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挺的剑眉几乎拧在了一起。
从顾皎皎离开王府到现在,他几乎从未再想过这些事,他亏欠她,愧对她,但她……太过了。
他也有所感觉,倘若一直这样下去,他跟她,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如果他强势一点,她是不是能回到他身边?至少能老老实实的留在他身边……不敢再打别的歪主意。
……
屋内红烛微微摇曳,纱幔晃荡。
顾皎皎心中那股再也抑制不住的酸味,瞬间泛了上来。
她在段珩震惊的眼神中,竟直接在床边吐了起来……
“你!”段珩脸色巨变。
仅仅只是这样,竟真的能让她反应如此大?
顾皎皎吐完,脸色都有些发白,她狠狠用袖子擦了一下唇,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怒火,恨恨道:“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完了,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见段珩没有动作,她便侧身下榻离开,“你不滚那我滚——”
段珩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甩开,他凉薄的唇抿成一线,脸色难堪,原想再说些什么,可见到顾皎皎有些苍白的脸色,一时只觉得心中无比酸胀。
最终什么也没说,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痛意,起身离开了。
……
顾皎皎的眉头死死地紧绞在一起,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领。
“抱琴,抱琴!”她朝门外大声喊道。
抱琴闻声赶紧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小姐?”
“去给我打水,我要沐浴,快!现在就去!”
抱琴连忙应声去吩咐人打水,又去给顾皎皎找好了换洗的衣服。
原本皇后是有专门的浴池和浴室的,可顾皎皎现在恨不得立马拿一盆水往身上泼,哪还有时间等他们慢慢去装浴池。
抱琴叫人抬了一个半人高的长浴盆进来,试好水温,服侍顾皎皎去沐浴。
朦胧的水汽在房间里氤氲开来。
顾皎皎一头青丝散开在水中,拼命擦洗的手已经变得有些发红,她现在只恨这个时代没有消毒液,无论怎么洗,她总觉得难受。
“小姐……”抱琴看她这样,不由得有些担忧:“您这是做什么呀,您的手都被洗红了!”
顾皎皎却像听不见一样,反而更加用力的搓洗双手和细白的胳膊。
她越洗心里越发的烦躁,抬手狠狠拍了一下水面,溅起的水浪将抱琴淋了个满头满脸。
抱琴既委屈又担心,撇着嘴道:“小姐,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她知道顾皎皎这样一定与段珩有关,毕竟段珩前脚刚走,顾皎皎就喊着要沐浴。
可他们两人在房间里,能做什么呢……
“小,小姐,是不是皇上他……”她的话还没问出口,顾皎皎便厉声打断了她——
“别再提他!”
顾皎皎的嘴唇紧咬。
方才段珩与她……那画面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重复播放。
顾皎皎越想越难忍,心底那股恶心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竟又忍不住扒着木盆吐了一回。
“小姐!”抱琴惊呼道:“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顾皎皎的脸色很白,黑眸恨意深沉。
“与其这样,还不如像之前一样将我灌醉了或者直接给我下药,好歹失去意识的时候,不会让我觉得这么恶心!”
抱琴听她这话,霎时明白了顾皎皎这般反应的原因。
想必又是被皇上……
“那……小姐,要不要奴婢还像上次那样去给您抓药?”
“不用了,”顾皎皎道:“你再去给我打一桶水来,我要再洗一遍,屋里的香薰再多点些。”
吃药是用不着了,幸好这次她不方便,但……
抱琴原本想劝几句,可是想到之前顾皎皎与她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
段珩回了九阊宫,方才在顾皎皎宫里,那股情意已经褪得一干二净。
此刻的他,周身都是被拼命压下的冷厉与怒气。
流风守在殿外,几乎都能感受到那股从屋里传出来的寒意。
半晌,他才硬着头皮进去禀告:“皇上,子琅公子求见。”
段珩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流风立即退出去,叫了宿子琅进来,临走前,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皇上现在心情很差,说话要悠着点。
宿子琅点点头,表示知道。
屋内烛火昏暗,案上的龙涎香已经燃烬。
男人脸色阴郁的坐在镂雕檀木椅上,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被包扎过的掌心上,有丝丝血迹透过白色的棉布渗出来。
宿子琅的目光扫过去,微微皱眉:“你的手……”
昨晚才处理好,今天怎么又伤着了……
段珩听见声音这才垂眸看了一眼,随即冷淡道:“给朕换了吧。”
“嗯。”宿子琅应下,给他把手上的棉布条拆下,发现手心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又裂开了不少。
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给段珩换了新的药,重新包扎好。
想了想还是掀开他的衣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手臂上也是惨不忍睹。
殷红的血迹晕开了大半,在白色的棉布上分外显眼。
宿子琅抬头看了段珩一眼,却见他只是一脸冷漠的神情,看着自己的伤口,一句话都没说。
宿子琅最终没忍住,问了句:“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其实他心里能猜到一点的,能让段珩心情变差,还能让他旧伤加重却还没被杀的人,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当今皇后一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就是想问出来,看看段珩的反应。
段珩似乎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面无表情的看着宿子琅包扎,凌厉的眉眼间似乎狠狠压抑着什么。
死寂了好一会,段珩忽然冷冷的开口:“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宿子琅问道:“何事?”
段珩的眼睫微动:“关于小皇子。”
“小皇子?”宿子琅立时抬头,怀疑道:“难道是?”
虽然段珩以前有过姬妾,段泽上位后,他花心的名声更是疯传,且不说他有没有碰过那些女人,便是有机会给段珩生育子嗣的,怕是一个也没有。
能到现在还呆在他身边的,也只有顾皎皎。
所以小皇子,必然只能是他与顾皎皎的孩子……
“你是说……那个孩子?”
段珩点头:“他还活着。”
“什么!”宿子琅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他还活着?可是当时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喝了堕胎药吗?
“当时孩子的月份已经很大,虽然皎皎饮了堕胎药,可也只能将他生下来,朕用了很多办法,才保住他一条命,只是……”
他顿了顿,深黑的眼中染上一丝痛苦之色:“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情况并不乐观,他如今也只能一直用药吊着,找你回来也是想让你瞧瞧,有多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