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师父和师娘,顾皎皎握了握拳,还是伸手将那颗剥好的荔枝肉捏起来,举到了他的面前,“吃!”
吃不死你!
段珩看了楚邢楼一眼,确定能看得到,而且是正在看,才凑上去,将那颗荔枝肉吃进了嘴里,还故意咬了下顾皎皎的手。
温软的触感让顾皎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立即将手收了回来,嫌恶的拿出帕子擦了擦。
虽然顾皎皎喂的一脸嫌弃,但段珩似乎仍是十分受用,精致的眉眼染着几分笑意。
楚邢楼自然知道他是有意,不过这样看来——
段珩对皎皎,好像比他想象中要在意的多。
而方才顾皎皎和段珩那一番互动,在全心全意盯着段珩的余姚郡主看来,却像是被一把火烧了头发,令她又急又怒。
除了余姚之外,座下另一个神色有异的人,便是她旁边的谢朝。
这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安平侯身边,一个眼神热烈的盯着段珩,一个目光柔和的看着顾皎皎。
安平侯则自顾自的坐在中间,面色如常。
三个人组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画面,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可偏偏段珩却像是丝毫也感觉不到,眼中仿佛只有顾皎皎一个。
帝后如此深情,不免惹来个别大臣的奉承追捧。
打头的就是探花郎宋钰。
他稍稍喝了几杯酒,脸上泛着淡色的红,但他天生肤色白,倒不由得让人想到了“人面桃花”这个词。
宋钰今天的心情似乎分外不错,见段珩与顾皎皎亲密,脸上的笑便越开怀。
“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如此深厚,实是令我等羡慕,大熙得如此明君贤后,想必定能成为我大熙上下的夫妻典范,臣在这里敬皇上皇后,恭祝皇上皇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这本是民间普通人家的祝福语,其实不适用于皇族,可段珩偏生喜欢,朝他微微一笑:“宋爱卿有心了。”
段珩刚刚将酒盏放下,却见座下又站起一位女子,她凝脂粉黛,玉铛坠耳,生的十分娇俏。
段珩见此,微微皱起了眉,顾皎皎看着她却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道:“小女子也十分羡慕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因此想敬皇上和皇后一杯,好让小女子也沾沾福气,能与喜欢的人长长久久。”
段珩听到这,俊朗的眉目舒展开来,没再露出那副有些不耐烦的神情。
此时,原本坐在一旁一直装隐形人的高大人忽然开口道:“何二小姐,这是有了意中人了?”
顾皎皎这时才想起来,为何看这女子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之前她给段珩选妃时,那画上的尚书府二小姐吗?名字好像叫做何簟秋。
那日她拿给段珩看的那副画,刚好就是她,难怪刚才他那副表情。
想必段珩是怕这位何小姐会当众给他表白,可谁知人家心里早已有了意中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何簟秋听了高大人的话,不但一点没脸红,反倒一脸坦荡道:“意中人是有了,就是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把小女当成意中人。”
说话间,她抬眼瞟了瞟坐在对面,闷着头吃水果的宋钰。
顾皎皎心下立即明了。
她侧头瞥了段珩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段珩注意到她的目光,微眯起眼略一沉吟,轻声道:“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想笑某些人自作多情,结果被华丽丽的打了脸。
但她没说出来,而是破天荒来了句:“没什么,我还以为你魅力无穷,谁都能拿下呢。”
段珩当即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她给他塞人。
男人略带调笑的看着她,眼中眸色更深:“别人怎么样,与我无关,我只要拿下你就够了。”
顾皎皎:“……”
她真是后悔刚刚说了稍微算是夸了他的那一句。
就应该直白的说他垃圾,是君王的身份都有人看不上他,如果不是君王,就更没人会喜欢了。
他们这里看似气氛融洽,实则暗地里都是各怀心思,楚邢楼与段珩之间,似乎一直都是两把未出鞘的剑,互相制约又丝毫不让。
不过好在有安如言一直在一旁帮腔,楚邢楼的锋芒倒是被敛去了不少。
余姚却有些坐不住了,手上握着的那只杯子就差没被她捏碎。
谢朝将目光从顾皎皎的身上收回来,转而看着这位郡主,道:“郡主先前不是特地为这个宴会准备了舞蹈吗?现在,应当是时机展示了。”
他的脸实在太有欺骗性,说这话的时候好像真的只是好心的提个建议而已,余姚又怎能看出他眼里的那些情绪。
她此时正愁没人给她制造机会呢,为了这一天,为了在段珩的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她可是准备了好久。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比顾皎皎不知道强上多少,也只有她,才有资格站在段珩的身边!
她立即扯了扯安平侯的袖子,软软的叫了声:“爹……”
安平侯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从前段珩还是王爷时,他这位宝贝女儿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自己甚至还为了她,帮段珩在段泽面前说了好话。
虽然他后来半点好处没捞着就是了。
可是女儿喜欢,他又素来疼她,自然也无可奈何。
他轻轻的拍了拍余姚拽着他胳膊的手,不住点头道:“好好好,爹知道爹知道。”
说罢,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朝段珩行了个礼:“皇上,小女余姚,知道您要为青楚国使臣办此接风洗尘宴,因此特地练了一段舞蹈,想要献给在座各位,愿我大熙国祚绵长,更希望两国的情谊,能够经久不衰。”
安平侯话一说完,余姚立即有些羞赧的站起身,也不管段珩同没同意,径直欠身道:“余姚跳的不好,还望皇上不要嫌弃。”
段珩还未说话,顾皎皎便抢先道:“余姚郡主一片赤诚之心,是我大熙的福气,哪有嫌弃之礼,素闻余姚郡主武艺双绝,本宫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原本没从何簟秋那儿看到好戏,顾皎皎心里还有些遗憾,可她怎么能把余姚这么个宝贝人物给忘了。
这郡主对段珩,那可是死心塌地的,不给他找点麻烦,又怎么说得过去?
段珩似乎猜到了顾皎皎的心思,深黑的眼眸微冷。
他抿着唇没说话,也吝得给余姚一个眼神,但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余姚没得到段珩的回应,气得将袖口都捏成了一团,可是顾皎皎如今是皇后,明面上又不好和她作对。
她离了席,走到大殿中央道了一声:“那余姚便献丑了。”
余姚性格跋扈,平日里又喜欢习武,因此跳起舞来不像寻常女子那样柔软纤细,而是干练灵动,刚柔并济。
她一身红色舞裙,莲步轻展,长袖随着纤纤细腰上下翻飞,额间琥珀色的坠子衬着她黑曜石般的水眸。
鼓点阵阵,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白玉般的素手委婉留连,裙裾飘飞,如同黄沙大漠中妖冶盛开的曼陀罗花。
一曲舞罢,殿中四座无不哗然,甚至有人直接看呆了去。
连顾皎皎也没想到,这个余姚,还当真有点本事。
余姚收了舞姿,有些微微喘气,她一脸得意的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对自己此番表现十分满意,急急忙忙的抬头看段珩,想知道他的反应。
可没想到段珩却像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跳舞一般,神色平静如常,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顾皎皎的身上。
她脸上的笑沉下去,指甲都不自觉的陷进了肉里,可是却又毫无办法。
气氛瞬间冷下来。
楚邢楼和安如言沉默的看戏。
只见顾皎皎眼眸微动,一脸赞赏道:“余姚郡主的舞姿果真是天人之姿,不知道郡主,想要什么赏赐?”
她冲余姚眨眨眼,又瞥了瞥段珩:“今日特殊,无论郡主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本宫都可以答应你。”
段珩此时再沉默不下去,凤眸一凛,低声道:“皎皎,你不要玩过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