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宁欢一动也不动，默默地坐在原地。
直到他敲到第十九次的时候。
宁欢骤然抬头，像是忽然决定了什么似的，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她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
在敲第二十下的时候，宁欢伸手，指尖微微颤抖地握上门把，把门打开了。
随后，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霍厉琛的动作僵硬在原地，低眸凝视着她，语气平静：“宁欢，我们聊聊。”
宁欢抬眼，也回视过去。
此时，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开口：“好。”
宁欢转身走进去，轻轻加上一句话：
“带上门。”
霍厉琛把门合上，紧接着，房间里一片死寂。
他迈开长腿，走到宁欢面前，低沉的嗓音有些紧绷：“我和云浅心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宁欢撇开目光，落在桌面的相框上。
听到霍厉琛这么说，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了。
“该听的，不该听的……”
她扬起尾音，缓缓走到桌子面前，漫不经心地拿起她最在意的那个相框，吐出一句话：“我都听到了。”
这样，他满意了吗？
宁欢看向他，眸子里含着嘲讽：“怎么？你要杀我灭口吗？”
霍厉琛皱起眉头，紧声开口：
“宁欢。”
语气加重，含着冷凝的不悦。
宁欢的指尖狠狠捏紧了相框的边缘，她现在哪里顾得上理智二字？
她只知道，她疼得快不能呼吸了。
从教堂回来以后，宁欢坐在地上，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没有别的，她只是恨。
恨自己活了两辈子还看不清，一次又一次地被人伤害，好了伤疤忘了疼。
所以，她疼，也不能让霍厉琛好受。
宁欢向来睚眦必报，受了的伤，要是不在别人那里讨回来，她觉得对不起自己。
“霍厉琛，”
想着，她缓缓开口，一双含着冰冷目光的眸子微微上挑：“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霍厉琛看着她：“你说。”
“你心里……”
宁欢的指尖颤着，深吸一口气，像是花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个问题说出口：
“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有小幺？”
“……”
空气冷凝。
她强行克制着自己涌上来的委屈，呼吸都有些艰难，一双明眸定定地望着他。
霍厉琛的黑眸深沉，里面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要怎么说，才能挽回局面？
真相不能说。
谎话不能说。
霍厉琛意识到，这是一个死局。
他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起，背脊越发僵硬，半晌，才沉沉地吐出一个字：
“是。”
骤然，宁欢笑了。
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整个人微微弯腰俯身，笑得浑身发颤。
那她呢？
宁欢想问问霍厉琛，她到底算什么？
但事到如今，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
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而已。
笑到最后，宁欢的眸底泪意汹涌，她紧紧咬唇，强迫自己不要在霍厉琛面前狼狈落泪。
随后，她猛地抬眼，将手里的相框骤然砸在地上！
哐当！
相框的玻璃应声碎了一地。
玻璃渣溅得到处都是，霍厉琛低眸，看到了上面和江琴一起拍照的年轻女孩。
“她是小幺吧？”
宁欢抬眼，明眸里蒙上一层水汽，目光冰冷至极。
她紧紧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是吗？”
“霍厉琛，你对我好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她吗？”
“你在亲我的时候，也是想着她吗？”
“你睡在我身边的时候，”
“是不是……心里也想着她？”
宁欢每问一句，迈开的步子就紧逼一步。
最后，她走到霍厉琛面前，两行清泪顺着脸落下来，眸里的凄冷让人心中生寒。
霍厉琛的心口骤然紧缩，疼得难受。
自从认识宁欢以来，他极少看到她哭。
若不是伤得很了……
他的眸底划过一丝极隐忍的痛，修长的指尖微微抬起，想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啪！”
宁欢率先抬手，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扇完，以至于整只手都有些麻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向霍厉琛的眼神里含着狠意，厌恶地说道：“别、碰、我。”
宁欢说完，像是想到什么，轻轻笑了一下。
她微微撇着头，冰冷地望着他，开口说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们是名义夫妻嘛。”
霍厉琛的目光一怔。
宁欢挑眉，轻轻叹了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不在意一些：“其实，想起来你也没什么错。”
她笑着看他：
“当初结婚……”
“你把我当替代品，我把你当远离陆谨行的工具，各取所需而已。”
霍厉琛的神色冷了下来，语气沉沉：“你说什么？”
他的太阳穴疼得突突的跳。
即便他知道宁欢说的是气话，但也是句句朝他心口扎。
宁欢见他怒了，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好啊。
既然不能互相喜欢，那就……
互相伤害吧。
她冰冷的语气里句句带刺：“霍厉琛，要不是我实在被陆谨行缠得烦了，又被你们霍家的财权吸引，不然，我会找你结婚？”
霍厉琛的眉心紧蹙，语气里含着警告：“宁欢，别说了。”
宁欢偏不。
她心里受了伤，自然也要在他身上讨回来。
紧接着，她叹口气，煞有其事地说道：“早知道闹成这样，我当初就应该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话没说完，霍厉琛就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压倒在墙边！
“放开我！”
宁欢发了疯地挣扎着。
她用力踢向霍厉琛，全身处于戒备紧绷的状态，手上用了狠劲，却纹丝不动。
霍厉琛死死地抵着她，两手扣着她的手腕，深眸凝视着她。
一番折腾下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霍厉琛知道宁欢还在气头上，也不好逼得太紧，但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些话，不惜用这样作践自己的话来伤害他……
她太狠了。
霍厉琛的眉心微颤，目光里含着隐忍的暗殇。
她知道，怎么能让他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