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另一边,带着季卿走了一路,直到两人已经离客房足够远,宫羽才开口:“千丝是老谷主亲自发明的,此毒毒性猛烈,老谷主穷其一生,却依然没有研究出解毒之药。”
顿了顿,宫羽继续道:“说起来,这毒还是老谷主在月下盟暂住的那段日子里发明的,身为月下盟盟主的你不可能不知道。可你却偏偏不说,这便十分可疑了。季卿你能不能告诉我,与你一道来的那人究竟是谁?”
季卿叹了口气,聪明如宫羽,终究是瞒不过他。片刻之后,季卿缓缓道:“那人名叫陆行远,是金陵陆氏的后人。”
听到这消息,宫羽倒没显得多惊讶,明显是心中早有猜测。
只见宫羽思忖片刻道:“金陵陆氏的后人?这便没错了,当年老谷主刚研发出千丝,却苦于没人试药,听闻你们接了陆氏的活,便顺手借了个孩子试药。只是没想到,许多年过去,当年的孩子居然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方才我把脉时,探查到他体内有月下盟武功之力,修习的应当是月下盟的功法。你们二人又是如何走到一起去的?”宫羽问。
季卿叹了口气,只道:“说来话长,不过千丝之毒,你是真的没办法解?”
宫羽沉默着摇了摇头。身为医者,行救死扶伤之事乃是本分,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宫羽也一定会试试的。可千丝之毒,就连宫羽的师父都研发不出解药,他更是无能为力。
既然宫羽都如此说,季卿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道:“好吧,其实我早料到了如此结果,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毒没得医,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来药王谷这一趟,倒也算是了却了我心事,只是陆行远现在伤重,需要个地方休养,等他伤好,我们便离开。”
听到季卿如此说,宫羽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要走到哪儿去?据我的探子回报,谷外追杀你们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与其出去被他们杀死,倒不如留下给我试药,至少现在那些江湖人还念我药王谷三分情面,不敢闯进来。”
还是与小时候一样的语气,季卿摇了摇头。他哪里不知道宫羽是好意,可药王谷向来不问俗世,当初老谷主还是因为欠了前月下盟盟主一条性命,才肯出山入月下盟行医三年还恩的。
药王谷传入宫羽手中,更是将道系态度发挥到了极致。宫羽向来是安静性子,定不喜掺和进这些事情里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何况季卿现在面临的是煞神之祸呢。
没等季卿说出拒绝的话,两人的对话便被小药童打断了。
“谷主,住在南厢的那位客人醒了。”小药童道。
没想到陆行远能醒得这么快,两人均是吃了一惊,而后快步向陆行远所在的房间走去。
又一次踏进陆行远所在的房间,两人的心境均已不同。
看到陆行远醒来,季卿自然是高兴的。心知季卿一定有许多话要对陆行远说,宫羽在给陆行远把脉确诊过无大碍之后,便退出了房间,留下了季卿和陆行远二人叙旧。
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着内心,陆行远紧紧攥着季卿的手,直到指节泛白,都不曾放松半分。
季卿顺势坐在陆行远床边,看着他还没完全恢复的苍白面色,有些心疼。
几个世界以来,陆行远从来都习惯独自舔舐伤口,季卿鲜少见到他如此虚弱的时候。今日得见,季卿没忍住碰了碰陆行远的脸颊,安慰道:“没事了,我们被药王谷谷主救了,现在安全了。”
季卿的嘴唇一张一合,诱人得很。此刻的陆行远根本无心倾听季卿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毫发无伤。
再不用顾及其他,陆行远做了这些天来他最想做的一件事。
陆行远将季卿圈在怀中。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陆行远说。
季卿一听,心立刻就软了,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任其为所欲为。
陆行远一本正经地看着季卿,奇妙的违和感在陆行远身上体现出来,季卿心中一动,起身,走到药箱旁边,倒了两颗丹药递到陆行远面前。
季卿道:“这是宫羽为你特制的药,每日两颗,可暂时压制你体内说完毒素,记得按时服下。”
陆行远接过,毫不犹豫地服下,只要是季卿递来的东西,陆行远向来不会有半点怀疑。
服过之后,陆行远问道:“宫羽?就是刚来为我把脉之人?”
季卿点点头,道:“对,几年前,药王谷曾承过月下盟的人情,我与宫羽还算熟络,他医术精湛,定能医好你身上的伤。”
陆行远道:“是吗,那他……有办法解我身上的千丝之毒吗?”
季卿稍顿片刻,而后避开陆行远的视线道:“宫羽是这药王谷之主嘛,是当今武林中最厉害的医师了,若他没有办法,还有谁能医好你呢?你现在重伤在身,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休息,待养好伤后再做定夺。”
“好。”陆行远道。没在意季卿的顾左右而言他,只要是季卿说的,他便相信,尽管真实情况陆行远心中一惊有数。
——两人第一次踏进房间时的对话,全都被陆行远听了个干净。
隔了半晌,季卿才轻轻地开口,他问陆行远:“你……很疼吗?”说着指了指陆行远的胸口。
陆行远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季卿指的是他身上的伤。陆行远道:“都过去很久了,伤口结痂了就不痛了。”况且用这些小伤去换仇家的性命,也算是值了,陆行远不后悔。
季卿没再说话,只安静陪在陆行远身边。
宫羽自制的药丸中似乎带了助眠的成分,是以两人没说几句,陆行远便又睡着了。季卿替他盖好被子,便转身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