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的话，让云清风参悟了良久，便如此在天居涯又待了半月的时间，白渊始终躲在南荣那边，不与其见面，虽说云清风也有去找过，但都被拒之门外，而为了避开云清风，他前几天干脆去了趟山下
这些时日，姜安本是陪在云清风身边，却被南荣纠缠着毫不放过，三天两头的来找他喝酒，比武，南荣生来随性，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任何借口就将人给带走了。
剩下云清风一个人住在白渊的房间里，已有些时日了，也不知白渊何时才能回来，他坐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小酌。
这段时间从凉蕖和南荣口中听到了太多白渊的事，三年的空白太多，他想一点一点的弥补回来，即使承受的是白渊的怨也好，恨也罢。这半月时间，他也想清了很多，果然还是做不到看着白渊再次从自己身边逃走，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放手，而这一次，也决定不会再做伤害他的抉择了。
云清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奈何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幽怨地对月叹息了一声，忽见凉蕖慌忙地朝此跑来。
“清风，小九可有回来？”
“他并没有回我这里，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再去南荣那里看看。”
“这么晚了，师姐找他可是有急事？”
凉蕖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直觉告诉着云清风事情不太简单，于是他坚持着跟了过去。
弟子厢房的最里间便是南荣的房间，刚走近，他们便看见一人站在门口。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他回来了吗？”
南荣司摇摇头。见二人脸色皆不太好，云清风蹙眉，实在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凉蕖与南荣司相觑一眼，“唉，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去前门看看小九回来没有，之后再与你细说吧。”
思量一番后，云清风首肯，三人赶紧赶到门派的正门口，昨天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山中的水汽比平时更潮湿了几倍，迷雾正浓，从山上望下看去，竟是看不清来路。
听凉蕖说，白渊本应该在今日回来的，但现在还未归，怕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但白渊毕竟在此待了三年，应该不至于会迷路才对，不知为何，云清风心中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守在门前亦不是个办法，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倏地，不发一言地朝山下跑去。
“云清风！！！”
“那个笨蛋！”
南荣在身后骂了他一声，随即也追了出去，想起来，在来天居涯的那天云清风便迷了路，今日雾气更浓，到时候只怕没找到白渊不说，他自己还会困在山中。
迷雾中，数尺内竟是看不见前方的路况，再加上天色已晚，身处胧月岭竟是完全寻不到方向。
这便是普通人难以找到天居涯的缘故，不识路的人，上了山也只会被困在林中，因为走不出这迷阵，而活活饿死在山上。
突然，前方有一人影若隐若现，只见那黑影慢慢朝着自己走来，云清风驻足望去，随着月色，雾气逐渐被驱散开，渐渐地，云清风看清了来人，竟是白渊！！
他步履阑珊地走着，满脸是血，衣衫褴褛，样子虚弱到仿佛一触便会倒下一般。
“渊儿！”
云清风大喊着跑上前，然而，走近后才发现他身上正背着一人——白羽！！
白渊没有理会他，艰难地迈着步子，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的路，那眼神太过空洞虚无，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在看去路还是那即将踏上的黄泉之道？
忽的，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带着白羽跌倒了下去。
“渊儿！！”
云清风赶紧上前去扶他，但就在刚要触碰他的瞬间，手却僵在了空中，因为他看见跌坐在地上的白渊双肩颤抖着，哭得如此地无助又凄凉。
“……我该去哪儿……世间又有哪里可以容我……？”
白渊低声呢喃的话，狠狠刺入了云清风的心，眼前人太过失魂落魄，让他好一阵心疼。
“对不起，渊儿，对不起……”
云清风抱住他，不断地道歉自责，这时候，白渊才缓慢地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是你？！”
看清了眼前人，白渊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猛地将其推开，站起身往后退了数步，云清风向其靠近，只见他抓起地上的树枝，横挡在胸前防备。
“是你！是你毁了狂宫，也是你杀了羽哥！”
“渊儿，我……”
“你留在我身边，其实也不过是想杀了我，是不是？！”
“不是的！”
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为何你就是不信呢？
“怎么不是？”
云清风刚想开口辩解，忽地，胸口一疼，他低头看见一长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刀刃上滴着血，回头望去，只见白羽站在身后，持剑而立。
“白羽？你不是死了？”
“哼，好笑，我怎么可能会抛下渊儿独自离去？你把渊儿骗得那么惨，在你死之前，我怎么会死？！”
说着，白羽狠将剑给抽出，血气立即上涌，在云清风口中喷薄而出。他转过头看了眼白渊，只见他眼神决绝得，如同当日在火烧狂宫时见到的最后一眼般。
憎恨，绝望，深怨与孤寂掺杂其中，分辨不清，让曾经那明亮的眸子竟变得如此混浊不堪。
昔日笑颜如花的人，今夕却是这般伤痕累累，一时间鼻尖酸楚，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然而，呼吸渐逝，胸口前不断地涌出血液，染红了大片衣襟，滴落在地上，竟是如彼岸花般殷红。
云清风无力地倒地，伸手欲触及白渊，然而，只见白羽牵着他，不回头地往深林中走去，逐渐消失在胧月的迷雾中。
“……渊……儿……”
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起来，云清风躺在地上只是不眨眼地望着白渊消失地方向，但前方不过只有茫茫烟雾罢了，那心中放着的人，终究还是没看自己一眼，隐身在了远方……
只觉周遭的黑暗蔓延而来，慢慢地吞噬着云清风的，是无尽的，残忍的——绝望……
“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胧月的寂静。
云清风感觉到脸上一阵生疼，他猛地睁开眼，只见南荣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己。
“师兄？”
“啧，你这小子，离开门派几年回来，还真是把这里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的。”
“……刚刚的是……幻觉？”
云清风轻嗅了下，这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现在三月，正是未苏开花的季节，它的香气易夺人意识，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云清风当然自是知道，只是遇上了白渊的事，总会变得不太清醒，当时一心想着去找他，自然就忘在了脑后。
“就算如此，师兄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吧？”
云清风摸了摸红肿的侧脸，无奈地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