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念倾被另两个人用蛇困住,斩落多少条蛇,那两个人就再放多少条。他无心恋战,虚晃一招,拔腿追向御凤澜被带走的方向。
两个男子也不理他,飞身跃起,落到了高墙上,却是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御凤澜被二人带到了一栋大宅里。
花树林立,满院飘香。大红的灯笼一盏连着一盏,但御凤澜很快就看出了大宅的特殊之处。这些树全是假的,花也是。
她脚步顿了顿,小心地凑近去看。粉色的绢细薄丝柔,像真的花瓣一样,花蕊是黄金珠玉。
“夫人最好莫碰。”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客气又温柔地说道。
百溪谷的东西,她才不碰!
前面的大殿门敞着,珂离沧歪在椅子上,盯着她看。
“怎么,求我给解药?”御凤澜慢步走上台阶,笑吟吟地问他。
“呵,胆子还真大。”他伸手,往怀里挠了几把,问她,“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毒?”
御凤澜摊开手掌,薄唇轻扬,“那这个是什么?你把这花瓣给我拿掉,我就把你的红疹子给你弄掉。”
“和本谷主谈条件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珂离沧眯了眯眼睛,身子缓缓往前倾来。
御凤澜不慌不忙地握住拳头,笑眯眯地说:“从鬼门关走过几次的女人,其实也不怕下场有多糟糕。”
珂离沧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对一眼,低低地笑。
“你叫什么名字?”珂离沧兴趣大增,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是夜王府十九夫人哪。”御凤澜镇定地说道,看珂离沧的表情,她多半不会受什么罪了。
“他有什么好,跟我做媳妇儿吧。”珂离沧嘴一咧,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她。
“嫁出去的女人,哪还有自由。谷主有心,找他要去啊。”御凤澜打了个太极,把帝夜天拖出来挡着。男人么,该用的时候不用,留他何用?
珂离沧长眉轻轻一扬,俯到她露出乌发的雪白耳尖边小声说道:“何必要,我喜欢抢。”
“他是王爷。”御凤澜一字一顿地说道。
“王爷?就算是皇帝,又能耐我何?何况他这王爷也不怎么样。”珂离沧骄傲地大笑:“快把解药拿出来,本谷主带你回百溪谷去。”
御凤澜嘴角轻抽,这人还真不怕死,脸皮也厚得厉害。她摊开掌,冲掌心的桃花呶呶嘴,“这个……”
“乖,先把这里给本谷主弄好。”他用另一只手,往红疹上又抓了两下,眉头微皱,盯着她说:“别磨磨蹭蹭,惹得本谷主生气。”
“行。”御凤澜左右看看,指着桌上的棋盘说:“你我下一局棋,你能赢,我给你解药。若不能赢我,我也给你解药,但你得让我回家。”
“本谷主看中的人,怎么会让她走呢。不过,你既然想与本谷主下一局,本谷主陪你就是。”他笑笑,转身走到桌边,撩起长袍,往椅上一会,扭头看向她时,一双蓝眸微微一眯。那神情,有说不出的骄傲。
御凤澜慢步走过去,气定神闲地坐在他的对面。下棋这回事,她不太擅长,反正拖延时间而已。
他摆好棋子,一手靠在扶手上,懒洋洋地说:“让你五子,免得说本谷主欺负女人。”
“不必让。”御凤澜握住棋子,轻笑道:“免得说本夫人胜之不武。”
“口气挺大啊。”珂离沧脸色沉了沉,一挥袖,冷冷地说:“你先。”
“不客气了。”御凤澜随意抓了枚棋子,胡乱摆了个地方。
“这是什么招?”珂离沧愣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厉害的招数。”御凤澜缓缓抬眸,微微一笑。
珂离沧拧拧眉,拿了枚棋子,往前走了一步。
御凤澜看也不看,又抓了颗棋子,乱走一招。
“你这到底是什么?你到底会不会下?”珂离沧忍不住又问。
“怪哉,谷主大人是怎么了?怕输吗?”御凤澜掀了掀眼皮子,慢吞吞地说道:“我这是我从一本上古残谱里学到的,谷主常呆在谷主,没见过大世面,情有可原。”
“你……”珂离沧被她呛着,瞪了她一眼,抓了枚棋子重重往前一砸。棋盘上的棋子被他这个动作震得都挪了位置。
“谷主可千万别耍赖啊,我记性不好,不记得刚棋子放在哪里了,你别欺负我啊。”御凤澜手忙脚乱地挪棋子,一盘棋被她挪得乱七八糟。
“我来。”珂离沧咬牙,扒开她的手,一枚枚地把棋子放归原位。
御璃雪虽不会下,但珂离沧两手棋都下得锋芒毕露,一看就是高手。她是乱走,这样下去没几招就会输的。
她想了想,拿了枚棋,学着他走了一步。
“哼。”他看她一眼,鼻中冷冷哼了一声,手掌一挥,一棋断掉御凤澜的去路。
御凤澜也不急,握着棋,依例乱走了一招。
“你到底会不会?”珂离沧又炸了,指着那枚棋质问。
“那谷主大人说怎么下?你总是吼来吼去,我都要吓死了。”御凤澜眨眨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珂离沧一咬牙,抓起她那边的棋,给她走了一步。
“这样呀。”御凤澜身子微微往前,眉头轻拧,拿了他的一枚棋子,柔柔地说:“那下一步就是这样了。”
她水眸轻抬,雪白的指尖把棋子轻轻一摁,啪地一声轻响。
珂离沧顿时又炸了。
这是一个对自己喜欢的事追求完美的人,他喜欢下棋,所以把这么一副举世无双的棋子随身带着走。他喜欢用毒,所以将自己和与自己亲近的一切人和事都变得与毒密不可分。
所以,珂离沧是绝对无法容忍御凤澜在他的棋盘上一顿胡来的。他抓起棋子,匆匆放到另一个位置上,恼怒地说:“应当是这里,不然我只要两手,就能把你逼入死局。”
“会吗?可是上古残谱里明明不是你这样,先按你的下吧。”御凤澜淡定地笑笑,又拿了枚棋子,寻了个空位置去放。
“手走开。”珂离沧火冒三丈,从她手里拿了棋子,左右手开弓,一边下,一面教训她,“你看,应当这样,这样!这样!”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不停交替落下,棋局很快分出胜负。他右手执御凤澜的白棋,左手执自己的黑棋,白棋把黑棋围得满满的,分明大胜。
大门口,那四个一模一样的美男子慢步走近,愕然看着这一幕。
“难道我被残谱骗了吗?我还花了一百两银子,而且我用残谱也下赢了不少人呀。果然比不上谷主棋艺高超,聪明绝顶。”御凤澜把黑棋一枚枚捡起来,放进一边的玉盒里,笑着说:“只是,白子是我的,这怎么算?”
“当然不算。”
珂离沧冷笑,一手抓起了几枚棋子,掌心用力,白玉棋居然被他硬生生抓成了粉末。他手一挥,白末似沙,落在棋盘上。
御凤澜挑了挑长眉,轻声说:“不算就不算吧,我给谷主解药。”
“快点。”他不耐烦地说道。
御凤澜用给他的是掺了豚草花粉的蔷薇胭脂,能让人起红疹子。解药都不需要,用金银花和薄荷水多洗洗就成。
“就这样?”他狐疑地盯着御凤澜,分明不信会这么简单。
“就这样呀。”御凤澜笑笑,轻言曼语地说道:“候门深宅,女人之间大都用这样的小人之法,多有得罪,还望谷主海涵。”
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另两个男子也回来了。四个一模一样的男子或站,或坐地守在门口,又是一样衣衫,真让人怀疑是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哈哈哈,流光溢彩,你们进来听听。”珂离沧指着她,俊脸气得扭曲,“她居然用女人的法子对付本谷主。”
“谷主没听过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御凤澜笑嘻嘻地看着他。
珂离沧嘴角轻抽几下,慢步走向她,好奇地盯着她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藏十九。”御凤澜慢条斯理地说道。
“本谷主问你真名。”他扯开衣袍,大大咧咧地往胸口上抓了抓,饶有兴致地追问。
御凤澜偏开头,不看他的红疹子,都抓破了!堂堂毒王,居然拿个疹子没办法!
而且这人好难缠,知道她的名字又怎么样,还真想闯进夜王府要人不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些江湖枭雄若真与朝廷作对,结局通常不怎么好。
朝廷用的是心计,会从各条道上买通各类人物,总有那么个人把他的脑袋提回来,而朝廷不必费一兵一卒。
“说呀。”他拧了拧眉,低声催促道。
御凤澜笑笑,轻声说:“藏酒娘。”
“喝酒的酒?”他微微拧眉,声音凉了凉。
“怎么?”御凤澜捕捉到他眉眼间细微的变化,心里咯噔一沉,乖乖,别遇上被她整过的仇人了。
“藏酒娘的梨花酿。”他绕着她走了两圈,慢吞吞地说:“原来是你。”
“谷主尝过?”御凤澜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轻声问道。
“呵……”珂离沧笑了笑,一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素白的小脸,慢声说:“藏雪楼里藏酒娘,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物。”
御凤澜浅浅笑,脆声说:“我竟还不知,我如此有名呐,谷主居然知道我。”
“是啊,藏酒娘的手值钱,有人要你完整的手,从这里开始,十万金,还得原封不动,不许出血,不许破一点皮。”他的手掌落在她削瘦的肩上,慢慢地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