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赵柯是被何童飞打上飞机的,连手机都差点没有保住。
因为清明接着周末的三天休假让赵柯手机里多出了好多张何童飞的黑照,全是穿着各种女装搔首弄姿的照片。
何童飞当时穿着的时候没有什么顾忌,被赵柯拍照的时候还在故意撩拨对方,最后赵柯藏着手机不肯删照片的时候,何童飞急了,追着赵柯一路从家打到机场,最后一脚把赵柯踹进了安检口还不解气,特别想把手上的戒指摘下去丢过去,想想又觉得不舍得,只能在赵柯明显得意的飞吻中气哼哼的转身走了。
一直到上了车,何童飞才掏出手机来给赵柯发微信,嘱咐他出国之后自己注意身体,别又把胃给弄坏了,还恶狠狠地表示自己回去就把家里那些女装全部卖了。
赵柯回了他一段语音,总共也没多少个字,大部分都是赵柯的笑声,还有一句含笑的话:“你卖吧。反正都已经拍过照了,我到时候再给你买新的。”
气得何童飞直接把手机砸在了副驾驶座上,特别想冲进安检口去把人抓出来咬一顿。
当然,也只是想想。
刚新婚不到三个月的小夫夫在腻歪了三天之后再次天各一方,这次却是真正的长久分居,都不在同一个时区,你白天我黑夜的,连视频通个话都要掐好时间,而更多的情况是两人都没时间去视频,一个忙项目,一个忙公司发展,一个星期能腻歪上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只有在长假的时候能小聚一下,圣诞节的时候赵柯飞过来,五一国庆春节的时候何童飞飞过去,一年勉强能黏黏糊糊个十几天,满打满算还不够半个月,每次小聚都因为时间短暂直接天雷勾地火,最后基本是在家里度过的。
三年后,赵柯总算是把公司在美国上了市,又把业务往国内发展,于是有了更多时间往国内飞,谈项目合作的同时回家享受小别胜新婚。
这一天赵柯刚谈下来一单合作,除了合作公司的大楼就看到街口一个巨大的LED广告牌上正在放着一侧新闻,关于邵氏最新研制出来的AI芯片和智能家务机器人,屏幕上侃侃而谈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三年的时光褪去了何童飞身上的青涩,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自信带来的游刃有余,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着机器人和AI芯片的大部分功能和邵氏接下来对机器人的营销方案,嘴角至始至终带着谦逊温和的笑意。
赵柯一直都知道自己看上的人很优秀,也一直在期待着能看到何童飞大放异彩的一天,当这一天实实在在来临的时候,他心头翻涌的不仅仅是欣慰,更多的是骄傲和自豪,还有一点点心疼。
屏幕上的何童飞看起来光芒四射,赵柯却很清楚何童飞在这个项目上耗费了多少心血,哪怕是三年里偶尔的相聚,何童飞都会时不时出神到芯片开发的数据结构上去。从一个门外汉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何童飞在四年中用上的绝对是比其他人多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
赵柯盯着何童飞消瘦见骨的脸颊,心里想着一会儿见面了要带人去哪里吃饭。
然后,他就被邵文月一个电话叫回了邵家老宅。
邵女士现在在家里修身养性,养养花,种种草,撸猫遛狗,十分惬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两个儿子还不给她抱个孙女儿回来。一个结了婚后就全身心扑在事业上。
她难道是老虎吗?!
自认为很通情达理的邵女士臭着一张脸把赵柯数落了一番,回头看到嬉皮笑脸进家门的邵天宇,又立马调转炮火把小儿子也训了一顿。
邵天宇被训得一脸懵逼,无辜地看向赵柯,见自家大哥回了自己一个同样无辜无奈的表情,当即摸摸鼻子不说话了——他总觉得他家太后这两年的脾气莫名暴躁了不少,大概是进入更年期了。
两个儿子围着邵女士哄了好半天也没见效果,最后还是何童飞来了才把老母亲给哄得眉开眼笑了。
何童飞从小就嘴甜,家里没有发生变故之前,他就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可爱,只要是认识的人都要夸一句这孩子嘴真甜,笑得真可爱,还懂事听话,一点都不让人操心。这会儿他把当年哄老妈的那套用到了邵女士身上,愣是把邵女士竖起来的毛都给顺下来了。
邵女士捏着“儿媳妇”的手笑得格外舒心,还不忘转过头去继续数落俩儿子:“你们俩还是我养大的呢,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还是童童贴心,嘴巴比你们甜多了。”
两个被嫌弃的儿子赶紧是是是对对对,您老的“儿媳妇”最贴心懂事,就是一个甜心小糖包,惹得邵女士和何童飞一人抓着一个敲了一顿。
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吃过饭,何童飞忐忑地将自己后面的安排告诉了邵文月,表示现在项目已经进展顺利,他打算辞职去赵柯公司了。
邵女士目光在赵柯和何童飞之间来回来好几趟,忽然就笑了起来,点点头,说:“你们都大了,以后的路啊,要你们自己走,当妈的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不过赵柯我可警告你啊,不许欺负童童,听到没有!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一定把你腿给打折了!”
赵柯莞尔一笑,和何童飞对视一眼,应了。
三个人陪邵女士吃完饭,又聊了会天,就各回各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何童飞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一闪而过的街景,有点感慨。这要是放在五年前,他绝对不敢相信自己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可是现在他做到了,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他是真的很感激一路上帮助过他的人,尤其是赵柯。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语带轻佻的问:“我一直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不是跟你说过的吗?一见钟情啊。那当然是第一眼就看上了啊!”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决定把我‘圈养’起来的?”
“嗯……我想想。”赵柯趁着红灯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应该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穿女装的时候。”
何童飞挑眉。
赵柯笑弯了眼眉:“当时你坐在马路边拿帽子扇着风,看起来傻兮兮的,我就想,完了,这么个傻乎乎的家伙要是遇上其他人指不定被祸害成什么样子,还是我把他收了吧。”
何童飞目光瞬间呆滞:“……我要下车!”
(全文完)
番外一
十月的天被淅淅沥沥的秋雨一浇,带出了几分寒意。
何童飞抖了抖外套上沾染的水珠,抬眼看看乌压压的天空,从门童手里接过伞套将滴水的雨伞套上,这才走进酒店大门。
小半年没有回家,何童飞都快要不习惯这边的气候了,尤其是这种潮湿的感觉,要不是邵文月女士的五十二岁生日,他和赵柯也不会急急忙忙从国外飞回来。赵柯去准备寿礼了,他就只能先过来安抚邵女士,免得两个人都来晚了会一起被削。
因为不是整寿,邵女士十分低调地只是包了一层餐厅,来的也全是亲朋好友,连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都没有叫齐全,当然看不上眼的更是没有叫,连风声都没有透露出去,邵天宇同学更是亲自在餐厅门口把关,不放过一个陌生面孔。
何童飞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邵天宇贼兮兮的东张西望,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他是做什么接头工作的极端分子。
于是何童飞上前就给了邵天宇肩膀一下,把人直接拍进了门内,挂着邵天宇肩膀就哥俩好的往里走,还顺便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
有些人虽然不认识何童飞,但看他和邵天宇关系密切,便也很给面子地点头回应,转过头就去打听他身份,知道他是赵柯的合法伴侣后,有些人脸色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邵天宇竖着耳朵听了两句就直接撇撇嘴,也不去管守门的事情了,拉住何童飞也不走了,就直接站在原地开始大着嗓门说起话了:“那些人吧,你搭理他们干嘛?我哥平时都懒得搭理他们的。我们邵家的人,还不需要去讨好别人。再说了,你外公的身份拿出来,连我妈都是要跪一跪的,好吗。”
“这话你也就敢在我面前嚷,有本事你去老太太面前说。”何童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一抬脖子就看到邵女士正在快步朝自己这边走过去,看那个脸色也不知道刚才邵天宇的话被传过去多少,反正是不太乐观。
邵天宇还在不要命地瞎吵吵:“我这可是实话!你说我们家,做得再大,那也是商人,你外公那可是国宝级的老艺术家,我家能比吗?不能啊!论辈分,我妈还是晚辈来着,给你外公跪一跪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啊!”
“嗯。没有。”何童飞心不在焉地应了他一句,伸手就把他往自己身后拨,迎着邵女士走了过去,先仰起一抹甜笑叫人:“妈~”
邵女士那张挂了霜的脸瞬间阴转晴,还是阳光普照的那种,灿烂辉煌得耀眼夺目。
她喜滋滋地上去挽住何童飞,眼角还带着笑,语气却忍不住嗔怪了几分:“你还知道回来看我啊,你们一个个都不着家的,要不是我过个生日,平时想见你们一面比登天还难,预约都预约不上。”
“哪能啊!”何童飞赶紧撒娇:“您看现在登天可一点也不难,每年都要上去几位,还能太空行走来着。说不定再过几年,大家都能组团上太空去旅游了。”
邵女士端起了架子:“嗯。就这样我也一年见不到你们两面,大过年的也不在家里多待两天,平时拿点东西就给我打发了,叫你们回家吃个饭都叫不动。我看啊,这以后要是能组团去太空旅游了,也指望不上你们和我一起去。跑什么!说的就是你!”
邵天宇刚准备撑着邵女士对何童飞抱怨的档口开溜的,被一嗓子给嚎了回来,只能缩着脖子赔笑,凑上前去给他家太后捶背揉肩:“我这不是忙嘛……”
“你忙,你能忙到哪里去!”邵女士斜了他一眼:“我当年那么忙也没有把你落下,什么事情都紧着你先,就连家长会都没让别人代劳过。你现在倒好,一句忙就要把你老娘我给打发了,你像话吗?”
何童飞在旁边附和:“就是,像话吗?”
邵女士继续数落:“你哥和童童平时都不在上海,我身边能指望上的就只有你一个,你还一天到晚的找不见人,有事还不如童童靠谱。我每次打电话过去童童都会陪我聊天,哪像你,三句话说不到就要挂电话。”
“就是!一点也不孝顺!”何童飞继续附和。
邵天宇冲着何童飞龇牙瞪眼,赶紧转移话题:“我哥呢?”
邵女士立马被转移走了注意力,也不数落,扭头眼巴巴地看向何童飞问:“赵柯呢?怎么没见着他和你一起回来?没回来啊?”
“哪能啊!他给您拿礼物去了,要晚点儿过来。您过生日,那可是大事儿,他敢不过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何童飞一脸的理所当然,总算是被邵女士给逗笑了。
邵女士拍拍他手背,嗔道:“来了就可以了,还买什么礼物,家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人气儿,你们平时有空多回来陪我坐坐就成。哎,没空就算了,我也知道你们忙。你最近那项目忙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起步阶段嘛,忙是忙了点,但回来看您的时间还是有的。赵柯最近倒是真忙,一直国内国外的飞,我都成天见不着他,这次要不是您生日,我都已经大半个月没见到他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您呢!”
何童飞挽着邵女士一起往沙发走过去,邵女士回手就把打算再次开溜的邵天宇拎着耳朵拽了回来,惹得邵天宇一阵叫唤:“疼疼疼疼疼。妈,妈,妈,您轻点,我不走了还不行吗?”
邵女士也不松手,一直把小儿子拎到沙发上一起坐下才放开,让他们自便,她便又乐呵呵地去和其他人聊天去了。
邵天宇揉着被拧痛的耳朵,没好气地看向何童飞,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能说?可以啊,你深藏不漏啊!”
“那是以前没机会说。”何童飞不以为然地剥桔子,往嘴里塞了一片,被酸得直皱眉,“我可是从小就会哄我妈开心的。你认识我那会儿,我妈都没了,我上哪儿去给你表演哄人绝技?”
番外二
这话一出口,邵天宇就知道这天没法聊了,赶紧打住,把何童飞手里那个酸不溜丢的橘子拿过来消灭了,换了一个看起来应该不算的丢给他,说:“你说你吧,什么东西都学得快,为什么就是学不会挑水果呢?”
“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咯,我又不是天才。”何童飞一脸的无所谓,掏出手机来给赵柯发了条语音,问他还有多久能到,就又继续吃橘子。
他只是过目不忘而已,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移动的资料储备库,没有误差的那种,又不是高密度学习计算机器,哪能什么东西都学得会。
记得住又不代表会活用。
何童飞从来不在自己不感兴趣的领域为难自己,尤其是这种明显学不会的东西。脑子储备量本来就只有那么大,他已经被迫开启了其他人用不到的储备区域,再多学一些自己并不想学的东西,大脑是会炸掉的,好吗!
他这半年来跟在赵柯身边,虽然做的还是计算机一类的相关工作,却已经不再是智能AI研发,而是转移到了资料整合上。他发现自己对动脑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天赋,也并不是兴趣就一定能转变成能力,还是好好运用自己的能力做好后勤工作。
赵柯身边倒是再也没有安排过助理,大部分事情有执行秘书在安排,生活上的事情都是他在做。对于这点,何童飞曾经半真半假的抱怨过,说他拿着一份工资干两份工作,很亏的,结果就被赵柯把所有私人账户密码上交到了面前,表示以后两个人的资产都是他的。
何童飞收得很心安理得,反正他现在手头的资产并不比赵柯少,根本不存在谁占谁便宜的事情,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邵天宇皱着苗头解决完那个酸不溜丢的橘子,一边叫着爽一边又给自己剥了一个叼在嘴里,问:“我哥给老太太买了什么礼物?”
何童飞答非所问:“你知道妈为什么老嫌弃你了吗?”
邵天宇摇头,一脸懵懂。
何童飞笑嘻嘻地睨过去一眼:“因为你张嘴闭嘴就喜欢叫她老太太。她可是一直自认为宝刀未老的人,被你天天这么叫着,看你不来气才怪。”
邵天宇瞪眼:“不是,我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琢磨别人心思!你简直就是个心机boy!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早提醒我!还是不是兄弟了,还是不是朋友了!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不是,不能。”何童飞拍拍手,把手指上沾着的橘子丝清理干净,也不去看邵天宇龇牙咧嘴的模样,对着不远处一个人抬了抬下巴,问,“那也是你家亲戚?”
邵天宇注意力立马被他拉跑偏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哪个?”
何童飞凝神又看了两秒才说:“就那个,穿大花裤的。”
邵天宇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起来:“……那个啊,我家不知道一杆子杵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的亲戚。我小时候经常觍着脸来我家蹭吃蹭喝,有时候还蹭点生意。现在他自己买卖做大的,就说什么喝水不忘挖井人,一定要回报我妈当年对他的恩情,只要我家有点什么事儿,他都能听到消息凑过来参加。你以为我刚才在门口干嘛的,就是为了拦着他这种人。”
邵文月现在虽说已经放权给邵天宇全权打理公司的事物,但好歹还挂着董事长的名分,在商场上,邵女士的面子到底是比邵天宇更有用一些,特别是上一辈的人,卖的都是邵文月的面子,对邵天宇并没有那么太看中,邵天宇交往的也只是自己同辈的二代和三代,反倒是赵柯比较吃香,谁的面子都能拿到手。
就比如今天这位脑满肥肠的大花裤,就是只卖邵女士的面子,在邵天宇面前看着和和气气,但从来没有一句真话,所以邵天宇看他格外不顺眼。
何童飞倒是习惯了邵天宇这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拿橘子皮丢过去:“这种人拦是拦不住的。他想要进来,有的是办法。你看,老太太都架不住他的厚脸皮,你?没辙的。”
“我看见他就烦。”在自家兄弟面前,邵天宇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脾气,更何况他在那位大花裤面前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厌恶,只不过对方皮厚,从来不把他的厌恶当回事,扭头就能继续觍着笑脸往邵文月面前凑,气得邵天宇能把自己呕死。
何童飞啃着水果似笑非笑:“那你加把劲儿,让老太太从此以后都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上吧,皮卡丘,我看好你哦~”
邵天宇:“……你当我傻啊。”
何童飞抿嘴,但笑不语。
邵天宇气结,捡起手边他丢来的橘子皮又扔了回去,这才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注意起这个人来?”
何童飞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他的记忆库里面塞了太多的东西,有一些很久远的到底是会慢慢被新的记忆压缩到更为底层的空间里,需要翻箱倒柜才能清楚地翻找出来。他看那人觉得眼熟,那就一定是见过,而且他刚才搜索了一遍记忆,确定近十年都没有见过这个人,那就一定是在上大学之前的记忆里,那就挺麻烦的了。
十年以上的记忆,只要不是太重要太关键的,他基本都强迫自己把那些记忆缩小体积,免得侵占内存,能自己蹦出来的,大概是当时对自己来说挺有冲击力的人或事,只不过事情过去了他觉得不重要就丢一边去了。
可现在,何童飞总觉得这个大花裤应该和自己有什么联系,不然怎么会一眼就让他瞧着觉得很不舒服呢?
然而,还没等何童飞想出个来龙去脉来,餐厅大门被人从外推开,赵柯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一时之间吸引去了何童飞全部的注意力。
何童飞迎着赵柯投来的目光起身走过去,不等别人和赵柯打招呼就已经奔到了赵柯身前,笑盈盈地从赵柯手里接过了一只小奶猫。
番外三
这是一只虎斑色的西伯利亚森林猫,刚出生不到一个月,是何童飞特意给邵女士挑选的生日礼物,一个月前母猫还没有生产的时候他就已经预定了,今天一下飞机他就让赵柯去母猫主人家把小猫抱了过来。
这只小奶猫比一般的猫咪稍大一点,但也大不到哪里去,小小一只窝在何童飞掌心上,背毛已经长出来不少,毛茸茸一团十分可爱,漂亮的黑眼珠好奇地东张西望,半点不怕生,还时不时伸出小爪子试探着想要从何童飞怀里蹦下地,最后又被高度给吓了回去。
何童飞简直是快要被萌化了,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向赵柯,赵柯二话不说就点头:“回去就给你买一只,不过你得保证不厚此薄彼。”
家里已经有一只美短了,养了大半年,也还没有成年,这要是再抱一只奶猫回去,指不定会争宠的。赵柯倒是无所谓,反正对他来说,他只需要负责宠着何童飞一个人就行了,但何童飞心可大着呢,现在小猫的家庭地位都比他高了。
何童飞哪里会不知道赵柯那句厚此薄彼指的是什么,当即背过身去勾着指尖在赵柯掌心挠了挠,又仰起脸来对着赵柯无奈的表情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笑,这才笑嘻嘻地抱着猫往邵文月那边走去。
邵文月从赵柯进门就已经看见了,不过是见何童飞过去了便没有动,这会儿看到何童飞抱着一只比巴掌大不到一点儿的小奶猫过来,她立马笑得眼眉全弯了,乐呵呵地迎过去,也不等何童飞说话就先把猫接到了自己怀里,顺着后背轻轻摸了几把才开心地说道:“也就你这孩子孝顺,这俩小子,我从来就没见他们给我买过什么可心的礼物。”
赵柯站在何童飞身后冲着邵天宇抬了抬眉毛:“说你呢。”
邵天宇立马不乐意了:“怎么就只说我了。老妈明明连你一块儿说了好吗!”
“童童的就是我的。我俩一体的。”赵柯把人往怀里一搂,对着邵天宇就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得意洋洋,气得邵天宇直磨牙,偏偏还打不过这个人,只能把这口气勉强咽下肚子里去。
来参加寿宴的人大多数都只是隐约知道赵柯有个男伴侣的事情,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大胆到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地步,而且看样子邵董事长是默许的,甚至还挺喜欢赵柯的这位伴侣。
这下子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瞬间没有戏码,那些打算加油添醋说坏话的人也没有开口的机会,尤其是被赵柯那双不近人情的眼眸扫过后,那些人一个个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让赵柯顿悟。
赵柯扯着嘴角无声地冷笑两声就回去帮着邵文月一起招呼客人去了。这会儿客人还没有全部到齐,也还没到饭点,邵女士不着急开席,手里抱着猫,带着儿子和“儿媳妇”整个宴会厅的炫耀,逢人就把何童飞拎出来夸一通,倒是把两个儿子给冷落到一旁去了。
邵天宇倒也乐得清闲自在,趁着邵女士注意力不在他俩身上便捅了捅赵柯腰侧,被赵柯条件反射一肘子杵到胸口气门,差点没有岔了气,当即用力揉着胸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偏偏赵柯还很嫌弃地来了一句“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气得他差点没有一个白眼翻上天去。
他揉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顺过气了,刚想再戳戳赵柯,见赵柯一脸防贼似的看着自己,便只能把手指头缩回去,用下巴颏点了点一直围在邵文月身边打转的那个大花裤,小声说:“那个人,就穿大花裤那个,你有印象不?”
赵柯一眼就认了出来,兴致缺缺地说道:“那不是你爸那边的人吗?怎么?又来找妈要注资了?”
邵天宇撇嘴:“没有。他最近生意做得红火着呢。天天上赶着给老太太送礼,说是感谢老太太的救命之恩。”
“那不挺好的吗?挺知恩图报的。”赵柯对那人没什么兴趣。
他一贯对邵天宇父亲那边的人没兴趣,平时有人上门,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去示好,也就认个脸熟。毕竟这关系不尴不尬的,已故前夫的亲戚和已故现任的儿子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联系,否则还不得被人怀疑两伙人联合起来想要坑蒙拐骗邵家的资产。
赵柯向来是个拎得清的人,绝对不会做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因此邵天宇和他提到那个大花裤子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邵小少爷瞧不上亲爹那边没脸没皮的亲戚,并没有多想。
邵天宇并不知道赵柯想歪了,摸着下巴嘟囔:“不是。是大飞认识他,说是觉得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人。”
“什么?”赵柯总算是被戳中了关注点,当即仔细认真的观察了一下那位大花裤,越看越觉得那人有几分猥琐,特别是堆在脸上的那个笑容,怎么看都让人有种下一秒会流口水的感觉,恶心得赵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最要命的是,赵柯多观察两眼就发现那位大花裤一直在偷瞄他家童童,眼神很不单纯。
赵柯二话不说,甩手就走上前去把何童飞一把拉扯到自己身边,眯着眼睛扫了那人一眼,眼神中满是阴沉,弄得邵女士一头雾水。
“怎么了这是?”邵文月手里还撸着猫,过生日收到了可心的礼物让她现在心情很好,于是也不去计较赵柯阴着脸,只是有点奇怪地在两个儿子脸上扫来扫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邵天宇脸上,问,“你又惹你哥不高兴了?”
邵天宇:………………
他只感觉天大一口锅就这么扣在了自己脑袋上,还是摘都摘不掉的那种,因为他亲妈已经开始数落了起来:“你说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吗?从小打到大,今天是你老妈我的生日,你就行行好,让我过个安生生日,行不?”
邵天宇百口莫辩地比划了两下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何童飞已经先开了口:“妈,没事的。赵柯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大概是时差还没倒回来,有些头晕,我陪他去那边沙发上躺一下。”
番外四
头些年来,邵文月虽说是和这个继子离了心,但到底还是知道赵柯脾性的,听何童飞这么一说,邵女士当即认定自家大儿子这是又没日没夜工作,肯定没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当即心疼地让人赶紧去休息,还吩咐服务生热了一杯牛奶送过去。
赵柯原本只是想把何童飞从那个大花裤的视线中拉回来,这一下能把人直接带走,他也乐得装生病,赖在何童飞肩膀上一路挂着回到了沙发区,还非要枕在人大腿上。
何童飞这几年早就习惯了他私下里无赖的样子,知道比脸皮自己一定是比不过的,就任由赵柯枕着,一边给赵柯轻轻按着太阳穴,一边把目光投向邵文月那边。
他还是觉得那个人很眼熟,眼熟到让他有点烦闷的地步,可偏偏似乎是记忆太久远了,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除非是别人做了让他忍无可忍的事情,他才会一直记着。就比如他的亲生父亲和继母……
那个大花裤,何童飞只是觉得眼熟,但这么多年的记忆里都没有这个人,让何童飞本能觉得这个人当初留给自己的影响一定很不好,否则以他不轻易记仇的个性,怎么可能一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心烦。
尤其是刚才他陪在邵文月身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个人投来的目光,不是那种其他人的探究和好奇或者带有扼制过的嫌弃,而是藏在谄媚之后的涉猎,让他很不舒服。
他一定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而且是很不好的记忆。
“他是天宇父亲那边的亲戚,我也就见过他几次,对他并不了解。”
赵柯的声音从下方低低传来,让何童飞下意识低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在闭目养神,便又重新抬头看向邵文月那边,说:“我确定我见过他,只是事情太久远了,需要好好想一想。”
毕竟人脑又不是真的计算机。计算机还存在硬盘损坏、资料丢失的情况呢,更何况人脑。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到时候让人去查一查,总归能查出一些东西来。”赵柯声音听起来低沉平静,还有一点点倦意在里面。何童飞知道他这些天是真的累了,便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给他按摩,也不再去看那个人了。
二十分钟后,人终于全部到齐,开宴。
饭桌上各种赞美之词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在笑嘻嘻地说着话,对寿星敬酒。邵文月作为一个独立打拼出来的女强人,根本是来者不拒,赵柯和邵天宇作为儿子也被纳入了敬酒的范围内,只有何童飞幸免于难,因为邵女士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护着他,不让任何人给他灌酒。
有人一开始还开玩笑似的试探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说他金贵,被邵文月脸色一拉,立马都消停了,总算是明白过来这人是真的不能惹,也就歇了试探的心思,再也没有人去主动招惹他。
除了一道目光一直在偷偷摸摸打量着他。
这让何童飞的烦躁变得更厉害了。
他掩饰性的陪了几次酒,坐在邵文月身边陪她小声说着话,把邵女士逗得呵呵直乐,而他却一点一点地在那个大花裤的偷看审视中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准确的说,他记住的是那条大花裤子。
居然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才刚上小学,每天一个人背着小书包去学校都会路过一个小卖部,那时候的小卖部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杂货店,什么东西都卖,从文具到锅碗瓢盆,应有尽有,只不过质量有好有次。
而他之所以记住了那个小卖部,是因为店主有一个比他大约小两岁的女儿。
那个小姑娘每天鼻涕邋遢的在小卖部门前坐着,看起来痴痴傻傻的,只会对着过往路人笑,别人和她说什么,她都答不上来,只会冲着你傻笑。何童飞好几次去店里买棒棒糖的时候和小姑娘打招呼,小姑娘都只是拖着两条长鼻涕跟着他进去,又跟着他出来,一句话没有,像个忠实的——看门狗。
何童飞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但小孩子本能会躲避一些危险的东西。他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女孩有毛病,后来就再也不去那家小卖部买东西,而是转到学校门口的一家店里,直到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看到店主在门口打孩子。
那个原本看起来就有点痴傻执拗的小女孩手里死死抱着一只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娃娃,身上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头发更是枯燥蓬乱的盖了大半张脸,被打得狠了也不吭声,只有一双眼睛从枯草似的头发后面露出来,闪着如野狼般尖锐光芒。
那一刻,何童飞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他想,他应该是要害怕的,面对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黑暗。可是他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前去一把将五大三粗、手里还挥舞着棍子的店主用力推开,拉起小女孩的手就不要命地往家跑,听到身后紧追不舍的声音也不松手,一直到进了小区也没有松开手。
他把小女孩直接带回了家,把妈妈吓了一大跳。妈妈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先大哭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就觉得一阵没由来的后怕,哭得直打嗝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是妈妈先把他哄回房去,然后去处理了他惹出来的烂摊子。
最后小女孩被送去医院做了检查,妈妈害怕她被送回家要继续被家暴,只能先送去儿童福利院,后来又被福利院送去了精神病院,再后来,何童飞听说那个小女孩从福利院里逃了出去,几天后,那家小卖部的店主就死了。
被人用水果刀捅死在店门口,右边手臂都被砍了下来。
被发现的时候,店主留到地上的血已经干涸,小女孩拿着一把水果刀站在尸体旁,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番外五
何童飞记得那天自己躲在被警察围起来的警戒线之外偷偷看着,周围都是大人,他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穿着一条花里胡哨的裤子。
小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尸体旁边,一手握着水果刀,一手拎着一只小小的破布娃娃——布娃娃没了一条手臂,灰败的棉花暴露在外,看着十分狰狞。
再后来的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记得自己回家之后就大病一场,从此再也不能看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一阵子甚至连水果刀都不能看,更犯了严重的晕血症,直到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进行了几次催眠治疗才慢慢好起来。
那段记忆也伴随着治疗被掩埋在了记忆深处,他就好像是真的遗忘了一般,就连那家店都一并忘了,只是上学的时候再也不走那条路,虽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但本能地避开了那条最短的路线。
今天,因为一条花裤子,这段尘封的记忆忽然被开启,何童飞盯着桌子上的红酒没由来一阵头晕恶心,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嘴唇更是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把离他最近的邵文月吓了一大跳,赶在他晕倒之前叫出声来。
“怎么了?童童!哪里不舒服吗?”
何童飞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起来:“就……有点头晕,想吐。”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哪怕是一开始有点不舒服同性恋的人这会儿也都要表现出适当的关心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被赵柯一句话给压了下去:“可能是过敏了,他不能吃羊肉。这里人多比较吵,我扶他过去休息一下。”
邵文月当即担心得不行:“过敏了休息什么啊!赶紧去医院啊!”
“不用……不用去医院,我带了药。妈,别麻烦了。我去吃了药,躺躺就好了。”何童飞有气无力地阻止了邵女士急急火火的行为,在赵柯的支撑下站起身来,给了大家一个歉意又虚弱的笑,再也坚持不住地靠在赵柯身上,被赵柯拦腰搀着去了沙发上躺下。
他背过身去面向赵柯,难受地闭上眼,双手死死拽住赵柯衣角,连指节拽得泛白都没有发现,牙关一直在不停打颤。
那些已经被遗忘了记忆有如洪水般涌入脑海,一幕幕清晰地在眼前浮现滚动,那些干涸发黑的血迹连带着小女孩诡异狰狞的笑脸不停在眼前交错,那个残破不全的布娃娃仿佛下一秒就会对他露出同样的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那条引发他记忆的大花裤子也跟着笑脸一起在眼前瞟来瞟去,那个已经记不清面相的店主挥舞的木棍骂骂咧咧地朝他打过来,说是因为他多管闲事自己才会死,不然自己早就打死那个小畜生了。
何童飞忽然就记起来那件事情的后续。
似乎后来警方调查出来小女孩并不是店主的女儿,而是被人遗弃在小卖部门口的弃婴,从小就痴傻,店主就真的把她当条狗在养着,心情好的时候赏两块肉,心情不好就一顿打骂,有时候还会做一些更出格的事情。
他那时候还小,并不清楚大人嘴里那些更出格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些街坊邻里说起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鄙夷和惋惜,骂那个店主死有余辜,是个畜生,居然对那么小的孩子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现在想来,何童飞约摸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简直是不寒而栗。
赵柯轻轻抚摸他后背,见他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又见酒桌上的人时不时好奇地投来目光,被他看到后又扭回头去交头接耳,当即有点烦躁,二话没说就把人扶起来抱着往外走,还不忘和邵女士打了声招呼:“妈,我先送童童回家,他好像更严重了。”
“去医院啊!”邵女士急匆匆地追上来,追着赵柯脚步一直到电梯,还是不放心,要跟进电梯,被赵柯劝阻了。
“我会给胡捷打电话让他到家里来看看。您别担心,快回去了,一屋子人等您呢。”
“让他们等着吧!现在谁也没有我小儿子重要!”邵女士充分发挥了寿星的特权,蛮横强硬地进了电梯,跟着赵柯去了停车场,眼看着赵柯把何童飞在后座安置好,又给胡捷打了电话,这才稍稍放了心,轻轻抹去何童飞脑袋上的虚汗,柔声道:“童童乖,妈妈吃完饭就去看你。”
“谢谢妈妈。”何童飞声音软绵绵的,配上那张煞白的脸,惹得邵女士母性大发,就差没有直接上车陪着人回家了。
赵柯三劝四劝的,总算是把寿星劝下了车,在邵女士不放心的唠叨中关上车门,一再保证自己一定会把人照顾好,这才得以一脚油门离开了地下车库,留下邵女士一个人在原地望眼欲穿。
赵柯一路压着超速的底线回到家,把人抱上楼用被子裹好,又给胡捷打了个催促电话,这才一并在床上躺下,隔着被子将人搂在怀里,拭去他额头上密密实实的那一层冷汗,轻声问:“哪里不舒服?”
“就……想起来一些不那么舒服的事情。”离开了餐厅后,何童飞总算是平静了不少,人依旧看着很虚弱,连带着说话声音都有气无力的,眼睛更是睁不开,只能勉强撩开眼皮蔫蔫儿地看向赵柯,惹得赵柯愈发心疼。
赵柯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问:“是因为那个人吗?”
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不需要多解释的地步,何童飞点点头,往赵柯肩窝里蹭了蹭,枕在赵柯手臂上,嗫嚅:“你以后不许穿那样的裤子,衣服也不可以。”
赵柯哑然失笑,刚想解释自己从来没穿过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但说出口的只有一个“好”字。
何童飞满意地闭上眼,又软绵绵地哼哼了两声,被记忆压迫了一个小时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呼吸平缓了些许,开始絮絮叨叨地对赵柯述说起了那段往事。
番外六
何童飞在把事情说出口后就彻底放松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一个可以完全倾诉的对方,并且这个对象比他想象中的坚韧顽强,所以他断断续续地说完就安心地睡了过去,眉宇间的沟壑也平复了下来。
赵柯却深深蹙起了眉头,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以至于胡捷敲开门就看到一张隐着怒气的脸,还以为是自己来晚了惹得赵柯不痛快了。
胡捷例行公事地帮何童飞检查了一遍,确定何童飞现在状态挺平稳,便打算告辞,被赵柯强行留在了客厅里听完了这个不算漫长的故事,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你是想要我再帮他联系一位心理医生还是给他开一些舒缓神经镇定类的药物?”胡捷话刚说完就接收到了赵柯的瞪视,赶紧收回后面这个不靠谱的建议,认真说道:“你可以尝试着把身边所有与血液颜色相同相近的东西给消除掉,不让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慢慢他就会好起来了。”
赵柯依旧不放心:“问题在于他过目不忘。那件事情就相当于一个存盘多年的恐怖电影,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不小心被翻出来,又把他吓得失常。”
“这就……麻烦了。”胡捷摸下巴:“那还是去帮他安排心理治疗吧,要不然一直噩梦不断,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柯焦躁地点头:“行,那你去安排吧,尽快。”
胡捷爽快地应了声,起身就走,又被赵柯叫住问是否真的需要把那些颜色相近的东西给清除掉。说话间,赵柯指着的是他们家酒柜里那些名贵的红酒,一瓶瓶的全是收藏价值高于饮用价值的黄金。
“你自己看着办吧。”胡捷很不负责任地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他既然因为这个做过心理治疗,那还是有备无患比较好。谁知道他今天那么难受是不是因为看到了类似的东西呢?”
胡捷说完就耸耸肩走人了,留下赵柯在原地思索,而后恍然大悟。
今天饭桌上可是有红酒的,就摆在何童飞面前。
于是第二天何童飞发现家里酒柜中那些价值不止几何的昂贵红酒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堆酒架子。
他其实平时也没有多注意过那些红酒,他们俩自从去了北京之后,那些红酒就真的成了这边家里的摆设,谁也不会想起来还有那么一酒柜的红酒。他不过是昨天被刺激了一下,明明并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东西,但潜意识里还是会去找寻相似的物品,于是发现红酒不见了。
何童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跑回房间去闹赵柯,被赵柯一把抱住搂进怀里又被迫重新滚上床,只能窝在赵柯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戳着赵柯下巴,软糯着声音问:“你把家里的红酒都丢哪儿去了?”
“丢了。”
赵柯翻了个身把人完全圈在怀里,两条手臂紧紧抱着,就连腿都缠上来一条。何童飞瞬间在他怀里变成了一只被捆绑的粽子,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
何童飞虽然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有多少钱,但本着绝对不能铺张浪费的心态,对于赵柯把那对液体黄金丢了这件事情还是十分痛心疾首的,于是在只有脑袋能动的情况下奋起反抗,直接在赵柯下巴上咬了一口,气势汹汹地开始数落。
“你搞什么啊!那些可是几百上千万的东西,你就给丢了?!你不要就给我啊!”
“给你干嘛?留着让你做噩梦吗?”赵柯眼睛都没睁开就先回了嘴,说完才撩开眼皮看向何童飞,在他呆滞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又在因为惊呆而微微张着小嘴上啄了一口,满意的笑了。
何童飞呆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神情复杂地看了赵柯一眼,把脑袋埋进了赵柯肩窝里蹭了几下,含混不清地道了一声谢。
赵柯低头在他发旋上亲了亲,说:“傻瓜,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只要开开心心地作天作地就好,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搞定。如果我摆不平了,你再出面。”
何童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还埋在赵柯肩上,手指已经不轻不重地戳了人两下,轻声笑骂道:“不要脸。”
赵柯笑得全无心里负担,还夸赞了一下自己的脸皮:“要脸还怎么找媳妇?”然后就被何童飞用力在肚子上戳了两下,差点没有岔了气。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先去邵家老宅去报了个平安,让邵女士见见人,好放心。
昨天胡捷走后不久,赵柯就接到了邵女士打来的慰问电话,火急火燎地要冲过来看人,被赵柯以何童飞好不容易睡着了为由给挡了回去,今天怎么滴也要去让邵女士看一眼,不然得继续担心。
赵柯昨天在电话里就已经把事情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通,邵女士抱着手机就把一直跟在身边的邵天宇抱怨了一顿,说他为什么没有把那个花里胡哨的家伙挡在餐厅之外,穿得那么不正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邵天宇当场有口难辩,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太后,见太后瞪着个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赶紧把那口委屈咽回肚子里,连声好好好是是是,自己以后一定把一切看起来不正经的人都拦在他们十米之外,不让任何坏人过来破坏家里的安宁稳定。
邵女士这才作罢,又在电话里叮嘱赵柯照顾好她家最乖巧懂事的童童,这才难过地挂了电话,回过头去还想继续数落邵天宇几句,结果发现人早就溜了,气得她一阵磨牙,表示儿子养大了都不中留,没有一个听话的。
赵柯和何童飞去邵家见过邵女士,被拉着一通可怜心疼后,又去了胡捷那边再做了一次彻底的身体检查,最后去见了胡捷找来的心理医生。
何童飞对于见心理医生并不排斥,毕竟小时候就治疗过好几次,但他没有想到胡捷找来的居然是个熟人。
番外七
“这位吴主任是如今国内最顶尖的心理学教授之一,我当年的心理学就是在他手底下研修的。就是他说我不适合学习心理学,不然我昨天就先对何童飞进行基础的心理疏导了。”
胡捷这边还在吧啦吧啦地对二人进行介绍,何童飞那边已经先打上招呼了:“吴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吴主任笑得十分安详恬淡,双眼通透明亮中又带着一些平和怜悯,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和蔼可亲的阿姨。
何童飞原本已经不记得这位心理学医师了。他当初接受完最后一次催眠治疗时,吴主任给了他一个心理暗示,让他把心理治疗这件事情都给忘记了。他醒来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因为感冒进了医院,打完吊针就可以回家了,并不记得自己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也没有见到吴主任,守在病床边上的是妈妈。
现在那段记忆被刺激回来了,他自然也记起来了他的主治医师,不觉有些唏嘘,只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玄幻,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遇到的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
吴主任示意何童飞在自己侧面的沙发上坐下,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聊着天:“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的阀值居然还没有提高。”
“什么?”何童飞有点懵逼:“什么阀值?”
“当年我给了你母亲两个建议,一个是彻底封存你的记忆,但这个方式对大脑有损伤,有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智力,被你母亲否决了。她说她要的是疏,不是堵,所以我们选择了另外一个心理暗示法,让你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变得喜欢红色和花蝴蝶式的东西,尤其是穿着打扮上。提高了阀值,让这些使你恐惧的存在成为你真正喜欢的存在,这样一旦有一天你的记忆恢复,也不会再陷入噩梦之中。”
吴主任笑了笑:“现在看了,你的阀值还没有达到我们预计的点就先恢复了记忆,这也算是我的失误。”
何童飞听懂了:“所以,您是知道病人是我才来的吗?”
吴主任笑着摇头:“我并不知道,但胡捷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不管是不是你,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看,万一是你,我也能对自己当年的失误做补救,如果不是你,我也帮助和你有相同困扰的人。还有一点,你不是病人,你只是有一些比别人更深层的烦恼需要排解而已,别把自己当个病人,我们就只是正常的聊天和疏导而已。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你的,朋友。”
赵柯和胡捷见两人已经聊上了,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还顺带把办公室大门给关上了。
胡捷撞了撞赵柯肩膀,感慨:“世界真奇妙。”
“是啊,怎么就能遇到同一个心理医生呢?她到底靠不靠谱啊!”赵柯一眼瞪了过去,心底总是抱着一点微妙的怀疑。毕竟何童飞这次会被刺激得这么厉害,看起来小时候的心理疏导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所以让他很是怀疑里面这位吴主任的专业能力。
胡捷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懒得和赵柯计较。
反正他早就知道了,只要是在何童飞的事情上,赵柯就是不讲理的,哪怕你说出一朵花来,赵柯也能瞬间把那朵花踩进烂泥里,丝毫不受蛊惑。
“反正心理疏导呢,肯定是熟人更好些。很多有心理缺陷的人不愿意去做心理疏导,就是因为不想把自己的缺陷和难堪暴露在陌生人面前。每个人对于那些可以轻易看透自己不堪一面的人都抱有极强的抵触情绪。既然他们以前就认识,那总比现在临时换人好吧,至少你家那位信任我吴老师不是?再说了,吴老师既然是他以前的心理医生,自然对他的情况比其他人更了解,也更方便进一步治疗。”
胡捷说着就拍拍赵柯肩膀:“走吧,去喝一杯,我请客。”
“不喝。我开车了。”赵柯杵在原地像一根定海神针,薅都薅不动的那种。
“喝咖啡!我是医生,喝什么酒了。”胡捷用力把人拽走了,“谁他妈上班时间陪你喝酒了。他们现在聊上了,没个把小时肯定出不来,你在外面干等着还不如和我一起去喝喝咖啡,舒缓一下情绪。别到时候你家那位心情舒畅的出来了,见到你这张阴森森的阎王脸就有抑郁了。”
赵柯本来还想坚持,听着觉得胡捷说得也有道理,就和胡捷一起去隔壁的咖啡厅坐着了。
两人胡天海地地聊了一个多小时,赵柯总算是接到了何童飞打来的电话,说可以回家了。他当即把胡捷丢在咖啡厅里,操起外套就走,气得胡捷在他背后嘟囔重色轻友。
何童飞裹着风衣在医院大门口站着,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比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显轻松了许多,遇到赵柯火急火燎地奔过来,他还扬起嘴角露出了个甜甜的笑,让赵柯提了半天的心也跟着落回了原处。
赵柯上去一把将人裹进怀里抱住,在他耳边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把人塞进自己身体里。
大中午的人来人往,周围人好奇地看着他们,又细碎的声音传过来,囧得何童飞耳朵都红了,只能用力推了推赵柯,细着声音说:“你干嘛~大庭广众的,好多人在看呢……”
“我抱自己的合法伴侣,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去。”赵柯瓮声瓮气地嘟囔,依旧抱着人不撒手。
何童飞没办法,只能轻轻踩了赵柯脚背一下:“那也得回车上去!我不想被人围观。”再说了,他们哪里合法了……他们合的是国外的法,又不是国内的,哪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啊……
赵柯又抱了他一会儿,知道他脸皮薄,便拉着人上了车,二话不说就开车回家,帮何童飞系上安全带的时候还偷亲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说:“回家抱!”
何童飞瞬间烧红了一张脸,眼睛左瞟瞟右瞟瞟就是不看人,耳根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番外八
何童飞接过汤碗一饮而尽,回过头去用力瞪了赵柯一眼,偏偏微红的眼角让这一记瞪视半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带上些缱绻的味道,惹得赵柯随手把碗搁在床头柜上就又压着他亲了好半天,最后把人亲得差点呼吸不过来才放开他收拾残羹冷炙去了。
他想到了吴主任说的“以毒攻毒”疗法——用他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去硬碰硬,强势的提高阀值,让自己对那几种色彩的喜欢超过恐惧,就能彻底治愈自己的心理疾病了。
可是他手边可以拿来硬碰硬的只有……这些年他收集的女装啊!
他都怀疑自己后来那么喜欢大红色的Lolita就是因为当年心理暗示的潜移默化作用。
他平时从来不穿花里胡哨的衣服,但每次买女装和出cos的时候都尽是往花里胡哨了走,要么就是花蝴蝶似的cos,要么就是各种红色的Lolita,还有各色各样的布偶,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只不过他的布偶都不是人形的,而是各种小动物。
当然,自从和赵柯在一起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布偶陪睡,因为某人自称是他的大型抱枕,不许他在用其他的抱枕。
何童飞埋在枕头里闷了好久的蘑菇,总算是在快要把自己闷死之前抬起头来透了个气,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做贼似的往楼下探了一眼,见赵柯不知道在下面忙活什么,他便偷偷摸摸溜进了隔壁的衣帽间,到自己的女装专属衣柜面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呼啦”一下拉开了衣柜门。
入眼一片红,各种不一样的红层层叠叠,让何童飞眼睛瞬间充了血,差点就条件反射地拉上了衣柜门,最后强行逼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他盯着衣柜里那些红盯了好久,这才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又像是触电般缩了回来,如此反复两三次,终于一咬牙一闭眼,随意取了一套下来,又呼啦一下把衣柜门给关上了,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屏息了很久。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衣服,当即脑袋就有点疼。
这居然是当初他第一次被赵柯撞见穿女装的那套,已经被他遗弃很久的那套,虽然红得不是那么正宗,但这套对他而言,对赵柯来说,都有特殊的意义。
何童飞咬咬下唇,犹豫着要不要穿起来,但又没有勇气再去打开衣柜,只能在踌躇了半分钟之后硬着头皮把裙子给换上了。
落地镜里再次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女生,只不过这位漂亮的女生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又不是扭捏,而是羞赫。
何童飞正了正头顶的帽子,把假发往胸前拨了拨,挡住自己小半张脸,拿了一把黑色蕾丝扇子挡住脸,提着裙摆就蹑手蹑脚地出了衣帽间,准备往房间溜,却在衣帽间门口被人逮了个正着。
赵柯右手一伸就把人拦腰抱在了怀里,眼底带着笑。
何童飞彻底懵圈,完全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又在外面等了多久。他明明什么声响都没有听到啊。
“你属猫的吗?”何童飞懵懵懂懂的问。要不然怎么会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属老虎的。”赵柯笑着又亲了一下,把人拦腰抱起就往卧室走,把人放上床就开始接丝带,被回过神来的何童飞手忙脚乱地阻拦了,他便挑着眼眉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何童飞急得大叫,“我这是治疗方案!吴老师建议我以毒攻毒!让我在自己喜欢的东西里挑这种颜色来习惯就好了。”
“我这也是在帮你习惯啊。”
最后的最后,反正何童飞是不记得自己的花蝴蝶和血液恐惧症好没好。
而最可恶的是,赵柯又给他买了一堆新的女装,还通通都是红的,只不过再也不仅仅是小裙子,各色各样的都有,脏了一件就再买一件新的。
何童飞想要挣扎。
老板总是逼着自己穿女装肿么破?在线等,真的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