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鹰没有问陆千辞，他知道陆千辞说的是什么意思。
爱不起，是因为累。
可爱不起，还是爱，不是吗？
陈若鹰没有说话，拍了拍陆千辞，让陆千辞也不要整天瞎想，好好睡觉。
陆千辞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栀子花放到了枕头边，像个孩子一样睡着了。
陈若鹰看着陆千辞这个样子，心里不住地发痛。
陆千辞难得精神好了些，然而他的眼睛里有且只有苏羡一人。
陈若鹰开始的时候还会去想陆千辞为什么会喜欢苏羡，但是现在他已经不会想了，他想，只要陆千辞好起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日子只要长，一切都有希望。
苏羡……
陈若鹰就这么抱着陆千辞睡觉了，陆千辞睡得很不踏实，头上总是渗着汗，陈若鹰轻轻为他擦去汗。
“苏羡。”
陆千辞喃喃了一句，陈若鹰的手停下了动作，然后犹豫了一句，“唉。”
“苏羡，你为什么要这样不要我啊？”
“我真的想你。”
“我和别人都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
“但是你为什么就和别人结婚了？我活不长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等我？”
陈若鹰听得发紧，他有些受不了，学着苏羡的语气，想骗着说着胡言乱语的陆千辞。
“我没有要结婚，你放心睡吧。”
“别骗我了。”陆千辞在说着胡话，他闭着眼睛，“你手上的戒指我都看到了。”
陈若鹰没有说话。
苏羡的戒指他都没有注意到，但是陆千辞注意到了，而且陆千辞不说，可是已经深深映在了他的心里。
就是在说胡话的时候，陆千辞还是念着苏羡。
陈若鹰有时候也想，要不要让陆千辞见一见苏羡，可是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第一是苏羡要结婚了，见了也没有什么用；第二他也有独占陆千辞的心，最后就算以旁观者的角度，陈若鹰也觉得苏羡不可原谅，不能这么轻易就见到陆千辞。
苏羡知道了陆千辞得了病也是好事，起码他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结婚。
陆千辞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枕在栀子花的香气里，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发出细长绵匀的呼吸。
之后一连两个礼拜，陈若鹰都觉得自己活在了江南的世外桃源里，白天就带陆千辞去古镇踩着青石板，在第七天的时候名医终于被陈若鹰求动了，答应为陆千辞医治。
中医开了两袋药，但是也和陈若鹰直说了，陆千辞耽误地太久，外加没有什么治疗的愿望，身体状况真的不容乐观。
“这药喝着吧，就是吊着命而已。”神医说得挺委婉，“这病要看好估计您要另寻高明了。”
陈若鹰叹了口气，但是依旧用着小药炉给陆千辞细细煎着药，一口一口喂给陆千辞喝。
“流出来了。”陈若鹰用手摸了摸陆千辞的嘴角。
“陈若鹰，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陆千辞心里很过意不去，“我没有办法爱你。”
“没事，都是我自愿的。”陈若鹰很坦然地一笑，心里还是难过的，“就像在学校里对林予夏那样，我都不后悔。”
其实对于林予夏他还做了许多错事，可是对于陆千辞，陈若鹰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了。
可能陆千辞是让陈若鹰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
尽管陈若鹰也知道那串栀子花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故意麻痹自己，告诉自己陆千辞只是喜欢栀子花而已。
所以陈若鹰专门找了一个天天买栀子花的老伯，天天买回来带着露水的栀子花，都摆在家里。
陆千辞只是说着谢谢，但是眼神转而又暗淡起来。
陪着他睡觉的，也只有那串早就枯萎的栀子花。
当天晚上，苏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陈若鹰看到苏羡的来电显示，他专门换了电话，想着苏羡这么快就搞到了自己的新手机号，估计也挺上心的。
“陈若鹰，你带着陆千辞要去哪儿？”
陈若鹰一接电话，苏羡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我带他去哪儿？”陈若鹰冷笑一声，回身看了一眼睡着的陆千辞，“当然是我们两个蜜月游啊。”
“别开玩笑了，你是不是找了名医？在凝水镇？”
“……你都知道了。”
“我不仅知道了，我现在就在凝水镇。”
苏羡的回答出乎了陈若鹰的意料，陈若鹰骤然想到了曾经的苏羡，在学校里雷厉风行的苏羡。
“别，你不要刺激陆千辞。”陈若鹰拒绝了苏羡。
“你让我见一下，务必见一下。”苏羡没有和陈若鹰吵架，反而是稍微缓和了语气。
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陈若鹰沉默了，他想了想，说了一句，“这样吧，我问问陆千辞，他想不想见你。”
“好。”
凝水镇并不大，苏羡说人在凝水镇，陈若鹰知道，苏羡说不定就在对面住着。
陆千辞睡得不太安慰，没过多久就醒来要喝水。
“你把药吃了。”陈若鹰说着，陆千辞皱着眉头，有点撒娇的意味在。
“乖，还是要吃药。”陈若鹰一边劝着，看着陆千辞把药吃进了嘴里。
“好苦。”陆千辞苦笑着。
“千辞，我和你说一件事。”陈若鹰很犹豫。
“怎么了？”
“苏羡过来了。”
陆千辞本来没有血色的脸一下子更加惨白，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他就在这附近，你要不要见。”
陆千辞什么都没有说话，他垂着头，而后缓缓开了口，“陈若鹰，你不想让他过来，就不过来了吧。”
“我无所谓的。”陈若鹰开了口。
陆千辞依旧没有说话。
陈若鹰苦笑了一句，“我知道了，我让他过来。”
陆千辞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依旧没有说话，可是脸上掉下了一滴泪。
可能是陆千辞自己都不会察觉到那一滴眼泪，但是他爱苏羡已经是一种本能，就连欢喜和落泪都一并成了一种本能。
这种本能才是陈若鹰觉得无力的，可是陈若鹰什么都不能干，他完全可以像年少时候疯狂地禁锢住一个人。
但是他不忍心看到陆千辞掉泪。
所以，他低头给苏羡发了个消息，“你可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