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
下雪了，梅花也开了。
烨泽早说着要带陌尘去宫外赏花，但因事务繁杂迟迟没有机会。
近日朝中事务逐渐少起来，所以陌尘一大早就被烨泽喊起来去看花。
陌尘虽是起来了但嘴里都是不情愿：“我们下午去吧……困……”
烨泽看着他贪睡的样子，用手勾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上午正好还有雪，下午就化了，没看头了。”
陌尘没办法，只能跟着陌尘坐马车去。随行的还有小顺子和几个侍卫。
如果要问最好的花在哪，恐怕就是暗香山了吧。
但应该是受前几天大雪影响，去山上的路人不多。
陌尘和烨泽在车里有说有笑地说话。
陌尘正想着晚上要吃鱼肉鱼肉和鱼肉，便试探性的问了句：“晚上我们吃什么啊？”
听言，烨泽看着他稚嫩的面孔，笑道：“听你的，不过，不可吃些太过油腻的，免得胃不舒服。”
虽说陌尘知道烨泽是为他好，但幻想破灭的感觉还是不太好受，自然而然脸上就没有什么开心的样子了。
“好了，别闹，明天就吩咐御膳房做些你爱吃的。”
陌尘听着烨泽说的话，脸上又浮现出笑容，追着问了句：“哥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不假，我何曾对你食言。”
听着烨泽的话，陌尘笑着说：“我就知道哥会依着我的。”
烨泽在心底想了想那句话，苦笑几声。
……
到了暗香山看花。
先前陌尘有些痛疼，但问询没有大碍，也就没太注意。
陌尘和烨泽踏着冰雪，赏着花，向山顶走去。
花开自然是好的，人自然也是好的。
两人看着梅花被雪轻轻覆盖，心里各有所想，亦对亦错，亦正亦邪，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斜阳东升，照到两人身上。
美景中，一个人开了口：“你还愿意做皇后吗？”
另一个人久久没有回答。
“今日这花可还好？”
也是久久未答。
“你若觉得好，那这世间的花朕都给你。”
这次另一个人开了口，语气略显无奈：“何必大费周章，花开还会落，永远留不住的，哥再陪我看就好了。”
他顿了顿，“那，就让它自生自灭，来年花开吧……”
是啊，真的留不住的，只能自生自灭了。
梅林深处，两人并肩，天地纯白，心思万转。
山间日渐暖，暗香浸人怀。不知君何意，唯做瑞雪来。
自那日后，两人还是一样要好，但做事都有了度，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烨泽也未曾提过那句话。
……
应该是入梦了，因为梦到了去年看花。
突然耳畔又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看来你狠不下心啊，你和他不可能的，只是孽缘罢了，别怪我。”
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门被打开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陌尘，他坐起来摇了摇头，理了理思绪：怎么梦到了那时候，真是的，而对于那句话却是没了印象。
继而看向门边时，烨泽也看向他。
他看着烨泽脸上并无怒意，反而和气的对自己说了一句：“今日陪朕去赏花吧。”
赏花……
陌尘笑笑：“很冷啊，下午再去吧。”
烨泽走过来，手覆上陌尘的脸颊说：“上午正好还有雪，下午就化了，没看头了。”
说的话也都是一般模样……陌尘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句：“那就听皇上的吧。”
虽说陌尘没把称呼改回来，但还是笑着说了句：“那快点洗漱吧。”
陌尘点了点头，心想：你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何还要旧景重演……
也同去年一般，受大雪影响，去山上的路人不多。
而两人却从昔日欢声笑语变成了沉默寡言。
烨泽自然是没变的，他倒觉得陌尘变了，不再有往日的那般亲近了，今日去看花原本就是趁机同去年一样再问一遍，他若不从，便只能……
烨泽看着对面陌尘一脸平淡扭头看向外面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得很，想着去年陌尘问他的话，笑着问了句：“晚上可想吃些鱼肉？”
烨泽见陌尘慢慢扭过头，冷着说了句：“对肠胃不好，罢了吧。”然后又偏过头去。
烨泽碰了一鼻子灰，心想着这冷淡的病症倒是更厉害了。
到了山脚，两人下车徒步登山，顺带赏花。
花开依旧盛，暗香似当年。
陌尘在前面远远的走着，烨泽在后面跟着，心里感觉越发的不正常了。
两人一路上硬是一句话都没说，烨泽屡次尝试交流都失败，心里窝着的火也越来越旺。
……
到了山顶，还是那样粉白混合的美，而陌尘却留烨泽在原处，自己独自向梅林深处走去
他随手抚上一枝梅花，眼神黯淡，开口喃喃道：“霜灯照泪烛，萧风吹残火。雪飘万里天地，问君何时归，却道山河已破……”
烨泽听不懂他念的什么，看着远处的背影反倒烦躁了几分：“小尘，今天我带你来就是问你一句，四年前你想当朕的皇后，现在朕给你这个机会，就说愿不愿意吧。”
烨泽见陌尘慢慢转过身来，一朵梅花落到他发上，冷着慢慢说了句：“臣乃一朝之相，怎能为你皇后？还请陛下自重。” 说完又转过身去。
烨泽看着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己都给他这个机会了，他竟不领情，瞬间勃然大怒：“好，这可是你说的！回来别求着上我的龙塌！”说着，转身下山而走，走了几步又折身回来，“你再不走，今天就算死在这也没有人管你。”
陌尘无动于衷，还是看着花，他只感觉到烨泽马上就走了，没有再回头看他。
为什么，这么不舒服呢，分明不是自愿的……
看着面前雪压的梅花，轻轻道：“霜灯照泪烛，萧风吹残火。雪飘万里天地……”
……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不知不觉间已经落日了啊。
陌尘这才反应过来要回皇宫，目光慢慢恢复明亮，准备下山。
因为已经落日了，山间温度便降了下来，冰雪自然就结了霜，下山的路也就滑了起来。
陌尘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看着山下人家灯火通明，有看自己咎由自取，不免有些触景伤情。
有几只鸟飞过，应该是回巢的鸟儿吧。
想起前些天救的那只鸟不知今天有没有人喂，便加快了脚步。
但这一不小心就脚滑摔了一下，虽说只是崴了下，但还是不由得吃痛喊了一声。
试着动了动，疼的厉害，索性就坐那了，睡上一晚应该没事。
周围静的很，夜色深沉，只听东风起，扫叶之声。
迷迷糊糊的将要入睡，但耳畔的声音切断了睡意：“是不是我今天不来你就要在这睡一晚上？！”
陌尘抬眼看，是烨泽，听着他语气像是生气，辩解着说了句：“疼。”
烨泽闻言，紧忙走近来，问：“是不是伤到脚了？”
陌尘点点头。
烨泽没再说什么，走到陌尘前面，蹲下，“上来吧。”
陌尘一惊，说：“臣怎敢。”
陌尘没看见烨泽的神情，只听见了一句：“不下山你让朕在这陪你一起等死吗？”
听他说这话，陌尘自知理亏，就没再说什么，让他背了。
双手绕在烨泽颈前，脸紧贴烨泽后背……就像儿时闹着让大人背一样。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陌尘感觉很舒服，就将要要睡着。
烨泽只听见身后的人迷糊着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哥……我要吃肉……”
烨泽听见了这声“哥”，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小尘，你喊我什么？”
只听身后的人软绵绵的答了句：“烨泽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湿了眼眶，“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不愿意和我说话了，白天是我不好，我和你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嗯……”
两人在月色的照应下走了很久，但却充满希望，丝毫没有冰冷。
霜灯照泪烛，萧风吹残火。雪飘万里天地，问君何时归，却道山河已破。寒月飞花落，栖鸟巢中卧。雪飘万里天地，问君何时归，答说扶桑开落。
……
玉清境。
共工和祝融正闲的玩弄花草，不料他家上神就回来了。
两人见玉清一脸愁容，很是不解，共工先开问：“上神怎么又回来了？”
玉清扇子一合，说道：“闲着没事就回来了，你俩倒是有兴致得很。”
两人心虚的笑笑，祝融接着说：“实在不行上神就别管了，一切都自有天定。”
玉清冷淡着说：“天么，我这个天也没用处了，趁早找个地方安度晚年去吧。”
“上神说哪里的笑话，您不生不灭，这世间还指望着上神保佑安定呢。”
“安定么，我自己都没有安定的日子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