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麻,刺痛,这不是她给童妙音用的那种刺荆花虫粉末所造成的感觉吗?
“知道了……”她转开头,用袖子抹汗。
“我走了。”他站起来,看了她一眼,掀开了帐幔。
御凤澜起来依规矩给他行了个礼,道了声“恭送王爷”,心里悄悄继续接了句“别再来了”。
小元和小歌早就起来了,见门一开,马上端着水进来,服侍他梳洗更衣。
他用粗盐擦了牙,再用香露漱口。小歌搬来椅子,他坐下,小元用梳子给他梳理长发,束上玉冠。
他的王袍是褐色的,紫为贵,褐为下,他在皇子中的身份从这王袍的颜色上就能区分出来。
一个人能为质十二载,他的忍耐力绝不可小觑。
御凤澜突然间对帝家儿子们的争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帝麟张狂狠毒,母亲家族势力雄厚,对皇位虎视眈眈。帝琰母家虽不及嫣贵妃,但他因为会做人,在朝中得到了一大帮老臣的簇拥。而帝玥就是老皇帝的心中宝,和阿宝公主的地位相当,十分得他喜爱。
只有帝夜天完全凭自己的能力,与那三人有了争夺太子位的资格。
而他也是这四人中,看上去力量最薄弱的一个。
就凭着他的野心,能成事?
“走了。”他扭头看她一眼,掸掸衣袖,大步走出小院。
御凤澜扶着门框,久久看着他的背影。
“哇,王爷对夫人真好。”小元又换了一盆水,要服侍她起来。
她摇摇头,披头散发,顶着一脸汗走到树下的躺椅上坐下。
“夫人不洗吗?”小元端着水跟过来,蹲到她的面前问。
“不洗,我睡会儿。”她双手掩面,闷闷地说道。她想回去看藏心他们,但该死的帝夜天居然不让她回去。
小元和小歌对视一眼,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是奴婢们服侍得不好吗?”
“脏一点就脏一点吧,不想动。”御凤澜放下双手,无力地打了个哈欠。
“又不让夫人动,夫人真懒。”小元呵呵地笑,拧了帕子,弯腰给她擦脸。
微暖的帕子抹过她的脸,凉风一吹,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你知道吗,王爷很少在五夫人之外的夫人那里过一整晚呢。”小歌左右看看,小声说道:“王爷不仅来了,还给夫人治伤。”
哎,女人总是把男人的一点点好当成了整个太阳,为他一个人开放花期,可惜的是,这轮太阳照到的并不是一个女人。
他的五夫人,什么夫人……她连名字都没有记全呢。
兰烨皇宫巍峨矗立在晨光中,碧色琉璃瓦连绵起伏,一眼看不到尽头。
远处的高山间有云雾缭绕,仿若仙境。那是兰烨国的圣山,传说有一龙一凤盘桓山中,忠心守护着兰烨国。
有没有龙和凤,帝夜天不知道,他只知道山里有猛虎,被他猎杀过四只,其中一只还是白色的,都做成了座垫,献给了当今的皇帝,他的父亲。
勇猛给他换来的并不是信任和宠爱,而是猜忌和嫉妒。他行走于一众朝臣之中,鲜少有人过来与他搭话。要么远远地行个礼,要么匆匆寒喧一声,低头走开。
“前天你在朝堂上公然顶撞麟王,看样子这些人都怕了。这些见风使舵的杂种,卑劣胚子,早晚有一天,我要拧断他们的脖子。”童舸跟在他身后,恨恨地说道。
帝夜天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仰头看了看天空。
初失权力时,他也愤怒,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十余载质子生涯早就把他的心打磨成了钢墙铁壁,没有什么能轻易撼动他的冷静。
“夜王,昨晚宫中出事了。”有名小太监匆匆过来,给他行礼,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匆匆说了句话。紧接着童舸的手中多了张字条,还来不及看,有人大步过来,冲着他抱拳问好。
“夜王,大喜啊。”
他抬头看,是崔丹和薄念倾两个人过来了!崔丹走在前面,薄念倾走在后面,二人视线对上,薄念倾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尖锐的光,随即垂下眸子,冲他抱了抱拳。
“道喜道喜,听说夜王新得了个大美人,是南街坊有名的酒娘。”崔丹靠过来,压低声音问他:“什么时候我去瞧瞧?”
“怎么,你也有兴趣吗?”帝夜天淡漠地问。
“我是去道贺,夜王别误会,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崔丹狭长的眼睛微眯,乐呵呵地说道。
崔家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风流。只要听闻哪里有美人,他立刻就会寻去,绝不会落后人半步。
皎公主恨他,恨得想剥他的皮。但皎公主又恋他,恋得近乎疯了。只要他去找女人,她就会赶过去,先打女人再打他,两个人拉拉扯扯地,也凑和着过了两年。
皇上不管,皇上觉得男人女人多,是一种能耐。就算是他女儿,他也不会管她是否在此事上受了委屈,只要男人尽忠于他就行了。所以崔丹挨了打,还会找他抱怨,他也会训斥皎公主。
你瞧,就是这些一群男人,阿宝怎么会不把只娶她一人的薄念倾爱进骨头里去?
“夜王,我新得了几个美人,咱们下了朝,一起去乐乐?”崔丹又说。
帝夜天看他一眼,冷冷地问:“你敢吗?”
“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麟王嘛!”崔丹往四周看了看,俯到他耳边说:“今天麟王可要倒霉了,你等下别多嘴。”
“哦?”帝夜天的眉毛轻抖,故作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这小子太过猖狂,私下处决了隋朝安不说……”
崔丹还要往下说,薄念倾往前一步,低声说:“快些走吧,去晚了,皇上会怪罪。”
二人往前看,那些大臣们已经开始一溜小跑,太监们也都埋着头往前冲,气氛确实挺紧张的。
后天就是皇后寿辰,所以宫中已经开始铺新地毯,挂新宫灯。
“走吧。”崔丹赶紧往前走,明显开始紧张。
薄念倾看了看帝夜天,眉头微拧,也加快了步子。
帝夜天夹在人群里,进了大殿。帝琰和帝玥已经到了,帝麟却还不见身影。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人平常再猖狂,但上朝一定会很早就站在这里了,还会训斥那些晚到的,令那些人颜面无存,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嫣贵妃常拿此事为由,在众人面前夸他勤奋。
能数年如一日,每天早早来上朝,也是他的本事。要知道,前一晚他常常都喝得烂醉,还会和女人玩得不知今夕何夕。
“三哥。”帝琰和帝玥和他打了招呼,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
他点了点头,朝站在另一边的王叔们抱了抱拳,低声问安,前后左右寒喧完了,才重新看向前方。
“你知道吗,昨晚老二倒霉了。”帝琰往后看了一眼,凑到他耳边,幸灾乐祸地说道:“他从嫣贵妃那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美貌女子,居然上前去调戏。那可是皇后寿辰要献寿桃的圣女,当晚就悬梁自尽了。”
帝夜天微微拧眉,扭头看身边的帝玥,这位弟弟一脸平静地站在一边,甚至还朝他笑了笑,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三哥看我干什么?莫非我头冠没戴好?”帝玥扶了扶头冠,慢吞吞地问。
帝夜天也笑了笑,“很好。”
“你们笑什么?难道是你们干的好事?”帝琰眯了眯眼睛,一把抓住了帝玥的手腕,
小声逼问。
“四哥说什么呢。”帝玥还是笑,镇定自若地说:“二哥这人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吗?”
“臭小子。”帝琰冷笑,松开了他的手腕,低低地说:“能耐了啊。”
“真不是我干的。”帝玥不笑了,转过头,举起右手,一本正经地说:“我发誓,若此事与我有半点关系,我天打五雷轰。”
“得了。”见他说得认真,帝琰也分不出真假,又转过头看帝夜天,小声问:“那是你?”
帝夜天不可置否地一笑。
“反正很痛快。”帝琰冷笑,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龙椅,眸子里狂热的光越来越亮,“你们说,父皇最近为什么总不上朝?”
“身子不好吧。”帝夜天随口说道。
“呵,身子不好,还会连纳三美,我看比你还行。”帝琰撇撇嘴角,终于安静下来。
“皇上驾到。”几名大太监匆匆从龙椅后的屏风里绕出来,站到了龙椅前的两侧。
满朝文武赶紧跪下,山呼万岁。
帝崇忱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威严地扫了一眼众人,坐到了龙椅上。
“平身。”
“谢万岁。”
众人起来,垂头站着,大殿里气氛紧张至极。
“后天是皇后寿辰,明日就不必上朝了,今日有何要紧的事,赶紧上奏吧。”他双手撑在膝上,拍了拍,很随意地说道。
“皇上,隋朝安之事,刑部已经在彻查,其中有诸多疑点。”刑部的童大人走出来,深深作揖,大声说道。
“嗯,好好查。不冤枉一个人,也不放过一个敢兴风作浪的人。”帝崇忱点点头,堆着褶皱的眼皮子高高抬了一下,看向了帝夜天。
“夜王与隋朝安很熟悉,这案子,你跟着去办。”
帝夜天走出两步,抱拳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