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里,凉风从窗缝溜进了屋子里,床帐轻动,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君辞一阵哆嗦,衣领微敞,这阵调皮的凉风就趁机钻进了他的衣领里。
而这寒意袭身,他紧皱着眉,在梦中下意识地想要寻找着身边的暖意。
身侧缓缓传来了热气,温暖似艳阳,正正好能带走他周身的冰寒。
他贪图这温暖的舒适,向挪动身子向旁边靠了靠,一股子热意果然就慢慢攀上了他的身体。可这热量只暖了他半侧的身子,另一半的身躯仍是如沉冰湖,那样不适,索性他利落地翻身,长臂一捞,就将这能带来温暖的“东西”揽进了怀里。
得到了温暖,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这床帐遮盖下地另一个人却被他的突然袭击惊醒。
感受着一瞬从背脊传来的凉意,和后颈处不断侵扰的热意,这般冰火两重的感觉让洛寻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微微动了动胳膊,想要甩掉那手臂处的束缚,可那重压让她使不上劲。她叹了口气,颔首看向了自己的胸口,看到了那只几乎要触碰到自己柔软高地的骨节分明的手。
嗅着旁侧龙涎香的味道,一下子,她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怎会想到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睡在了君辞的怀里。
感受着君辞的呼吸,她紧咬着嘴唇,尽可能地挪动着身子,想要逃开这令人窒息的位置。
可她才一动,还没挪开几指的距离,就一下子重新被拉回了他的怀里,甚至这一次背部直接靠在了他的胸膛上,紧的没有一丝空隙。
心脏不受控的跳着,似小鹿乱撞,好像片刻便会从胸口跃出,去那个惹她不平静的地方。
她的手紧抓着前襟,喉头不受控的微动,看着床框垂下来的帐子,她的思绪有些混乱,似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她深吸气,心里不住的嘀咕。
她可是个连恋爱都还没谈过的,怎么就跳过了中间的许多步骤,直接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
她伸手扶额,干脆放弃挣扎。
不就是跟个男人睡在一起嘛,反正又没发生什么不能说的事,这衣衫尽在,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打定了主意,紧紧闭了眼,环胸蜷身,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然后就准备睡去。
可她刚一闭眼,脑海里切换的全是君辞的那张勾人夺魄的脸。
她心中苦,便是自我催眠也没能赶走她脑海中他的样子。
这下子,她突想起自己心理学老师对她的批评。
老是脑袋里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怎么能掌握这催眠的本领。
原来她还不信,如今她服了。
这君辞就是她脑中最难去除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
一夜辗转,洛寻总算在太阳初升之前睡了过去。
可没能睡多久,门外传来了明月楼小二的声音,他在唤他们下楼用早膳,那样尖利的嗓音,直接将洛寻从梦境深处给拽了出来,直接和她梦里即将到手的赏银说了再见。
她蹙眉睁眼,直直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打量着她,似笑非笑,捉摸不透到底藏着什么深意。
她有些难以置信,复又闭眼,再睁眼,反反复复三次,但对上的仍然是那双眼睛。
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昨天晚上她是背对着他的,怎么一早醒来就成了正面缩在他的怀里。
她叹气,只能尴尬一笑,伸出手向他打了个招呼,“王爷早上好啊,昨晚睡得可好。”
“托你的福,本王睡得很安稳。”君辞勾唇一笑,手支着脑袋,侧躺在床上,看着缩成一团的洛寻,“只是不知洛捕快可否给本王解释一下,这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本王一早醒来,发现洛捕快睡在本王的怀里。”
洛寻眨巴眨巴眼睛,愣在了床上。
她解释?
不应该王爷你解释为什么半夜把她揽入了怀里吗?
这可倒好,成了她的过错。
颠倒黑白,她成了吃美男子豆腐的女流氓。
她无奈,带着商业假笑,盯着那不讲理的家伙,“王爷,属下这不是怕半夜有人加害于你嘛,我这正好挡住了王爷的要害之处,这样想刺伤王爷的都没了下手的地方。”
“哦?这么说本王还要感谢洛捕快的看护之情了?”
“不用,不用。还是那句话,为王爷效力是属下的福气。”洛寻露齿笑笑,笑的机械,笑的困难。
君辞突一坏笑,上下打量着她,“既是守卫,那为何本王和你的衣衫都成了这副样子。”
“哪副样子?”洛寻疑惑,遂认真凝眸看着君辞。
他长发披散,垂于胸前,而衣襟半敞,结实的胸膛裸露,再配上他现在半卧的姿势,一下子洛寻别过了眼,再也不敢看下去。
乖乖,这昨天衣服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垂首,长发从背后滑落胸前,一下酥痒,让她睁眼看到了自己现下的样子。
她的衣衫已从肩头滑落,香肩锁骨显露无疑,而内里的抹胸上衣是略往下滑,一下子那深邃沟壑就初有了行迹。
她大惊失色,一把抓起被子就将自己全部裹起,像个粽子,立在那床角一隅。
完了!都完了!原还觉得衣衫尚好,不过是同睡了一张床,又有什么关系。
可这下这春光乍泄、衣衫不整的,看上去像极了酒后乱情的样子。
她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思索着怎么结束这场闹剧。
她实在是佩服明月楼的熟练的技艺,这不但让同床共枕,还除了钗环,松了发髻,实在是贴心。
现下如何,是跑,还是装傻,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当她纠结,这场祸事的缔造者出了声音。
“洛捕快这是要逃避?可本王不是那些做了事就逃避的性子,这一点洛捕快大可放心,本王一定会负责,还你一个公理。”君辞朱唇轻启,许是才起,他的声音黯哑好听,充满着魅惑人心的能力。
“王……王爷再说什么?哪做了什么事?属下哪有啥需要王爷负责的,没有,根本没有。”
洛寻不看他,只是攥着被子,那缝被子的线被她勾在了手指里,捻着线,企图转移掉自己的注意力。
君辞展颜一笑,伸手一把拉下了她手中的被子,那张染了红霞的小脸就露了出来,偏着脸,多掉了与他的对视。
“没有做什么吗?可本王觉得你就是做了什么。不如你附耳过来,本王告诉你?”君辞眼眸流转,那般的优美飘逸。
洛寻闻言就咬牙朝他挪近,她侧着耳朵,等待着他的答案。
君辞微弯身子靠近,长发垂下,和洛寻的发丝缠到了一起。他偏头,唇角轻勾,那声音窜入她的耳朵,似山间幽泉,空灵好听。
“这事便是洛捕快护卫有功,本王一定赏赐。”
听着这话,她一个大喘气,差点没憋死过去。
还以为他还要说什么负责任的话,结果居然是奖励。
“便是这事?”
“不然洛捕快以为何事?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红烛帐暖,春风得意?”他双眉上挑,眼中带了笑意。
一生一世一双人?红烛帐暖?
洛寻觉得自己要是再呆下去,一定会被君辞这腹黑的吃了去。
“没有,怎么可能呢,属下的思想最是正经了。这么久了,想必王爷也饿了,属下这就下楼去给王爷取吃食。”洛寻跌跌撞撞下了床,一边跑一边整理好了衣服,穿好了鞋子。
宛如一道风,一下子下了楼去。
君辞看着洛寻落荒而逃的样子,坐起身子,长舒一口气,“我倒是很想让你不正经那么一下子。”
……
洛寻下了楼,就看到了昨日参加极乐宴的那些男子,他们都坐在桌子上吃着早膳,就像在自己院里,没了一丝的不适应。
女子的娇俏声依旧在厅里响起,看着他们一大早都不安分的手,她啧啧摇头。
好家伙,这般的勤奋,也不怕弄个“弹尽粮绝”。
她不在看他们,径直向那没人坐的位置走去,她招呼店小二要了个木盘,便将桌上的东西挑挑拣拣地收在了盘子里。
她挑的认真,后面那些男子也看得认真。
洛寻是飞奔逃出来的,没时间帮自己把头发给扎起,她泼墨的长发就这么散着,她未施粉黛,加上昨天晚上睡得不好,脸色有些苍白,却更添了一抹病态的美感,仿佛弱柳,禁不住风的侵袭,实在是惹人怜惜。
那一旁坐着的胡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甚至无视身旁女子的娇俏。
他向身侧的一个女子耳语了一番,一个银锭子甩到了她的手里,那女子就抛了个媚眼后,起身朝着洛寻走去。
她突脚下一滑,就直接扑向了洛寻,手趁机探入了她腰间的佩囊,一个东西就被她放了进去。
“姑娘,不好意思撞到你了。”那女的声音很软,却让洛寻有些恶心。
洛寻只摇摇头示意没关系,而后端着木盘上了楼,再没注意身后那一双双的眼睛。
“王爷,用早膳了。”洛寻推开门,将木盘放在了桌子上后,就拉着君辞坐下,将筷子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咬着筷子,看着君辞。
“开膳吧。”君辞知道她是个嘴馋的,看到吃的便眼睛都发亮。
得了允许,洛寻就开动了,她不得不赞扬这明月楼厨子的好厨艺。
这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她吃的急,那饭粒就粘在了嘴角上,而这一莹白也就引起了君辞的注意。
他盯着她,也不言语,让洛寻一下子没了大吃特吃的底气。
“王爷,这是怎么了?”
“你脸上不干净。”君辞正色道。
“哪不干净?”洛寻问道,捧着碗看着他。
他抬手,那似玉笋的手就离洛寻的脸越发的近。
这是要帮我擦掉脏东西?
天啊,这般杀伤力的偶像剧剧情要上演了?
她屏息,耳际似要发烫。
“在这里。”他手指指着洛寻的嘴角,然后幽幽说道,说完后立马抽回了手,继续咀嚼着碗里的食物。
在这里?
就告诉一声?那你有必要离那么近吗?
她伸手擦去了饭粒,继续埋头苦干。
果然,那些桥段都是骗人的。
她心里有气,只因为君辞耍了她一次又一次。
可她却没看见他藏着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