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是月刹给的？”赤渊道。
螭苏想了想，点了点头。
赤渊自己都有些奇怪了，月刹对当年的事隐瞒的最深，怎么会主动给螭苏看这些东西？
这不对。
这不是月刹的作风。
“她亲自给你？”赤渊道。
螭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也差不多啦，这师兄交给我的。”
“陌一？”赤渊似乎在想什么，若是真的是陌一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陌一断然是不会在这中间做什么手段的。
“对了，师父，你还没说呢，你当初为什么袖手旁观呢？”螭苏问道。
赤渊又叹了口气，眉头一皱，似乎是极度不愿意去回忆那些年的事。
花海里，拂过阵阵微风，一阵带起一层气浪，顺带带起了赤渊的衣袍。这么仙气飘飘的师父，螭苏一时还不习惯。
“当年，不是不救，是没法救。”赤渊似乎是酒喝了太多，有点醉意。他扶了扶额头，好像极度不舒服。
“如若不救，那个孩子会死；可是，如若救，两个人都会死。岚齐死了，保不下一个，总要保一个吧！”
赤渊的声音有些轻，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什么看不见的人说。
螭苏不解，但后来无论是他怎样的死缠烂打，赤渊都没有理会他了。
赤渊要是凡间那些买醉的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往口里灌着那些陈年佳酿，很多次都呛得咳嗽，他上次的伤实在是还没好全。
螭苏有些担心，他实在是没见过赤渊这个样子。
那天夜里，千杯不倒的朱雀帝君第一次喝的伶仃大醉。螭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扶回房间里。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搞不清楚的事，得自己去理明白了，就趁着赤渊醉着，一个人偷偷溜了下去。
赤渊最近这段时间，看他看得很严，要不是有今天这么一个机会，他估计自己又得被关在这涯上几百年了。
螭苏从幻境里出来之后，总是觉得不对劲。他体内的螭珠，他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是想直接去魔界的，但是现在他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了，很多事，还是得避着点。
听说六界之中，有这样一个地方，名曰卧牛城，是六界贯通之处，到那里打听消息倒是比较容易。
所以最终，螭苏还是决定先去那个地方试试。
螭苏到卧牛城的时候，才发现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六界贯通，果真是名副其实。
这里面，种的是一片连一片的杏林。杏花漫开，纷纷落落，林间小道交横，道路边开着各种各样的商铺，有点像人界的样子。
只是，那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却不是人，也不是说不是人。只是六界之中各种各样的生灵都有。大多数都是妖与精怪，还有一部分是幽冥界的幽灵。
听说这卧牛城里的主宰，人称解事官，到是知道这六界的很多密辛。
螭苏此行，就是直接奔着他去的。谁知，他到那里的时候，那人恰巧还不在。
实在是失望至极，就想着去酒仙那里讨杯酒喝，冷静冷静。
酒仙，其实就是一个散仙。他和他相识，到是以前的一件事。那次，螭苏偷喝了他师父的千年佳酿，为了弥补，到是和这酒仙求过一坛酒。
不过，直到后来酒仙被贬谪成散仙，就没有再见过了，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酒仙什么都不行，酿酒倒真的是有他自己的一个绝活。每每出坛，都是别人酿造不出的佳酿。所以他那酒馆里，时常都聚集着许多的人。
螭苏到的时候，却发现今天有一点异常，竟然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客满为患的状况。真真是门庭冷落，人都不见一个。
他这正奇怪呢，进到里面就发现了端倪。
一袭紫纱的女子，半倚靠在桌上，虽然是背对着，但螭苏也已经料到了这个人是谁。
魔界之主，陌梨。
怪不得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连酒仙都只敢缩在角落里，时不时地探出个头来。
陌梨好像是早就知道来的人是他，也似乎早就知道他要来。听到传来的脚步声，轻笑了一声：“来了……”
她的语气很是散漫，就像是平常的问候。
因为上次的事，螭苏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更何况，幻境里又……
陌梨悠闲地转过身，依旧是半依靠在桌上，显得有些慵懒，却依旧美艳的不可方物。
螭苏一愣，幻境里发生的事，现在好像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脑子里重新演绎。
“许久不见啊！”陌梨悠悠的笑着。
“是，好好久不见……”螭苏磕磕绊绊的开口，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陌梨笑得更甚：“怎么这么个呆愣样子？”
陌梨不可否认，她是故意来这里的。面前的人，总是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很温暖，像极了那个被她弄丢的孩子。
她甚至是在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象，会不会当年，她的那个孩子没有死。
她私下去问过月刹，月刹却总是含糊其辞。所以，她才借月刹之手，把那个幻石交给螭苏，很多东西，她需要自己验证。
“我只是一时好奇，原来魔尊活的都是这样潇洒肆意的。”螭苏不自在的挠了挠后脑勺。
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招呼了酒仙，递上来一壶烧酒。
“怎么，魔尊大人，要不要来一杯呢？”螭苏挑了挑眉，把倒好的酒递给陌梨。
陌梨佯怒：“小毛头，你好像是真的一点不怕本座？”
螭苏自己喝了口酒，笑道：“魔族怎么说，行事都是真小人，不怕正面刚。其实，有时候，到是比天族……”
螭苏又喝了口酒，把还没说完的话，深深咽回到了肚子里面。
无论怎么说，他到底还是算天族人，在一个魔尊面前扯这些，也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诡异了。
陌梨笑了笑，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
这四海八荒都知道，天族就是清正儒雅，魔族就是十恶不赦。
不过就是因为魔族做恶事做的光明正大毫不遮掩，而天族每每做了恶事，总是要扯出一堆身不由己的理由来遮掩，来维护他们的名声。
其实本质上，到底是有什么不同呢？
螭苏想起陌梨当年的遭遇，对这个魔尊，确实是有些同情的。
“魔尊大人，您老总不是来这体察民情的吧，你故意堵我啊？”螭苏笑着开口，却总归还是留着一点防备之心。
陌梨但笑不语，忽然站起来，看向外面那一片连一片的杏林，忽然道：“这里，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地方啊！”
她的声音一下子有些低沉，像是隐藏着极大的哀痛，有些脆弱。
螭苏一愣，恍惚间又把她看成了不周山牢狱里面，那个瑟瑟发抖的人。
失神间，陌梨已经回过了头，斜阳打在她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模样，有些凄凉。
螭苏忽然下意识的开口：“前辈，你知不知道，螭珠？”
陌梨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然后悠悠道：“知道。”
陌梨对于螭苏问这个问题是有些奇怪的，不过更是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这就说明，她先前的料想并没有错，当年的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没有死。
很有可能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不过是后卿魔力凝结而成的元珠罢了。”陌梨叹了口气。
很多事情，在没有把真相弄清楚之前，还是先不要说出来，避免把螭苏扯了进去。
两个人正交谈间，外面却忽然热闹了起来。
螭苏朝外面看了一眼，刚想回头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早已没有了踪迹，整个房间里也就只剩他。
走到这个地步了，他也就不好在躲着，打算出去看看外面的热闹是怎么回事？
螭苏一出去，才发现外面来了天族的人，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这刚奇怪呢，忽然，一团东西就撞进了他怀里。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那人推了进去，那木门也顺势被关上。
待看清楚那钻进来的是什么玩意之，螭苏无语了：“小帝女，你这是，穿的什么玩意儿？糟抢劫了？”
九重天帝女相里。
只见她现在，整个的都灰头土脸的，着装更与往日不同，模样有些狼狈，邋遢。
相里是陌一的亲生妹妹，自小就经常跑到无涯角混，所以两个人到是熟识的。
相里拍了拍脸上的灰土，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也被这样追赶了几天几夜，样子也不会比我好看到哪里去？”
螭苏憋笑，配合似的点了点头，道：“所以，外面那些人，是来追你的？”
相里无奈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螭苏道：“你闯什么祸了，用得着这么多天兵？”
相里时不时的朝外面瞅一眼，确定那些天兵都走远了，才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
“你是杀人，还是放火了，那几个追你追得像被刨祖坟一样？”螭苏给她递了杯水。
他向来是知道这个小帝女不着调的，平日里各种荒唐的事都干过。
相里神秘的笑了笑：“我偷了个东西。”
“你自己家的东西，用得着偷吗？”螭苏不以为意。
相里摇了摇头，道：“不是天上的东西，是我从青龙渊拿的。 ”
青龙渊，青龙帝君孟璋的地盘。
螭苏目瞪口呆，这小丫头胆子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