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出现在公司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何童飞还是在茶水间给自己煮咖啡的时候遇见邱雯雯才知道赵柯回来了，好像是去处理一件挺棘手的事情，昨天晚上才飞回来的。
何童飞现在身处技术部门，接触不到权利核心，已经很久不清楚公司高层的情况了，就算是邵天宇也只是偶尔在他耳边叨叨几句他家太后有毛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邵天宇从来没有详细说明过，而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去问。
毕竟都已经不是赵柯的助理了，公司的权利交替和他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根本牵连不到他所在的技术部门。
不管什么时候，技术部门其实都是领导重点照顾对象，谁也不会去把技术人员牵扯进权利争斗中来，到时候动摇了公司基础利益，根本得不偿失。
在这点上，邵氏高层似乎都表现得很一致，谁也没有主动去找技术人员拉帮结派的，哪怕是技术部的总管，也依旧好好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何童飞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两天邵天宇好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雷斌同样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昨天中午和他一起吃了一顿饭，连水群的时间都没有，他偶尔闲暇时候点开微信群冒个泡，回应他的只有依旧在家长蘑菇的王志凡，另外两个人毫无动静。
虽说接近年底了，大家都忙，但这个忙碌程度……何童飞总觉得今年公司会有大变动，不过这已经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因为他已经打算辞职不干了。
辞职信递交上去没多久，何童飞就接到通知说总经理让他过去一趟，他灌下一杯水给自己定定心，又去了一趟洗手间，却还是在敲门之前停住了，怎么都抬不起手来。
下一秒，里面就传出了赵柯的声音：“进来。”
何童飞只能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见赵柯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前，而是翘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叠着摆在身前，脸色平静，目光倒是一如既往的尖锐。只是何童飞现在注意力全在赵柯面前的茶几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目光。
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红木茶几上摆着一封他同样很熟悉的信，是他今早刚交到人事部去的辞职信。
何童飞瞬间僵硬了全身，艰难抬起头来看向赵柯，又重新低下头去盯着那封信，很想把人事部的人叫过来质问一通。
不就是一个技术人员辞职吗？他虽说是签了保密协议，但也没说在协议到期前不能辞职啊！而且他都已经在辞职信上写得清楚明白了，下一份工作不会涉及与他经手过的技术相关的工作，难道还不够表达他的诚意吗？为什么要把这封信送到赵柯面前来！
他现在最害怕见到的人就是赵柯啊！
“李西贝表示你是以总经理助理的身份应聘入职，她虽然现在调岗去了技术部，她也觉得很有必要征询我的意见，所以把你的辞职信转交给我了。”赵柯目不转睛盯着他，俯身屈指敲了敲茶几上的辞职信，问：“为什么要辞职？”
何童飞用力咬住下唇，抬眼看向赵柯，颇有壮士断腕的孤勇之气，却被突然推开门闯进来的邵天宇打断了。
邵天宇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门都没关就先叫出声来：“什么！你要辞职！为什么啊！”
何童飞闭眼，扭头，从来没有这么想把邵天宇打晕丢出去。
外面聚集了一堆人，全是秘书室的人在偷听壁脚，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聚过来的，居然还把刚到公司大卡上班的邵天宇也一并拖了来。何童飞回头粗粗扫了一眼，从拥挤的人头中看到了雷斌的存在，当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刚才那一点惆怅和孤勇全部消解了，只剩下想打人的手痒。
何童飞和赵柯都不说话，邵天宇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干脆扑上去自己找答案，结果他还没有碰到辞职信，赵柯就已经弯腰把辞职信操在了手里，冷眼看着他，道：“出去。”
邵天宇立马不干了：“不，不，不是，你们俩搞毛呢！”
“出去！”赵柯声音又低沉了几分，明显压着火，吓得邵天宇一抖，赶紧缩着脖子退了出去，还很怂地把门给带上了，关得密密实实的。
赵柯知道那群人一定还在外面偷听，便干脆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盘踞着的一群人立马作鸟兽散，一个都没留下，求生欲都非常高。
被他们这么一闹，何童飞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他盯着赵柯后背说道：“我不想见到你。”
赵柯转身，挑眉看向他，语气中有几分嘲讽：“所以你要因私废公吗？”
何童飞回答得很干脆：“对。”
赵柯似乎没料到他会回答得如此爽快，愣了片刻，随即哼笑一声，道：“那你完全没有必要辞职。我告诉过你，明年我就要出国去进修，归期不定，你会有大把的时间见不到我。”甚至，会是永远。
何童飞摇摇头，低下头去自嘲的笑了笑，再抬起头来时，眼底只剩下异常的坚定。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么坚决看着赵柯，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辞呈。
赵柯扬手就把那页辞职信给撕了：“你可以继续去李西贝那里填辞职信，李西贝也会继续把你的辞职请求送到我这儿来，你看我会不会批。回去吧。辞职的事情，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你就别想。”
何童飞点点头，没有反抗，抬腿就走，在经过赵柯身边时被叫住了。
赵柯问：“为什么不想再见到我？”
这一次，何童飞沉默了。
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发出了声音：“……我想做个正常人。”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赵柯甚至屏息了几秒才重新吐出一口气，哂笑出声：“在你眼里，我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是吗？”
何童飞摇头：“不，你们有选择的资格和权利，我尊重你们的不一样，但请不要把我拉扯进来。我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也不想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