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御凤澜着急地推了他一下,急声问道:“你知道他住哪里吗?总不能让小歌这样站一晚上吧。”
“他那人性格古怪,不招惹他为妙。”薄念倾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就委屈小歌姑娘,站一晚上也无妨。”
“该死的烂人。”御凤澜气哼哼地骂了两句,又发愁了,怎么把小歌弄回去?而且她还想去前面的医馆,总不能让小歌一个人站在这里吧?
“就你们两个人吗?帝夜天呢?”薄念倾往四周张望了几眼,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我出来走走。”御凤澜眉头紧蹙,轻声说:“你能安排个侍卫,帮我把小歌送回去吗?”
“好。”薄念倾微微一笑,向站在不远处的两名随从招手,低声叮嘱,“你们先去,我先办点事。”
“不要你送!”御凤澜脑子里立刻闪过了阿宝公主泪水涟涟的脸,拦住他,小声说:“薄念倾,你有公主了,不要离我太近。”
“我只是送你回去。”薄念倾失落地看着她。
“不需要,我不喜欢你离我太近。”御凤澜生硬地拒绝他,抬眸看着那两名随从,轻声说:“麻烦你们,夜王爷会谢你们的。”
两名随从互相看了眼,双双看向薄念倾,等着他下令。
“我这么让你为难吗?”薄念倾喉结沉了沉,声音有些发紧。
“是。”御凤澜斩钉截铁地说道。
薄念倾深深看她一眼,退了两步,“丁一,你送夫人回去。”
“是。”丁一上前来,向薄念倾抱了抱拳,大步走到了小歌面前,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小歌大臊,眼泪直往外淌。
大闺女,男人的手都没有碰过,现在被陌生男子这样抱起来,还像一截木头,毫无美感,就算是个小婢女,也会觉得无地自容。
“没事的。”御凤澜拿出帕子,给她蒙在脸上,柔声安慰道:“你就当这位大哥是你亲哥哥。”
丁一干咳两声,小声说:“姑娘莫怕,我不看你。”
小歌眨眨眼睛,以示听到。
御凤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马儿踏过的地方,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百姓的命,一向如草芥。官府捉拿犯人,只怕这些人就算是白死了。
御凤澜闭着眼睛,牵着丁一的手走过那段铺满鲜血的路,血腥味儿引来了太多不好的回忆,没走多远,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实在忍不住,奔到了路边一阵狂吐。
“怎么了?”薄念倾大步追了过来,一脸忧色地扶住了她的手臂,用帕子给她擦嘴。
“没事。”御凤澜扭头看药馆,心一横,轻声说:“丁一你在这里照顾她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甩开了薄念倾的手,直奔医馆。
医馆里躺着好些人,都是刚刚那场惊马事件里伤到的。有人摔伤了,有人撞伤了,有人被马踩断了腿。
老大夫和小药僮都忙得不可开交,御凤澜跟在老大夫身后,赔着笑脸,一个劲儿的央求他先给自己把把脉。
“姑娘你到底伤到哪里了呀?能走能跳能叨叨的,比得上这些伤者急吗?”老大夫被她叨叨得不耐烦了,扭头看着她,花白的胡子吹得老高。
“把把脉就好了,我婆婆还等着消息呢,若还没有,说要休了我。”御凤澜挽着袖子,把雪白的手腕递到他的眼前,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老大夫听她说得可怜,这才转过身,拇指往她腕上一摁,拈着胡须,静静地听了会儿,慢吞吞地说:“喜脉,你当少喝酒,少哭泣。”
“这也能把出来?”御凤澜佩服得五体投地,最近情绪不稳,确实哭过几场。
“好了,诊金放在柜台上,多吃多睡即可。”老大夫转过身,继续去帮伤者上药。
御凤澜愁肠百结地走出来,眼前街灯盏盏,街上行人寥寥无已。丁一抱着小歌守在一边,身后一株玉兰花花开正好。
“澜儿。”薄念倾叫了她一声,声音发紧。
御凤澜扭头看他,淡淡地问:“什么?”
“你……”薄念倾眸子下垂,看向她的肚子。
她掀掀眼皮子,手往小腹上抚,“怎么样?”
“帝夜天的?”薄念倾缓步走近,黑亮的眸子里亮着两团火,低低地问道。
“关你何事?”御凤澜抬腿就走。
“澜儿……”薄念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急地喘息。
“帝麟的。”御凤澜蹙眉,匆匆说道:“所以,你别去帝夜天那里道喜。”
她不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除了和帝麟有那么一晚,还能拿谁来当挡箭牌,她还能怎么办?
“他的?你怎么和他……”薄念倾满脸愕然,手指猛地收紧。
“你不知道吗?在玥王府上……”御凤澜痛得倒吸凉气,连连甩了几下手,把他的手掌甩开,“郡王,我们说过的,不要在我面露出这样的神情,你是你,我是我,我还要说几回?”
“他的孩子,你不能要。”薄念倾急切地说道。
“管得多,管你的公主去吧。”御凤澜抬步就走。这孩子能不能要,想不想要,她还没来得及想呢,薄念倾管个什么闲事?
“公主找你麻烦了吗?”薄念倾跟上她的脚步,小声问道。
“阿宝是什么人,未必你不清楚?就算全天下的人找我麻烦,她也不会来找我麻烦。薄念倾,你已经伤过一个人了,不要再伤第二个。”
“澜儿。”薄念倾又拉住了她的手腕,急急地说道:“我们能不能不要提她?”
“方才明明是你提的,我们能不能不要纠缠不休?你是想这满大街的人都来盯你和我偷情不成?我倒无所谓,反正我的男人不差你一个。”
薄念倾缓缓松手,御凤澜现在凌厉得像刀子,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割。
“倾郡王,多谢相救。以后相见,敬请隔上十丈远。我死我活,都不再受你恩惠。”御凤澜淡淡说完,拔腿就走。
她越冷漠,阿宝的机会就越大。她和薄念倾的事已是前世,她希望阿宝可以一直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不要像她,被情伤得体无完肤。阿宝,她确实是个好姑娘。
“你送小歌回去,走角门,告诉守门的侍卫,我回趟藏雪楼。”她走到丁一面前,小声交待。
“夫人不回去?”丁一犹豫了一下,看向她身后的薄念倾。
“我办点事。”御凤澜摇摇头,叮嘱小歌道:“你放心,明天早上就能好了。我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小歌瞪着泪眼看她,动弹不得,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快步走进夜色里。
薄念倾不远不近地跟着,身影被灯笼的光拉得老长。
御凤澜故作不知,越走越快。薄念倾当年可没这么执着,难道真是玉娘说的,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所以男人都爱往勾栏院里跑。
呸!
她用力啐了一口。
薄念倾被她这动作吓到了,停下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背影。
御凤澜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拐了个弯,直奔藏雪楼。
奶娘知道滑胎的药,赶紧弄一副来喝掉。她才不想给莫名其妙的男人生孩子,让他来这破烂的世上受苦。就算她要孩子,她也得和她的那个他,能陪她到老的他,一起生。
她要为他乐文,素手解衣袍。
她要那个他温柔待她,如水如风,把她一生妥善收藏,不让她受这冰凉风雨,刻骨风霜。
这个他,她不知道是谁,帝夜天吗?藏心?
谁知道呢?
正脚步匆匆地走,面前突然一阵香风,熏得她脑子都晕了。抬眸看,前面四个男儿,正微笑着看着她。
“见鬼了?”
她揉揉眼睛,面前的男子都拖着长长的黑影。四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长眉入鬓,眼眸狭长,清秀俊朗,玉树临风。
脑子里匆匆闪过数十个美好的词,但很快就被他们身上的香给击碎了。
男人这么香,不是鬼怪妖精,就是菊栏小倌。
“谷主有请。”男子抱拳,温文尔雅地行礼。
“你们的脸……”她走过去,仔细端详他们的脸,好奇地问:“四胞胎?”
“是。”男子微笑,手轻轻地往她手臂上一搭,“夫人请随我们走一趟。”
“放开她。”薄念倾身形急闪而至,出手直击男子搭在她手臂上的手。
“倾郡王莫要多管闲事,我们百溪谷最不喜别人多管闲事,立谷至今七十年,还没有管了我们的闲事,还能活着的。”站在后面的男子往前走了两步,笑吟吟地看着薄念倾。
“管定了。”薄念倾手臂一抖,两把短剑从袖中滑出,紧紧握住,拦到了御凤澜身前。
“倾郡王不去捉刺客,在这里管夜王的夫人,真是有趣啊。”站在最后面的男子也走了上来,也是双臂一振,手中多了两条蓝莹莹的蛇。
“今日我的小欢,还没进食呢。”他微微笑道,手一掸,蛇从他的腕上弹出,直扑薄念倾。
“小欢小心点喽,倾郡王双剑能斩落狮子的头颅。”男子退了两步,气定神闲地看着蓝蛇被剑气逼得掉到地上。
小蛇似乎听得懂,在地上盘成一团,蓝色舌信子吐了两下,猛地又往上弹去。
薄念倾正全力对付它时,另两个人拖着御凤澜跃起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