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妙音一声尖叫,匆匆低头。
御凤澜脚更快,在地上一堆果壳上用力踩了几脚,拍着心口说:“我在乡下就看过这种虫子,可怕极了,咬一口,脸就毁了,五夫人的脸怎么样?”
童妙音的左脸已经开始辣痛,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招呼侍婢们过来看。
“你们看我的脸怎么了?”
“夫人您的脸上长了个包。”侍婢们一看,也吓到了,怎么起了黄豆大小的一块红斑呢?
“快回去。”童妙音起身就走,也顾不上御凰画和刘画师,一路疾跑冲向她自己的住处,“快叫大夫过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毒虫子。”
御凤澜心都笑抽筋了,让这女人恶毒,她这脸起码会烂上四五天,她有四五天的好清静日子可以过了。
“刘画师,你随便画画好了,就是这些动作。”她转头看向刘画师,温柔地说道:“您也累了,公主也等急了,喝点茶,回去复命吧。”
“是。”刘画师早就不耐烦了,但因为是给公主画画,他不敢有怨言,只能在这里熬了几个时辰。
他收好画具画纸,给御凤澜抱抱拳,如释大赫一般地跑了。
御凤澜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忍着恶心和恐惧,飞快地从树干上捉下一只小黑虫子,丢到了果壳里,再踩了几脚。
做戏做全套嘛,她也会!
但虫子被她丢出去的时候,往她的指尖上咬了一口,这回她也有得受了!
“哎呀,一定是救五夫人的时候被毒虫子咬伤的。”小元见她捂着红肿的手指头发呆,赶紧跑过看。
“那,那赶紧也叫大夫吧。”小歌急了,想跑去找大夫。
“算了,叫不来的。”御凤澜摇头,童妙音怎么会让大夫来给她看?说不定还要趁机侮辱小歌几句。
“得叫啊,我去了。”小歌拔腿就跑。
御凤澜想想,让童妙音知道也好,免得怀疑她。
累了一天,她现在只想赶紧去泡个冷水澡,吃顿饱的,再趴去榻上美美睡上一个午觉。
澡洗了,啃了半个馒头,御凤澜没能睡成。
她的手指头肿得更厉害了,简直像只小胡罗卜。
“到底是什么虫子,这么可怕!”小歌真的没能请来大夫,见她的手指成了这样,急得快哭了,捧着粗盐,给她轻轻搓洗。
“用这强盗草试。”小元捧着一把碧绿的草进来了,往榻前的脚榻上一坐,把草放进嘴里嚼,再把汁液往她手指上抹。
这一抹,痛得御凤澜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太痛了!
“那现在怎么办?大管家出门去了,五夫人不准我们出府去,大夫还在她那里伺侯着。”小元赶紧丢开了草,担忧地说道。
“疼疼,过会儿就好了吧。”御凤澜举着手指,跑去桌边,用茶水清洗,心中直埋怨自己多事,为什么要去捉那只破虫子。
“不过五夫人让人从果壳里把死虫子找过去了,应该很快就知道要用什么药才行。”小歌又说。
御凤澜扭头看她,还真让她猜对了,童妙音这人果然不简单,这点小细节都没放过。
“对了,不如我去请九夫人吧,九夫人的父亲是御医,她应该懂一点。”小元突然拍手,激动地说道:“而且她为人温柔,不像其她几位夫人一样可怕。”
“不必了。”
御凤澜实在不想再有人来打扰她的清静,虫子虽毒,但毒性应该不会很大,不然她现在应该倒着动都动不了才对。
小元和小歌对视了一眼,再想不出办法来。
御凤澜坐了会儿,开始想那条虫子的样子,黑漆漆的,好像有翅膀,触角小小的虫子,怎么这么厉害?
用茶水泡了半天,她好过了许多,自以为得法,赶紧让小元再泡一壶茶过来,用井水镇凉了,把手指头直接伸进茶壶里浸着。
热汗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毛孔往外涌,晒痛的皮肤此时也开始发难,身上到处都在痒。
“再去泡个澡?”小元见她不时在身上抓,小声提醒她。
御凤澜摇头,小声说:“晒太厉害了,不能泡,不然极容易着凉。”
“夫人也懂医呀?”小歌好奇地问。
“经验。”御凤澜拍拍额头,此时她已经开始有些头晕了,不知道是晒的,还是虫子咬的。
“躺会儿吧。”小元扶她躺下,把茶壶搁在她手边,拿着扇子给她轻轻地摇。
御凤澜迷糊了会儿,又想睡,身上又痒,手指头还疼,难受得直想哭,不知道熬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有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是王爷来了。”小元扭头看了一眼,欣喜地说道。
御凤澜已经很迷糊了,哼了一声,没睁开眼睛。
“王爷,夫人病了。”小歌快步迎出去,匆匆福身,向他禀报。
帝夜天拧了拧眉,大步走了进来。
御凤澜的手已经全部肿了起来,红色开始往小臂蔓延,脸却泛出了惨白的颜色,呼吸轻浅急促。
“好痛。”她拧拧眉,
想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回来。
“拿刀来。”帝夜天眉头紧皱,向旁边伸手。
“刀?刀!”小元左右看看,疾奔步出去,举着菜刀跑到了帝夜天面前。
他拧拧眉,沉声道:“童舸,刀,酒!”
童舸从后窗飘落进来,递上一把雪亮的小刀,从腰上拽下牛皮酒囊。
“啊!”小元和小歌看着从后窗跳进来的男人,惊得目瞪口呆,那边是仙人掌,他怎么会从那里进来?
帝夜天用刀割开她最肿的手指,用力一挤,污血涌了出来,痛得她一阵颤抖。
他放下刀,看了她一眼,拔开酒囊塞子,仰头喝了一口,再把她的手指放进唇中,用酒含着。
“用碗,用碗。”小元赶紧捧来碗,想用碗装酒,不必让王爷拿嘴当碗。
“退下。”童舸冷斥一声。
小元又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这冷颜公子,连退好几步。
帝夜天正用内力,把酒往她割开的伤口里送,不彻底洗净皮肉,这毒根本祛除不净。
这种剧痛,让御凤澜短暂地清醒过来,小声尖叫着,要把手指从他的嘴里救回来。
“你干什么,你还要杀我一回吗?”她坐起来,抡着拳打他。
帝夜天扣住她乱挥的小手,但未来得及吐掉的酒被他给吞了进去。
童舸脸色一沉,赶紧问道:“主子,不会有事吧?”
帝夜天擦了擦嘴唇,摇了摇头。
御凤澜举着红肿的手掌,吓得眼睛瞪圆,她一直昏睡,根本不知道手肿成了猪蹄一般。
“怎么会这样?”她又急又痛,用力去挤手指,眼泪一涌而出。
“别挤了,让酒在伤口里多留一会儿。”他按住她的手,沉声说道。
“可是很痛啊。”她继续用力挤,娇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
“不要挤了。”他一把将她揽过来,摁到了怀里,另一只手用力钳制住她正在流着血和酒水的手。
御凤澜被他捂在身前,哆嗦得更加厉害。
“痛,我痛,我好痛!”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知道你痛。”
“那你让我挤啊。”御凤澜要抓狂了,她宁可挨上一刀,也不要被酒泡着伤口。
“不能挤。”他转头看她的手,低声说:“那是灼虫,若让毒进了心脏,就无救了。”
“该死的,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弄进府里来。”
听到无救两个字,御凤澜陡然愤怒,让她好好地开酒馆不行吗?把她丢进来任人欺负!
“再忍忍。”他低眉看她,声音渐柔:“痛过一阵子就好了。”
“我一阵子也不想痛,我痛够了。”她又开始挣扎,愤怒地低吼。
他用力箍紧她,直到她再没力气反抗了,才把唇抵到她的耳边,小声说:“以后不让你痛。”
“你说鬼话骗谁。”御凤澜又开始神智模糊,眼前发白,含糊地问了一句,人软软地往下滑。
“药。”帝夜天伸手,让童舸递上药瓶。
托着她红通通,惨不忍睹的手,帝夜天把药粉慢慢洒了上去。
小元和小歌跑过来,帮着他给御凤澜擦汗,她一身又汗透了。
“王爷,得把湿衣服换下来才行。”小元把衣裳放到枕边,小声说:“让奴婢们来吧,奴婢们手轻,不会吵醒夫人。”
帝夜天松开手,退了两步,看着两个丫头给她解开湿衣。
桌上放着冷掉的馒头,今天一天她们三个女子就吃了这个。他拿起一只,看了一会儿,放进嘴里。
“王爷是饿了吗?奴婢现在就去做饭。今天夫人也没吃什么东西,一直晒到了午时,回来就头晕了,咬了半个馒头就再也没撑住。”小歌叨叨着,要出去做饭。
“不必了,你们退下吧。”帝夜天淡淡地说道。
小歌怔了一下,见他无意多说,只好和小元一起行了礼,退了出去。
童舸满脸严肃,小声说:“妙音可能以为她也是麟王送来的奸细,我会知会她一声。”
帝夜天看他一眼,沉声问:“为什么府里会有灼虫?”
童舸怔了一下,反问道:“对啊,为什么府里会有灼虫。”
“去查。”帝夜天眉头微拧,眸子里杀机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