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探查无虞
九黎石头2020-04-23 23:293,185

  夜已经深了,宫门已经落了锁,可洛寻和君辞还呆在无虞宫里,他们的滞留那些个主子心里都有着主意,可在这皇城里没人敢质疑君辞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不逾矩,一切都会随着他的心意,只因为那人确定君辞不贪慕那个位置。

  洛寻坐在那长廊的木栏杆上,任那调皮的晚风吹乱了她鬓角的青丝,眼前的是一个已然干涸的池子,里面长满了杂草,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从前这里也盛开着一大片的荷花,而在这池旁,还有个藕色衣衫的女子,手执着团扇,笑意盈盈地去扑那停在花上的蜻蜓。

  红面似芙蓉,娥眉若柳叶,眸如春水,脉脉传情。

  洛寻想象着这美好的莲花美人图,在看着如今的一片破败,那种酸楚和落寞涌上了心间。望着那个还不及一人高的池子,洛寻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母妃会将自己的命断送在了那里。

  更何况那时的她还是个尚未长大的孩子的母亲,她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就这么孤零零地困在这囚笼里。除非那时,她真的再没了活得希望,这世上每一口的空气对于她来说都像刀刃,狠狠地划着她的内里,让她生不如死。

  “君辞,你可还记得当初母妃赴死时的模样。”洛寻转头对上了那个正在给自己系上披风的君辞,此刻那凉风又起,那院里唯一还活着的一颗老树迎着它摆动着自己枯老的身姿,君辞就伫立在这飞旋而下的残花里,他的眼睛慢慢阖上,身后被他挂起的那支宫灯轻轻晃着,那残光印在他的面颊之上,面容上的悲戚慢慢晕开,模糊了洛寻的眼睛。

  “我还记得那日是个雨后初晴的日子,我从母妃的房里走出来,刚下了阶梯就觉得身上一软,然后就扑倒在了那台阶前的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未散的潮意,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而这时母妃从殿中走了出来,直直朝着那个池子走去。”君辞侧目瞧着那个残败的池子,然后又道,“她像是受了什么感召,我虽口不能言,但我拼了命的弄出了些声响,可母妃就好像是听不见,全然没有反应。当水漫过她的头顶时,她没有挣扎,就无声无息地在那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君辞蓦地扯嘴笑了,透露出了些许的无力,“水灌入鼻腔,那滋味不好受,那会有人走的这么的安静。”他微微斜眸,眼底透着冷意。

  洛寻伸手捏着下巴,听着君辞的回忆,洛寻觉得这事果然是有猫腻,就算她在没有求生的意识,可这死之前的挣扎却是本能,再者不远处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在做好赴死的打算之后,面对儿子的痛苦无措,不可能视而不见,连一个眼神也不肯施舍过去。

  洛寻蹙眉望去,那眸子似溶溶的月华,带着一份清冷,她伸手出去,那残花落入掌心,她四指合拢,将这注定败去的花困在了手里。

  “丫头,那日母妃还给我做了我最喜欢吃的糖酥饼,我囫囵吃了好几个,才从她房里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那时她还笑的很开心。可为什么一转眼,就成了那副样子。”

  洛寻站直了身子,伸手拿住了了那盏烛火摇晃的纸宫灯,她从背后轻轻地拥住了他,然后捏着他的手朝着那个主殿走去。

  门已经有些朽败了,用力推开,风迫不及待地先行而入,扬起了不少的灰尘。洛寻用手扇着,他抬起那盏泛着微光的宫灯,看清楚了那殿里的样子。许是怕担担上个巫蛊案同犯的罪名,即使这宫里有着数个不过来的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但殿里的贵重物品都还在,蒙着厚重的灰,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也算是那些人一时的害怕成了一个善举,没被破坏过的现场,即使多年后,仍然能够寻到一些的蛛丝马迹。

  君辞走到了那屋子的角落里,从袖子里取了个火折子,那烛台上的火烛还剩了半支,他将它点起,勉勉强强让这个屋子恢复了光明。

  扫视着这个布置素雅的房间,洛寻陷入了沉思。

  到底什么可以让一个人安然赴死,死的时候还那么的平静。

  洛寻的眼睛微微眯起,她突然想到了她之前学过的心理,长时间的心理暗示,可以达到放大人心里的欲望的能力,甚至可以左右一个人的行为和逻辑,如果是这样,那么操纵一个人用那样的方法去死便成了可行的事。

  “君辞,母妃平素里的吃食都是何人做的?还有她可有什么习惯,每日都要做的那种?”

  长期的催心理暗示,往常都需要一个介质,声音、味道、画面,甚至借助药物,而要做到这些,便逃不掉利用那人的习惯,如此才能摧折一个人的精神,进而达到控制。

  “自从这无虞宫被封禁,内侍、宫女全部都被温氏给调离了,每日我和母妃吃的东西都是她亲自做的,我都在她身侧守着,不会出什么岔子。”君辞细细思索着,看向那殿中表面发黑得雕花银炉子,他的眉疏朗了,再一次动了唇齿。

  “焚香。”君辞慢慢吐露出了这两个字,“母妃曾是医女,闻惯了那些草药的味道,于是每日清晨便会用那银炉子焚些她调的药香,那时我还觉得那味道太过苦涩,总是不愿呆在那殿里。母妃没了法子,只能每日等我用过午膳离去后,再侍弄那药香,如此想来,从无虞宫封禁开始,身处于药香之中的只有母妃一人。”

  这话一出,洛寻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君辞和母妃同处一个屋檐下,被控制精神的只有母妃,没有君辞。

  洛寻朝着那银炉子走去,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腰,可那里空空的,没有之前鼓鼓囊囊的东西。

  今日参宴,换了身华服,那佩囊也被空青给扣在了房里。

  洛寻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抽了张帕子,她隔着帕子捏住了那银炉子的盖顶,然后手往上一提,看见了内里的东西。

  那粉尘扬起,让没防备的洛寻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可最后她还是硬生生地憋下了,她这个喷嚏要是一打,这证据都被她毁了去。

  她的手摸上发髻,在触到那唯一的一支玉簪子时使了力,她将簪子捏在了手里,用簪尾扒拉着那里面的残存的东西。

  而随着玉簪子的拔出,她的青丝一瞬泻下,披散在她的肩上,她的脖颈微微露出,肤白似雪晕,黛眉似远山,薄唇如朱涂,明明小脸沾染上了那黑灰,却没损了她的倩丽,反倒给她添了一抹的俏皮。

  君辞就在旁侧静静地站着,他将烛火移进,怕伤了丫头的眼睛。

  他们还是幸运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那银炉里还能剩下些东西。

  洛寻将那黑灰里尚未被焚燃殆尽的药块给挑了出来,小心的包入了那帕子里,然后折起来收进了袖子。

  “明日找个靠的住的医官,看看能不能分辨出这是什么东西。”

  洛寻抬起了头,那张花猫一般的脸就完全显露在了君辞的眼里,他轻笑出声,就这么盯着洛寻那脸上的灰渍。

  “你怎么这副表情,可是我脸上不干净?”洛寻双掌触上了自己的脸颊,看到了手指上碰到的黑灰。她抬手胡乱擦擦,可还是没能除去。

  “别动。”君辞伸出左手轻轻拖住了她的下巴,然后用右手擦着她脸上的污渍。他的动作很轻,指腹触及在洛寻的脸上惹起了一阵微痒,还带着些酥麻,让洛寻的呼吸开始有些乱了。

  毕竟君辞看的太过仔细,那长长的睫羽垂下,掩住了他那双透彻的黑眸子。

  洛寻沉浸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了,以至于她没有发现那人的动作已经停止。君辞唇上泛起了笑,笑意化开,染上眸子,那双眼微微弯起,似今夜的高悬的月亮。

  他轻弹了一下洛寻的额头,就见着洛寻伸手护住了自己光洁的额头,一瞬间回过神来,她别过脸,离开了刚才站定的地方,继续打量着这整个房里。

  墙上挂很多幅的丹青,观着那泛黄纸页上的运笔,这些应该都是出自一位女子。

  “君辞,这些画都是母妃画的吗?”

  “嗯,宫中的生活琐碎烦闷,偶尔绘几副丹青,成了母妃打发日子的玩意。”

  “这幅画的是云母妃吧。”洛寻伸手指着那些画里唯一一幅人像,转头看向了君辞。

  “没错,就是云母妃,当初这宫中唯有她与母妃交好,所以尽管母妃不善为人画像,可还是给云母妃画了一张。我还记得作画那日院子里的荷花都开了,云母妃寻了个借口,推开了那扇被关了许久的门,走进来看了我和母妃。那日,她们聊的很开心,母妃一时兴起,就执了笔,画下了这副丹青。”

  洛寻回眸看去,那画上的女子穿着藕粉的长裙,青丝挽起,满头珠翠,纤纤细指握着一支刚刚盛开的荷花,眉眼微垂,有着羞云怯雨的情意。

  而唇角带着浅笑,额心一粒红,妩然一段风姿。

继续阅读:第六十五章:巫蛊案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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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凤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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