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儿,筒子楼里的谭起正撅着屁股在生炉火。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仍旧以失败告终。
谭起就不信它个邪,生煤炉还得看黄历不成?
丫的点背成这样?
炉火再度熄灭,没辙的谭起想起床底下还有半瓶夏天在大院里吃烧烤没用完的酒精。
“小伙子,你在家鼓捣啥呢?能不能吱一声啊?你瞧瞧这浓烟滚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家烧炭自杀呢!”
窗外传来了拍打声,一听就是隔壁胖婶,她是筒子楼里典型的留守妇女,整天烈焰红唇,带着一头塑料卷发器扭啊扭,也不怕胯骨脱臼。
“拍啥拍,玻璃刚换的,你那体格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啊?拍碎了得赔!”
“陪?陪!今晚上成不?”窗外胖婶乐了。
“……”谭起无语凝噎,如果说着筒子楼里谁能调戏他,怕就是窗外这一位了。
坦白讲,谭起并不讨厌隔壁的胖婶,性子跟自己有几分像,一张嘴没个正形,跟这样的人在一块没那么拘谨。
敞亮!
“小子咋不说话了?”
“怕了怕了,你那吨位,我消受不起……”谭起床底把半瓶酒精摸了出来,隔着窗子打趣。
“来嘛,不试试怎么知道……”
“胖婶,试什么呢?我听见你们家二宝在西边厕所里哭呢,你不去瞧瞧?”忽然,窗外想起了麦穗的声音。
“这小崽子是不是又掉坑里了?这个小窝囊废……”胖婶一听麦穗的话也没闲心跟谭起闹了,扭着胯就直冲下了筒子楼。
麦穗推门进屋,被呛的连连咳嗽。
她看着谭起,脸上表情并不好看,她生气也心酸。
更搞不明白为什么,谭起能跟半老徐娘一样胖婶闹不停,能跟她讲荤段子,却从来不这样对自己。
“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是打扰到你跟胖婶了吗?”麦穗委屈的撇嘴。
谭起直起腰这才发现麦穗眼圈都红了,这什么操作?他刚刚说啥了?
“哪有,我这屋里烟熏火燎的,不是怕熏着你这张漂亮的小脸吗?你里屋坐,关上门,等我把炉子搞定。”
麦穗本来脾气就好,只要谭起温言软语两句好话心里就乐开了花,哪里还顾得生气:“我不坐了,找你有事。”
“什么事?”
“你去看看我伍爷爷吧。”
“找我下棋?我不去,他老小孩一个输不起……”
“棋是下不成了,他说家里祖传的宝贝被人偷了,气到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了,非要嚷着见你。”
“别介,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东西是我偷的呢,我冤枉啊!”
“起子哥!”麦穗气的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伍爷爷真的被气到不行了。”
谭起拿麦穗没辙,索性彻底把炉子放弃了,起身跟着麦穗准备去他伍爷爷家。
说到那个伍爷爷,也是个文化人,早些年前是教书先生,后来命途多舛,妻儿早亡,整个人就魔障了,如今成了孤寡老人一个。
旁人觉得他脑子有泡,都不怎么愿意搭理,倒是谭起像是懒散的游民一样,还真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出了门,谭起差点跟迎面身影撞了个满怀——常汀!
“谭先生……”
谭起见过常汀,而且还都是在意识不佳的状态下,见了他眼生的很。
特别是一句“谭先生”更是喊得谭起一愣一愣的。
毫不夸张的讲,长这么大,他都没有被人这么称呼过!
“谭先生,留步!”擦肩而过的时候,常汀又喊了一声。
谭起回头四处张望了一眼,确定这里没有旁人,这才拧眉反问,“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