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染闻院里有声响,不由推开了窗门,现是清早,院里还就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再过几个时辰,他便要去做早课了。
院里有一棵很大的檀树,枝桠添了几抹春色,只是,此时,在那繁绿之间,竟若隐若现垂着一抹暗红色的衣角。
以为是妖孽贼人,陌一不经思索,手中的一道光剑已射了出去,只闻一身惨叫,一团暗红色的东西,便滚到了院里的青石板上,显然是痛极的。
“怎么是你?”陌一微有错愕。
螭苏挣着起身,甩了甩衣角的尘土,笑着朝陌一招了招手,笑道:“宫少门主,早啊!”
许是那笑在晨光中太过耀眼,陌一眯了眯眼,才开口:“你在我院里做什么!”
昨日,他回宫羽门,螭苏便一路跟着,只是到宫门前,受结界束缚不得进,这才悻悻的走了,陌一以为他早走了,如今却又出现在这儿。
“少门主院里这树,睡着舒坦。”螭苏伸了个懒腰,竟悠闲地打量着陌一的院落。
清雅的不像话,和无涯角上的很像,果然,无论是多少个轮四,他的风格都是不会变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
陌一见那反客为主,准备登堂入室的人,终于还是问了心内的疑惑。
“不过是个小结界而已,少门主还真当挡得住我?”
螭苏坐在院中的石桌上,顺带还抓了个果盘上的青枣在吃,咬了口,不由笑道:“你这口味,还真是万年不变啊!”
在他的记忆中,陌一确实对青枣情有独终。
他们之间,其实好像什么都没变。
“你说什么?”陌一皱眉,随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开始认真地打量了几眼这传闻中祸乱六界的魔尊殿下,只觉,委实不像。
尤其,他现在这样一脸无辜地看着陌一,着实很难把他与史册里那引起腥风血雨的魔尊联系在一起。
“师兄,我昨夜翻遍了大半个宫羽门,还是没找到你们宫主的藏身之地……” 螭苏还在自语。
“你唤我什么?”陌一凝眉。
螭苏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开口:“我不是说过了吗,迟早要投到你们门下,提早喊几声,你也不吃亏吧!”
陌一只是皱了皱眉,道:”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何人?”
螭苏托腮想了片刻,才缓缓道:“以前嘛,算是个天怒人怨的魔头,而现在嘛,你别看我表面威风,其实啊,就是一个人人喊打,四处逃命的疯子。”
疯子?这人对自己的评价还真是……
螭苏早已撤了驻颜峰,恢复了以前的容貌,卧牛城中闹的那么一出,天族那边肯定早就知道了消息,就算是没有了千机司,他们照样是有许多见不得光的手段找到他。
于是,螭苏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赖在了陌一这里,所幸陌一清冷惯了,居所都是建在宫羽门内最偏远的地方,平日里倒是很少有人打扰。
就这样几乎过了半个月,也算相安无事。不过,他除了缠着陌一,其他的倒也没闲着,
现在四海八荒,天族和冥界相互制约,魔族一千年战败,现暂由天族下辖管理,妖族投靠天族,现在倒是分崩离析,战乱四起,至于人族,自古便是在天族管理下,其实还算安稳。
最后,便是精怪的山海界,虽属六界,倒是一直独立,与四海八荒好像没多大关系,所以,说到惨,现在魔界倒是混得真惨。
魔尊螭苏一回归的消息,传到四海八荒,除了天族欲除之而后快之外,便是魔族四下狂欢,认为终于赢得翻身之日,誓要一雪前耻。这样下来,许多魔域小城一时频繁发生暴动,天族多次震压而未果
螭苏听凤鸣和他说起这些的时候,扶额哀声叹气,他这一归世,已过千年,一朝梦醒,这四海八荒又是生灵涂炎,动荡不安
月色清冷,酒肆里,螭苏喝了一口烧酒,这算是他托凤鸣从卧牛城酒仙那里寻得的六界闻名的美酒,
凤鸣在一旁倒是不见得喝,只是对螭苏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莫不是还打算一直守在那修真门里面?”
“要不,你给我出个好主意?”
螭苏放下酒罐子,笑着看向凤鸣,虽说是在请教,但凤鸣认识了他这么久,自当是知道他的鬼心思的。
“好了,好了,这事我有分寸的。”螭苏看着凤鸣,皱了皱眉,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凤鸣摇了摇头,右手推开,手掌上泛起碎光
螭苏一愣,瞬时一僵,“魂堕?”
“没错,确实是魂堕后的残魂,这个,你该不会忘记吧!”
忘记?他当然不会忘记。
当年,使他真正叛离天族的,不就是始于魂随吗?
他的魔尊母亲,他的小师娘,他唯一的亲人,螭龙族的月刹仙主,便是死于魂堕。
从这件事开始,到他血洗北斗宫,到螭龙族推他上天族,他自剔龙骨。
这一切的开始,好像便是始于魂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