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芜姐曾经精于医术,这你们是知道的,她独居于西山的木屋里,那时候常常有人慕名前去寻找,但玄芜姐向来不爱理这尘世半分,独爱小屋清闲,所以好多人寻其无果,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仙人下尘一说。但是,所有的清闲终究都敌不过一颗入尘的心。”
“有一天,玄芜姐偶然救得误闯入林中的一男子,那男子因为伤势严重,于是玄芜姐便出手相救,让他在木屋里休养,并且告诉那人,伤一好,必须离开。本应如此,但后来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的朝夕相处,使得玄芜姐在不知不觉间对那男子动了心,感情来得毫无道理可言,那时候,两人月下对饮,言笑晏晏,男子是江湖中人,说自己是被仇家追杀至此,等他处理完这江湖事后,便承诺回来娶她。但后来,男子离开的两年里,并没有收到任何一点消息,玄芜姐怕他出了事,便出了西山,出了蓬莱,去江湖中寻他。”
“那是她第一次远行,离家的路每一步都艰难无比,可她仍是不回头地朝前而去。只因为前方有她心念之人。后来,历经千幸,终是在漫漫路途中寻到了那人,只奈何造化弄人,月老要遣散的缘分,谁也挽不回,那个人已不是当初的故人,他已成家,有了妻儿。住在庭院里,那庭院能遮风挡雨,远比木屋要温暖许多。男子见玄芜姐来后,并不相认,还狠心让家丁将其给赶了出去,于此,玄芜姐伤心欲绝,连夜赶回了蓬莱,但情深至腑,不停地让自己忘,却是怎么也忘不了那人的音貌,她本是医者却治不好自己的心病,于是,选择了葬身于海,后来便是我救了她,之后,她便发誓再不医治任何人。”
“……唉,原来是个痴情的可怜人。若是我,绝会从一而终~”
南荣看了眼一旁的姜安,然而,姜安并不理会他。
“原来如此,多谢穆姑娘告知实情。”
“云公子不必客气。玄芜姐那边我会帮你们再劝解劝解,她提出来那个条件……云公子也不必当真。”
说到后半句时,穆姑娘故意避开了云清风的视线,站起身。
“我去看看外面的渔网,还请公子自便。”
目送了穆木离开后,南荣便拖着云清风一起绕到了屋后的小林中。
“虽然妹子说会帮我们劝劝那人,但万一是不成功,三日之后你便要给个答复,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唉,我也不知道。说实话,知道渊儿只有百日的时间后,我心里杂乱无绪,若是三日之后已无退路,只要她肯救渊儿,我便答应她娶了穆姑娘。”
“什么?!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你若是这样做,到时候小九被治好了,怕是也不会再原谅你!”
南荣没想到云清风会做出这种决定,一把揪起云清风的衣领。
“可师兄要我怎么办?!难道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渊儿死去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
蓦地,一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云清风回头查看,只见白渊正站在不远处的树后。
既然当事人来了,南荣也不再多说,这毕竟是他们二人的事,于是,他便松了手,知趣地离开了。
“渊儿?”
白渊走来,不发一言地挥起手,狠狠打向了云清风,那一掌扇得云清风左脸通红。
“每一次都是在我想要倾心相付的时候,你却抛下了我。”
“不是的,我……”
“如果不可以相守,当初又何必苦苦纠缠?!”
其实不见也好,也省的情丝缠绕,原来不熟也好,便不会这般颠倒……
白渊一怒之下,夺过了云清风身上的玉佩,愤然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云清风给牵扯住了手臂。
然而,这一触碰,他才发现,白渊的身子在轻微地颤抖着,仿佛能看见泪水落入草堆的那一刻,分明泛着光可又仍觉黯然。
到底还是选错了……
云清风用力拉扯过白渊,将人给紧紧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是我错了。渊儿想要我怎么做?”
“……我不许你娶穆姑娘。”
“可是你体内的毒要怎么办?”
“你曾经答应过要带我去看遍这天下河山,你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
“那这百日,便陪着我到最后吧。”
在白渊看不见的地方,云清风仰头看了下天,天上风云依旧,鸟过无痕,细想来,这万物沧桑间,人的生死其实也不过这般来去无踪罢了。
他无言地动了动唇,终是应出了一个好字……
云清风抱住白渊,许久没有松手,他抬起怀中人的头,眼角泛着红,还有些湿润。
竟又让他哭了。
无言地看着白渊,云清风在心里自责不已,分明不想让他再受苦,竟是又愚昧地选错了护他的方式。
然而,他越是不说话,白渊被凝视得越是不好意思。他推开云清风,擦了擦眼角。
“那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好。都听你的。你想去哪儿?”
“嗯,据说即墨那儿山好水好,我们先去那里玩玩怎样?”
“好。”
“那我们接着再去俞城,都说那里的菜肴好吃,我早就想去尝一回了~”
“好。”
终于卸下了心中防备,仿若又回到了如初,白渊的脸逆着阳光,云清风看不太分明,于是一把将人复又拉进了怀中。
“做……什么?”
“时间若能就此停住便好了。”
“不,我还要和你一起看遍河山美景,怎么可以就停在这里呢?”
云清风微愣,没想到白渊竟会说出这番话,心里的那一汪潭水荡漾,泛起满心涟漪。
他抱住怀中人,低头轻吻上白渊的唇,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怕人会在不经意间被年华带走。
而白渊则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唇上传来的温度正慢慢趟入心间,好像暖风抚过那山河绵延,天水碎落一地,铺成来时的路,引着那故人归乡。
仅仅是如此浅尝辄止的一吻,却让云清风心里颤抖不止,他看向白渊,带着满目柔情,似水波澜。
“渊儿…”
“嗯。”
他轻唤了一声,他也轻应了一声。
“渊儿,渊儿,渊儿……”
云清风不断地念着白渊的名字,生怕一切不过是场美梦,梦醒时分徒留自己一人独立于世。
微风浮,让枝头颤落了几片花瓣,自是飘零而下,留于良人发梢。
随即,云清风又吻上了白渊,与之一起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