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格外的手足无措，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忍不住的出声道：“爸，我去把弟弟找回来吧。”
“不用，”顾予修摇了摇头，“等他认错了再说。”
宁珂依旧怔愣着，看着顾予修的侧脸，只觉得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那好像是，她心里的冰裂缝的声响。
顾予修的耳旁多了些白头发，以前没注意，今天近距离的接触，这一抹白色闯入了眼里，扎的眼底有些发酸。
都不年轻了，是啊，她跟他都不年轻了。
来来回回的，纠缠了将近十五年，三年相处，一年恋爱，半年分别，十一年的冷漠……
或许，真的够了吗？
门外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宁珂回神，十分担忧的急忙转身过去把门拉开，就扒在门上的顾子煜跌到了她的腿上。
宁珂急忙蹲下，把小小的子煜抱在了怀里。
“妈妈……别不要我……”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嘴上骂的再狠，心里也是不舍得，对他那么温柔的妈妈，他哪里舍得真的不要？
顾子煜埋头在宁珂的怀里，大声的抽泣着。
宁珂心疼坏了，搂着他不停地安慰：“没事没事，爸爸不是认真的，不怕，妈妈不会不要子煜的。”
顾予修皱着眉头站在两人身后，严肃的说道：“顾子煜，知道错了吗？”
顾子煜吓得浑身一抖，从来没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火，刚刚的嚣张偃旗息鼓，双手抄在一起，低着头认认真真的说道：“知道错了，妈妈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顾予修这才放松了脸色，让了一步，让小诺出去。
小诺出来把顾子煜从宁珂怀里抱起来，柔声道：“哥哥陪小诺玩火车好不好？明天再带你去买新的飞机。”
顾子煜立马多云转晴，搂住哥哥的脖子，笑着点了点头：“嗯。”
“看你这脸上脏的，都哭成小花猫了，走，哥哥带你去洗脸好吗？”
“好，谢谢哥哥，”顾子煜靠在小诺的肩上，奶声奶气的道歉道，“我刚刚不是说真话的，我喜欢哥哥。”
小诺灿烂的笑了：“哥哥知道呀。”
“哥哥是顾诺，我是顾子煜，我们是兄弟……喜欢哥哥的……”
两个孩子笑着说这话，进了屋，好像刚刚的吵架从来没有发生过，宁珂站起身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笑了笑。
顾予修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宁珂的发，柔声道：“刚刚疼吗？”
宁珂的心里猛地一颤，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疼。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已经冷漠了十一年，想要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顾予修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搂着她的肩膀，转身也进屋了。
今天闹了这一出，顾予修也心疼儿子，晚上特地给顾子煜做了许多他爱吃的菜，把他撑得肚子滴溜溜的圆，走路都变了姿势，把大家逗得不轻。
宁珂在饭桌上无数次的想要开口跟顾予修说句话，可是实在别扭，没了办法，犹犹豫豫的一直到吃完饭都不好意思开口。
小诺看顾子煜撑得难受，便跟宁珂打了招呼，带他出去散步消食了，顾予修端着碗筷去了厨房洗碗，宁珂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头翻涌着难言的情绪。
是不是，可以相信他一次了呢？
能对自己好十一年，应该不会再是谎言了，对吗？
敢不敢，再赌一次呢？这一次，要是再头破血流，好像，也没关系了吧？
这个人已经向她走了上万步，自己往前走一步，应该，可以吧……
顾予修刷完了碗回来，见宁珂脸色发白的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他，吓了一跳，急忙擦干了手上的水，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宁珂摇了摇头，“没有。”
顾予修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今天顾子煜打疼你了。”
“不会。”毕竟只是个孩子，打不疼的。
“时间也不早了，你去运动下，十点半就准备休息吧，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顾予修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发，习惯了她对自己的不回应，自顾自的起身，上楼去了。
宁珂想伸手拉他，却没拉住，堪堪从他衣角擦了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
唉，扭捏个什么劲啊！都老夫老妻了，低个头松个口，也没关系吧……
思及至此，宁珂咬了咬嘴唇，想着现在去找他似乎有点太刻意了，显得自己有点上赶着，就算要松口，也得自然些吧？
运动肯定是没心思了，宁珂想了想，起身也上了楼，准备去房间里看会书，然后，想想怎么跟顾予修松口。
脚步路过书房，书房的门没关，顾予修讲电话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宁珂也没打算偷听，就默默的停下了脚步，站在书房门口听着。
“嗯，查一下，顾子煜一个小孩说不出那样的话，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什么了，查一下，让那人从顾子煜身边消失。”
“那又怎么了？我爱宁珂是我的事，她不爱我是她的事，我自己愿意承受，别人有什么资格在我儿子面前挑拨离间？这你就别操心了，想想怎么跟你家穆婷婷求婚吧！”
“行了啊你，劝起来没完了？十一年怎么了？二十一年我也等得起，我能保证宁珂跟我在一起是最幸福最轻松的就足够了，挂了，废话真多，行行行我知道了，纪凌辰的婚礼我一定去！倒是你，人家纪青璇都快跟晏阳订婚了，你就没点表示？啧，好好说话急什么，多给点红包不就好了？”
“行了，不跟你说了，宁珂今天晚上脸色不太好，我得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穴位按摩能……”
一双胳膊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
顾予修愣了，身体僵硬了十几秒都没有动作，浑身像是注了铅一样，动惮不得，深怕这一切是自己的错觉，喘息都轻了很多。
电话那头的付君晟疑惑的“喂”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最后只能是默默的挂了电话，又打了回来。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响着，吵得很，宁珂受不了了，从他手里把手机接了过来，划开了接听。
“你怎么不说话了？没信号吗？”
“不是，”宁珂淡淡的说道，“我们有点事情要谈，先挂了。”
“哦，好的……”付君晟愣了，呆呆的应了一声，直到电话挂了都没回过神来。
宁珂这是……
“你要一直这么背对着我？”宁珂看着顾予修一动不动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顾予修这才慢慢回过身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
“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也没什么，”宁珂别开视线，没有跟他对视，“就是想，明天有雨，你总不带伞，我跟你一起去接子煜放学……”
一瞬间，顾予修的眼中涌上了泪水，不可置信的伸手捂住了嘴。
宁珂的眼里同样有泪花，别着脸看向旁边的书架，哽咽道：“不知道顾先生，还等不等我……”
“等，”顾予修颤着声音立马回应道，“一辈子都等……”
“十一年了，我想，足够了，”宁珂伸手抹掉了眼中的泪，踮起脚来吻了顾予修一下，“生日快乐，顾先生……”
顾予修此刻早已经泣不成声，像是溺水的人抱着唯一的浮木一般，紧紧的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了起来。
“宁珂……你想好了，今天松了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了，绝对不会。”
“好啊，”宁珂哭着笑了出来，伸手抱住他的背，“就看你能守我多久了，我奉陪。”
顾予修将脸埋在她的颈边，胳膊不停地用力再用力的收紧，感受着这一刻的失而复得。
狂喜几乎将他淹没，此刻，他觉得自己怕是要高兴地疯了。
书房外，小诺和顾子煜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爸爸的痛哭声，对视了一眼，贼兮兮的笑了……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