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得亏是没福气,否则还不知道要恶心到何时。”洛寻盯着那神色有异的胡煜,她开口讽道,借着这妒妇的角色把自己对那家伙的嫌恶表现得一干二净。
那女子还想发作,可一个瓷盏从她的背后飞出,砸的粉碎,飞溅的碎片划伤了她裸露的手臂,她捂着伤口高声尖叫,转身看着胡煜,泪眼汪汪的,十分的委屈。
可一对上胡煜凶狠的表情,她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不再敢发出声音,只能碎步退到了他的身后,埋着头,再也不敢言语。
胡煜怒目看着洛寻,好像要将她撕了去。
但洛寻只是理了理头发,完全忽视了他的注意。
胡煜见她无视自己,气的咬牙,他拿起桌上的瓷碗就打算向洛寻扔去。
可一樱桃穿空,正正打在了他高举的手腕,他吃痛,瓷碗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脸上横肉一抖,怒视着正笑着看着他的君辞。
“胡兄见谅,是内子唐突了,我也是一时心急,这樱桃才脱了手。想来胡兄是个有气度的,万不会和我计较。再者这樱桃清香甘甜,应是能出一出胡兄的一口恶气。”君辞朗声道,微蹙着眉,似有些歉意,而这般的神情展现在他的那张俊俏的脸上,一下子搏了一票的同情。
那些被胡煜买去的女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皆是痴迷。
大家好像都忘了,那个满脸横肉的浪荡子才是那个受害者。
见这场面,洛寻偷笑。
这君辞说让他出一出恶气,实际上是让他去一去口中的恶心气味。
毕竟说不出什么好词的嘴,实在是臭气熏天。
果然,论腹黑,还没人比得过君辞。
……
胡煜捏着手腕,眉毛微颤,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他突然上下打量着洛寻,邪邪一笑,“这极乐宴散,最后要的便是一支舞曲,可这满宴的女子皆以献艺,唯独洛兄弟的夫人还未一展风姿,不若就出堂一舞,也好让今日的极乐宴有个好结局。”
听到这话,正在品茶的洛寻一口水就呛进了气管里,她没命咳嗽,胸膛上下起伏,那姣好的身姿就落入了胡煜的眼里,换来的便是更加下流的注视。
君辞帮她拍着背,用力很轻,眸子里装着的是真切的着急,“没事吧。”
“没事。”洛寻摆摆手,抬头看向了胡煜。
明明是个男子,却使些个女子贬低人的手段。
这下子,洛寻不但看不惯他,更是看不起他。
当个男人,当成这样也是悲哀。
她冷哼一声,这小人想让她庭前出丑,她还就偏要让他当众打脸。
小样,敢跟你姑奶奶斗,一定让你当中出糗。
她正了神,对君辞点了点头,让他安心,然后从坐席上站起,走到了厅中,转身看着主座榻上假寐的狐狸。
这家伙应是看够了戏,也该出来镇镇场子。
她盈盈一礼,开口道,“不知小女可向宴主借一样东西。”
“哦,借何物?”狐狸偏头懒懒看着她,眼中带笑,那般的眼神仿佛能让枯骨生肌,妖冶至极。
“借一琴、一长绸。”她缓缓说道,声音清晰而有力。
那狐狸扬袖,承着古琴和长绸的婢子就走了上来,她伸手接过,点头道谢,然后向着君辞走去。
“夫君,可愿为我弹一曲。”她亮着眸子,笑靥如花,垂眸看着君辞,虽被掩去了半面绝色,可那双眼睛勾去了君辞的心魄,他失了言语,也只是抬眸看着他,这两人,是那样的静好无虞。
那声夫君也叫的当真是好听。
“好。”他伸手接过,骨节分明的手抚上琴面。
他凝气沉思,玉指清扬,琴声就陡然在厅中响起,似高山流水,皆是潺潺情意。
而那琴声一响,洛寻便应曲而舞,浸浴在溶溶月华之中,她的一颦一态都仿若天赐,身姿胜仙,美的惊心。
她美目流盼,长绸舒展,裙摆绽开,流云浮动,熠熠生姿,就好似空谷幽兰,出尘飘逸,又似不食烟火的仙子,让人不忍心侵扰她的清净。
她皓腕流转,纤足轻点,轻舒长绸,随曲而转。那曲愈急,则她舞动越快,裙裾翩飞,双臂轻展,如清泉上贴水而飞的灵蝶,如山间的朗月,如清冽的山泉,让人回味无穷,情难自抑。
众人都看的痴迷,他们先前怎会料到他们眼中的一个深宅妒妇,有这般的舞艺。
他们如痴如醉,看着她的舞姿好似着了迷,几乎忘却呼吸,只她那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便让他们失了魂魄,恍若真的置身仙境,面前的便是天人的舞姿。他们失神,以至于琴音已歇,他们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厅中寂静,衬出了洛寻喘息的声音,她看着主座上的那只正眯眼看他的狐狸,只一莞尔,又是盈盈一礼,展示了自己的客气。
“好!”
孙蕴喝彩,终是将沉于梦中的人都给唤醒。
一时间,那些男子向君辞投去了艳羡的眼神,有女如此,就算是一妒妇,又有什么关系。
君辞慢慢饮了一口茶,很乐意地接受着那些男子羡慕地眼光。
只是他看着洛寻,心中突腾起了危机。
有妻如此,实在是得注意。
以后这种地方是不能再带她来了,那样的舞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跳了。
要是给自己招惹来了些情敌,那可就麻烦了。
君辞这般想着,镇重地点头,他觉得他这样的危机意识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胡煜死死盯着洛寻,他没想到那样不温柔的女子却是这样的身姿出尘。
他还是那一贯的风流样。
这种样子入了孙蕴的眼睛,他转眸盯着洛寻脸上的面巾,有了盘算。
既这火烧的旺,不若再添一把柴火。
他一弹指,一粒珍珠飞出,从洛寻的脸旁划过,击落了她掩面的方巾。
一下子,她倾城的模样展现,将宴中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
眼中虽有惊诧,却为这幅美人图添了一份生气,才不至于让人觉得不真实,才不让人觉得朦胧的似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
洛寻飞快地将面巾捡起,又重新带上,她瞪了孙蕴一眼,可那人只是冲他一笑,满是得意。
而她不经意看到的胡煜眼中的惊喜让她浑身都不爽利。
她突一坏笑,身形一下不稳便要朝后倒去,她手中长绸扬出,正正好似鞭子缠住了胡煜的脖子,她又突收身往前,那胡煜就被带的重重摔在了桌案上,一张脸都扑进了菜里。
洛寻而后站稳,警告地看了孙蕴一眼。
她暗暗告诉他,他再挑事,那便是他地结局。
孙蕴咽了口口水,再也不敢造次,索性一杯酒下肚,直接晕了过去。
看他这般的机灵,洛寻暗道,这家伙还算识趣。
她走回了坐席,靠着君辞坐下,看着对面正在清理满头油渍的胡煜。
她开心一笑,美滋滋地吃下了最后的一口极乐宴食。
见她闹完,主座上的狐狸宠溺一笑,道,“既这舞成,这极乐宴也该结束了。”
他从榻上起身,抻了抻身子,解了慵懒,抬步向内间走去。
而堂上的粉衣婢子领头,将宾客都带了出去。
洛寻跟在君辞的身后,手紧紧地牵着狐女。
走到门口时,她突转头看向内间,只见那里有一双狐狸的眼睛,正含笑看着她的离去。
她敛神,回头抬步出了小楼。
那身后的楼就又被水雾萦绕,仿佛一瞬便会消失了踪影。
当他们行至水边,入目的便是一艘华丽的画舫,华灯初照,似浓夜的星子。
……
“请上画舫。”带头的粉衣婢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朝着上船的方向一扬手。
他们都顺着踏板走了上去,一上甲板,那琵琶的声音便入了耳朵,如水击山石,又如珠落玉盘。
他们刚走进船舱,便看见了那弹琵琶的女子,她闭着眼睛,信手拨弦,这音调便又似夜中鸢啼,婉转轻快,让人沉静,只片刻,他们这些人的脸上都带了些困意。
催眠曲,不愧是明月楼的手笔。
她看着那个闭着眼的琵琶女,她能肯定她是个视听皆失的,因为这样才不会受人蛊惑,或者将秘密泄露出去。
他们相继入座,当他们安置妥当,那些粉衣婢子便用黑绸蒙住了他们的眼睛。
一下子,洛寻的世界又沉入了黑暗里,可那只熟悉的手又将她带了出来,丝丝冷意传来,却不使她不适,反倒让她越发地贪图这一瞬的冰寒。
她坐在船舱靠窗的位置,轻微的摇晃,和窗逢之间吹来的冷风,告诉了她船在行进。
她耳朵微动,想要靠声音再一次的判断船外的环境,她想再一次的确定船行的路线,这也就是她选择靠窗位子的原因。
可琵琶声亮,便是耳力好的洛寻也听不见船舱外的声音。
她秀鼻轻嗅,沉香的味道冲入鼻息,一下子让她再也辨不出其他的味道。
而那琵琶声的舒缓,让她有了些困倦,尽管她给自己做了反催眠,好像也没起太大的作用。
她在脑中细想,这股子沉香的味道就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昏沉,再也没了头绪。
用音催困,用香阻神。
这样的双管齐下,让她也没了法子。
索性她沉眸,直接睡去。
反正这明月楼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半炷香过去,她的上身越发倾斜,直到把脑袋靠在了君辞的肩上。
君辞感知这肩上突然出现的重量,他勾唇一笑,干脆收了内力,也靠着她,和她一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