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衙门里,君辞坐在堂前的椅子上,洛寻正殷勤地奉着茶水。
君辞接过白瓷茶盏,细抿一口,清香而回甘,倒是解了连夜赶路的乏腻。
有些巧思,很是聪明。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桌案上轻叩,微偏着脑袋,看着面前正在忙忙碌碌的小猫咪。
她又是奉茶又是拿点心的,倒是个会拍马屁的机灵精。
这样的丫头倒是有趣。
“本王听说你刚到府衙就破了青州棘手的狐妖案。”
“回王爷,这不过是卑职有些运气。”洛寻闪着眸子看着他,淡淡地笑着,虽言语谦虚,明明浑身散发着自信。
“本王对这狐妖案略有耳闻,倒是十分在意你是如何直接判断出那秦云的嫌疑,单刀直入,令人佩服。”
“这便是卑职的好运气。我经过金河桥时曾留意了上面的姻缘结,看到了林秀儿和秦云的名字,而那红绸上娟秀的小字应是出自女子,想来是林秀儿深埋在心中的情意。所以当知道林秀儿之死与他人不同时,我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毕竟事出反极必有妖,这是可是前辈们留下来的老话。”
洛寻侃侃而谈,音调平和,像四月的小雨,润泽心灵。
“那这柳颜案你可有把握?”
他看着她,显然发现她换了一个模样。
谈到案子,她沉稳且坚定,全然没有刚刚巴结自己的圆滑模样。
这样的她才是她的本里。
世事培养出的圆滑是她的保护,而她就像淤泥之中盛开的莲花,洁白而美丽。
“有。”
洛寻扬声答道,微扬起下巴,笑的自信。
“那本王便许你七天,本王时间金贵,由不得你的浪费,可敢接下?”
“自然是敢,只是……”
见她突然犹豫,君辞挑眉,瞧着贝齿轻咬红唇的女子。
“卑职可否提个条件。”
她的眼睛发亮,直勾勾地看着君辞,倒叫他有了些不自在。
看着她这副模样,君辞勾唇一笑,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那般的冰冷模样。
“说。”
“不知破案可有赏银。”
“七天案破,赏银百两。”
听到这话,洛寻的眸子更亮了。
百两!
这下可是赚发了。
她心有窃喜,但还是强装着镇定。
“那这案破后,不知卑职的职位可有往上走走的余地。”她声音微扬,悦耳好听。
君辞闻她这一言,看来这家伙还是只贪婪的小猫咪,这般讨巧的样子倒是可爱至极。
“惩戒司尚有一刑吏之职,正七品。”他加重了音调,若无其事的又细品了一口清茶,余光看着眼前即将飘飘欲仙的女子。
正七品!
这下子洛寻憋不住了,她嘻嘻笑笑,白皙的脸上也染上了红晕。
“还有……”她继续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君辞,仿佛在看着银子。
还有?
见她又想说话,一旁的侍卫夜洺总算再也忍不住了。
打从他走进这个大堂,自己就好像是个透明人,直直看着自己主子和那女子的你一言我一语。
作为暗卫,他早习惯了被忽视。
可纵容这聪明的女子再说下去,怕是自己的职位都要被她给要了去。
夜洺轻轻咳嗽,防止了洛寻继续地贪婪下去。
又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阻止了洛寻的继续讨要福利。
被他这么一瞪,洛寻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赶忙向君辞行礼,转身回了厢房。
看着她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君辞再一次笑了,缓抬眼睛,有了些许温柔的痕迹。
这个女人还当真是有趣。
……
一旁的夜洺看着再一次笑了的主子,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他第一次看着主子笑了这么多次。
温柔的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不禁心中一凉,看来自己的地位很快便要消失的无踪无影。
夜幕降临,寂静之中仿佛能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
……
柳府门口,白绸满挂,一阵清风拂过,好似掀起了层层白浪。
洛寻直直地在门前站着,看着柳府紧闭的大门,她的眼睛微眯,眉头微锁,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洛寻,你愣着干嘛呢,进去查案了。”
顾隐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有了反应这才上前叩响了柳家的大门。
“谁呀。”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蓝衣的家丁从打开的门缝中探出了脑袋。
“我们是青州衙门的,是来查柳小姐失踪被害一案的。”
“既是来查案的,那便随我来吧。”
蓝衣家丁带着洛寻和顾隐就进了柳府,一路上畅通无阻,十分的顺利。
柳府不大,但一步一景,雅致非常。
墙边翠竹茂密,随风泛起沙沙的细响,长廊边挂着的轻纱帷幔,随风轻扬,让其后的园子都朦胧非常。而屋檐处挂着铜铃,声音各异,但却和谐异常,就好像是山泉击打溪石发出的属于自然的吟唱。
“阿隐,对这柳大人你可熟悉。”洛寻问道。
“这柳大人是青州的盐务使,为人低调,也乐善好施,是百姓称颂的好官,而平日里十分清简。说句不好听的,官盐交易油水很大,可你看这柳府的规模,便可知是个不贪敛的。”
清简?
听到这话,洛寻摸着下巴来回扫望着整座园子。
想起河滩上的事情,她的瞳子很深,仿佛见不到底。
“老爷、夫人,衙门的大人来了。”
蓝衣家丁说罢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大厅里的人并不多,只有林老爷、林夫人和自己婢子,他们都穿着白色的麻布衣服,围着柳颜的棺木,掩袖低泣。
“卑职见过柳大人、柳夫人。”
洛寻开口说道,和顾隐一起拱手作揖。
柳大人闻言抬头,点头向他们示意。
“来人,给两位大人上茶。”
说罢,那堂中的两个婢子就将斟满茶水的白瓷盏递给了洛寻和顾隐。
“谢大人!”
洛寻接过茶杯,用手指拈起杯盖。
杯中的茶叶在打着旋,只有几片,看着有些凄凉。
她手指划过杯口的缺处,扭转杯身,小小品了一口,“柳大人,卑职想去柳小姐的院子看看。”
柳大人复又在火盆里填了一些纸钱,招呼了身侧的婢子,“若微,带大人们去吧,记住慎行,可别怠慢了大人。”
那婢子镇重点头,抬手就准备将洛寻二人请出去,可一旁跪着的夫人突然朝着洛寻跑来。
她紧攥着洛寻的袖子,红着眼晴,不住地哭泣,“妇人还求大人能破此案,还小女一个公道。”
说着,她的身形有了些踉跄。
洛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夫人请放心,卑职一定尽力。”
她向柳氏作揖,转身跟着婢子就离去。
临走前,她紧握着右手,转眼看着那灵堂上的二人,还是一样的悲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