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季卿从陆行泽处出来,一阵冷风吹过,激得季卿打了个哆嗦。
宁王府的风从来不会这么刺骨,明明并没有出来多久,他竟然已经开始怀念了。
凭借着记忆,季卿寻到了自己的住处。一张床,一张桌子,暗卫住的地方向来简陋,季卿将指腹贴上茶壶,触感冰凉一片,里头的茶早不知道是何时泡的了。
看来还得自己去烧水,季卿有些感叹。
又整理了衣物和被褥,季卿才提起水壶准备出去烧水。
这次他出来得匆忙,什么都用的是皇子府的,自然不能挑三拣四。
季卿提着水壶刚打开房门,便有一酒坛朝他飞来。季卿眼疾手快,运起内力将酒坛接住并顺手晃了晃。
酒坛里头装满了酒,重量不轻且攻势凌厉,若季卿反应慢些,大概要被酒水浇个满头了。
酒坛之后,一个黑衣身影出现。
——容屿。
容屿指了指酒坛,问道:“一起喝点?”
季卿:……
夜已深,二皇子府的屋顶上。
容屿接过季卿递来的酒,一饮而尽,道:“现在皇子府遭此一劫,我看了太多人情冷暖,许多从前和主上有交情的人见到主上遇难,都闭门不见,你却还愿意回来,是个好人。”
季卿听了,干笑两声,心道,你若是知道我回来也是别有用心,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容屿却是没有察觉到季卿的异常,只自顾自一碗酒接着一碗酒。这些天来,他压抑了太多,是该找个机会发泄一下。
季卿只沉默地在一旁看着容屿喝酒。他发现,久别重逢,容屿真的是变了不少。这种改变不只是外表上的,更多的是气质上的,且对季卿的敌意也减了不少。
曾经的他是二皇子身边的随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威风啊。而现在的他被磨平了棱角,身上多了份沉稳,这未必不是坏事,但这份沉稳需要付出的带价可太大了。
容屿拿着酒杯朝季卿一举,道:“以前我误会你变了心,投靠了陆行远,是我的不对,我自罚一杯。”
说完,没等季卿回答,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季卿无奈,只好将他手中的酒碗抢走道:“行了别喝了,身为暗卫不能喝酒,你忘了?”
容屿却是不听季卿的劝告,自顾自道:“现在皇子府风雨飘摇,许多势力小人看形势不对,都早早跑路了。人情冷暖,我现在才算是看清。不过幸好你回来了,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季卿看自己劝不住容屿,索性也就不再劝了。
其实容屿酒量不错,季卿看得出来,他不过是为了借这个机会发泄一通罢了。
一坛酒尽,容屿起身离去。走之前,他背对着季卿,夜风吹起他的衣角。
容屿道:“既然你回来了,我便认你是二皇子府的人。这些天朝中不太平,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且做好准备。”
容屿说完,不待季卿细问,便又隐于夜色之中了。
容屿走时,夜已经很深了。季卿又收拾半晌,才爬上床铺。这直接导致第二日,季卿睡到晌午才醒。
昨天的酒太烈,季卿醒来一阵头疼。
季卿给自己倒了杯茶解酒,清醒一点之后,他准备再去找容屿一趟,问问现在的局势。
还没走到容屿的住处,季卿便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卿再见到裴煜时,他正站在院子里,等着陆行泽的召见。今日的裴煜依然是一袭白衣,却是将头发散了下来,为他凭添了几分风流。手执一支玉笛,独立于满院花草中,颇有几分仙人之姿。
裴煜见到季卿也十分意外,他张了张口道:“你……?”之后又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只好又改了口道:“好巧,你也在皇子府。”
季卿笑了笑道:“是挺巧,裴公子是来找二皇子的?”
裴煜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两人再次见面有些尴尬,过了良久,裴煜才又张口说话,只是这次他声音压得低了许多,他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一句。二皇子陆行泽并非良主,你跟着他也不会有好结果,还是趁早脱身而去吧。”
季卿听了,挑了挑眉,裴煜这是在……劝说自己?
于是季卿问道:“那依裴公子以为,谁才是良主?”
一句话,却是将裴煜问住了。隔了半晌,他才开口:“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同我回西凉吧。现在山雨欲来,很快,便会有个结果分晓。到那时,我也便能恢复自由身。到时候,你若是愿意,便同我一起走。”
说完,不等季卿回应,裴煜先笑了笑:“说起来,我倒是挺期待那一天的。”
季卿又想起裴煜曾同他说过的西凉美景,心里有些悸动。他想,若是在被陆行远杀死之前,有机会去看看西凉美景也是不错的。
想罢,季卿道:“西凉风景壮阔,有机会一定前去。”
“好,一言为定。”裴煜道。
两人又聊了没多久,裴煜便找陆行泽去了。裴煜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季卿没问,但想来总不过那几样。
看着裴煜离去的背影,看来真的是山雨欲来了,季卿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