,又听楚辞说道,

  “张前辈帮我用药包扎伤口,救了我,中间我应是晕过去了,等醒再来时,便见到父亲和他的暗卫。”

  江言听完忽然说:“我小时在师……张前辈那里学过医术,他与我父亲交好,在我们庄子住过一段时间。”又苦涩地笑了,“想必他也不愿承认我这个学生了吧,他一生最痛恨滥杀无辜之人,而我刚好反其道而行之了。”

  楚辞猛的意识到了一件事,当年江言也是那个年纪,又住在这附近,那个孩子……

  就是他!!

  原来,他早就救过自己一命,只是自己没认出而已,当时的江言也太小,怎会记住自己。

  命运是多么奇妙,兜兜转转该遇见的人怎么也逃不掉。

  他捧了他的脸,“往事已过,再提无用,你不是也说过吗,把握当下就好。”

  “……也许是吧。”江言抬头望向窗外的雨,眼底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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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重落湖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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