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毒下在步晚晚的衣物上,应该是宫中之人,可帝云冥不可能将宫人全部拘去逼供,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此事显然陷入僵局,找不到突破口。
“我准备去见见北商皇帝,他也要解开这奇毒,还有那洛君瑜,只怕是被莲儿扣下了,他能解毒也说不定,那人是个奇人。”玄毅太子浓眉紧拧,焦虑地说。
夜沧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可莲公主一向行踪隐秘,落脚点甚多,根本不知她藏于何处。”
“最可恨是她身边那个谋士,为她出谋划策,全是阴狠点子。总有一天,我杀了他。”玄毅太子猛地站了起来,忿然说道。
“杀了一个他,还有另一个他。”夜沧澜眸色一寒,语含杀机。
“可莲儿毕竟是我妹妹。”玄毅轻叹,颓然地说:“若非那年被谋算,也不会性情大变至此,我只希望她能醒悟。”
“人见识到了权势,又怎么会舍得退让?”
夜沧澜唯一不喜的便是这玄毅太子的软弱,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帝云冥夺位之后才去投奔玄毅!
玄毅干咳一声,一挥手,侍卫捧着锦盒走了进来。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九颗灰不溜湫的丹药。
“这是九生天,大巫医十年才炼制一丸,服用一颗,可以为你拖延三天时间,我为你带了九颗,集我西崇之力,一月之中,总有结果。”
夜沧澜的侍卫一喜,赶紧接过来,立刻用水化了一颗,喂他吃下。
西崇巫医天下闻名,那绝非吹出来的虚名,而是真本事。
从药到毒,只要是这世间叫得出名的植物和动物,哪怕是泥土和石头,在他们的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成为绝妙的药或者毒、蛊!
当年帝氏皇族控制九郡的蛊毒就是买自西崇最负名望的大巫医之后,药一到手,便将大巫医斩杀,药源消失,所以导致百年来无人可解。
“主子,yin娘子醒了,可要审?”
负责看守yin娘子的侍卫到了门边,轻轻敲门,大声禀报。
“哦,你抓到了她?听说她和青烟宫有关系!”
玄毅太子眼中一亮,也不能落俗地展露出对青烟宫极大的兴趣。
夜沧澜眉微微一拧,他是不知玄毅到来,否则不会让他知晓此事!可他既来了,也只能让他去审。
“二位贵人,请本姑娘来做什么?”她媚眼横陈,语作娇软。
夜沧澜厌恶地扭开头,玄毅太子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天下闻名的女子。
可就是这时候太狼狈了,头发又被烧焦,一股焦糊味儿不说,还乱糟糟的,简直像鸟窝,再配上她这表情和动作,实在是十分好笑。
“本太子问你,你可是青烟宫人?”
玄毅太子金棕色的双瞳里迸出希望的光,盯着她的脸问。
“正是。”
“哦,你可知如何找青烟宫?”玄毅又问。
“抓住青烟宫主,不仅青烟宫,青烟宫里所有的宝物都是你的,就看你有没有胆量去拔她的凤羽。”
夜沧澜长眉紧拧,挥手,厉声喝斥:
“拖下去,乱棍打死。”
侍卫赶紧上前,摁住了她。
玄毅抬手制止住众人,扭头看着夜沧澜说:
“我知道,你是喜欢那个步晚晚,我不会为难她,若她真能嫁于你,也是一桩美事,我会为你来参详,你且好生休息,我去一趟北商京城。”
夜沧澜长眉轻拧一下,沉声说:“非常时期,太子不要冒险。”
“无妨,料这帝云冥也不是莽撞不讲理的人,若他肯与我结盟,助我登基,我愿与北商签下百年之约,互安无事。”玄毅拍拍他的肩,叮嘱了侍卫几句,带着人匆匆离开。
侍卫们看着那一行人远去了,回到夜沧澜的床边,担忧地说:“主子,玄毅太子性子太优柔寡断,而莲公主和四皇子他们如狼似虎,只怕他斗不过那些人,始终难成大器,还要连累主子你。”
“退下吧。”夜沧澜长眉越拧越紧,手指挥了挥,让众人退下。
房间里安静下来,夜沧澜开始思索之后的路。夜氏家族本是威震一方的镇边大将,他们驻守的地方,从无外敌敢来侵犯,也是唯一一个不封王,而拥有比王更坚不可摧的威信的边境大将世家辂。
帝慎景惧怕夜家,可九郡之王的控制蛊是先祖帝赐下的,夜家是从夜沧澜的父一辈才建起如此赫赫威信,所以没有控制蛊可给夜家人用,便借夜沧澜救驾有功之机,自低身份,与其结拜成异姓兄弟,封异姓王,留在京中,让他与夜家其余人远隔。
夜沧澜生性温和,但并非没有大志野心之人,帝慎景为人险恶虚伪,他早已不喜,所以一直暗中操练兵马,以备危机之时,和西崇国太子来往也不是近两年的事,而是四年前就开始互通消息。
玄毅太子为人坦荡,适合做守国之君,而非开辟疆土之人,夜沧澜若能扶持他登上帝位,也算大功一件,为帝之事,他倒未曾想过娴。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料到玄毅太子难成气侯,莲公主虽是女儿身,却手段凌厉,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西崇国只怕要有一位女帝了!
他的未来突然间变得极微妙,进退皆是危机四伏。
一个人太有才,总有人忌之,若不能为其所用,必将损之。而他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不愿和志不同道不合的人为伍。
他深深地呼吸着,脑中又开始不自觉地想河畔的一幕。
心如被锋利的刀剜过,连呼吸都钝痛起来,僵硬的半边身体,让他连翻身都变得笨拙。他苦笑起来,命都不知能否保住,何谈将来?可让步晚晚拔羽折命来救,又岂是男人所为?
门被推开,贴身侍卫苍凡大步进来,一脸喜色,大声说:
“主子,yin娘子说还有一法,可以去除执情毒。”
“何法?”
他轻轻转头,那yin娘子其心不正,满眼妖气,她说的话只怕又是想陷害步晚晚。
苍凡抱了拳,匆匆地说:
“yin娘子说,爱上别人就行了。”
和去赴死有何区别?爱怎会是说爱就爱的事?
他拧拧眉,沉默不语。
苍凡见他不出声,一急之下,脱口而出,
“主子,不如娶亲吧!茯苓郡主一直在等着主子回心转意,茯苓郡主善良大方,长得也美如天仙,主子为何不肯敞开心怀呢?晚贵妃再好,她心里也没有主子,主子何苦折磨自己?”
“好了!”
夜沧澜不悦地打断他的话,手指挥挥,让其退下。
天下局势波澜暗起,他岂有不知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