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想搞什么大阵仗,所以在离开之前与皇城中的友人都打了一个照面,可明恩公主还是嘱托了原本她的侍从跟随,所以一大清早浩浩荡荡的队伍就等在护国公府外,惹得皇城内都知道今儿是苏玥离开归去扬州的日子。
苏玥有些尴尬地坐在内院,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墙倒众人推,这她还没倒呢,就已经有人明目张胆地过来踹上几脚,本来低调行事蛮好,这样一闹不知道又要有几本折子递上去参她。苏柯也觉得不妥,虽然同明恩公主的侍从掌侍交代了几句,但他们仍执意要将苏玥送出去,不允送到扬州,那送到皇郊也可,这牌面必须做足。
“公主殿下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真不知道平时那么又眼力见的人,曾经还教她审时度势的人,怎么这时候犯了糊涂。
“既然他们执意如此,我看你也不必低调行事,所有人都以为苏家倒台,今儿就给他们看看咱们腰杆子依旧硬气。”
苏柯也不做纠结,所幸命阿央去寻先前皇后娘娘懿赐的华服,并叫苏玥穿衣打扮都更珠光宝气一番。
“哥哥,你是被气糊涂了吧?”
她本来早上就一身骑行的装扮,想着这一路就快马加鞭奔回到扬州城去,可苏柯回来却言她应像大家闺秀那样乘马车,看尽沿途风景悠哉悠哉地回去,她便去换了一身裙衫飘逸;如今又开始说胡话,让她穿的像是宫中那些争奇斗艳的妃子一般,着实是挑战她的耐性。
“就这个,”苏玥从首饰盒里挑出那根父亲送给她的步摇,“我只带这个走。”
说罢便扬了扬手,出到府外亲自谢迎公主之恩,又回头嘱咐了周管家和苏柯身边进士几句话,便转身上马车。
登上马车之时,整个还未完全钻进车里,苏玥转过头看了看一旁扶着她的车夫,那斗笠下干净而白皙的脸,直接愣了一下,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只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暖,苏玥点点头,回身上车。
出皇城的一路虽短暂又觉漫长,虽然同是声势浩荡,但当初归朝之时有多荣耀,如今就有多苦涩。阿央在马车外言语了几句,说是挡了几个前来报恩拦路的百姓,苏玥点了点头,在皇城这些年一直低调行事,性情冷漠,从不敢突然被人扣上苏家“功高盖主”的名头,如今又突然有人直言报恩,怕是有心之人为之。
一路护送到皇郊,苏玥亲自下车与公主掌侍道谢,又托付了几句传给公主的话,见仪仗离开,才慢慢挪步到马车跟前,与那个假扮车夫的少公子告别。
“就不怕被人说了闲话去?”
“我若未近你身,你不是也没发现我嘛。”
林沐之想抬起手默默她的头,又怕有人在暗中窥探,所以尴尬地将手落在了一旁的马儿身上,看的苏玥憋笑,
“好了,把我家车夫还我给吧。”
“这一路多有险阻,可一定要万事小心。”
“知道了。我哥哥虽然看似性子温和,但做事多有冲动,你留在这边多多规劝他一些,别让他踩了别人的陷阱还不自知。”
“好,放心吧。”
苏玥点点头,好似这一天都在点头,突然有些觉得心乏,像个小女孩一般低下头一阵失落,又怕自己这情绪影响到身边人,忙抬起头故作无事镇定,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林沐之站在下面,抬手轻轻拍了拍马车,便转身环绕车身,再回来时依然换成了原本的车夫。
离了在皇郊,能否按时顺利地到达扬州城还是两说。苏玥是护国公嫡女,虽然护国公有意将自己的位置和权势交由苏柯继承,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养子,能得此位完全是因为苏玥坐镇。虽然朝堂之上父亲深谋远虑不与任何一方为伍,私下里也与人交心不曾招惹半生怨怼,但单单这个位置还是有很多人惦记,时时想要推到苏家再分一杯羹。如今护国公远征,只要她苏玥死了,苏柯就算有护国公支撑或朝堂之上大有建树,也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这个位置。
这个离了公主侍从只有寥寥数十人跟随的队伍,路途遥远多有偏僻,似乎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月黑风高夜,杀人最优时啊。”
“小姐你别说的那么吓人。”
“怎么,你江湖行走数载,没见过这种招数?”
阿央从林深暗处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侍从,一人手里拎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刺客,然后坐到一旁接过苏玥递来的烤肉。
“啧,这种情况就直接灭了吧,还领过来干嘛。”
“绑树上个一夜,看他们招不招是谁人指使又有什么计划再说。”
“这种一般都是出来先探探路的,看咱们有没有暗中安排护卫跟着。”
楚晴晴将一旁的刺客往旁边踹了踹,又拿起刚烤好的肉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看这个几个没有几分定力的愚笨刺客只觉得好笑。阿央瞧着这个上一秒还装柔弱下一秒已经开始得瑟的人,只觉得女人还真是难以揣测。
果然如楚晴晴所说,接下来的几天,这一队人马总是能遇见或大或小的麻烦和或明或暗的刺杀,可这一切对于苏玥而言简直是小儿科,最多是楚晴晴也跟着出手挡下几个刺客和解了几次毒,苏玥连动都没动,一点也不影响她欣赏沿途风光。
终于等来一场大规模的刺杀是在行路的第七日,刚过了安城,全队人马正在林郊小憩,楚晴晴刚坐下,只听得一只穿云箭从暗处射来,贴着她的头皮直中在树上,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紧接着另一只箭射了过来,好在苏玥就在旁边翻身一跃,在空中徒手接住了箭,不然只差几厘米就要了楚晴晴的命。
“还不快躲开!”
这时楚晴晴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到阿央身后,定了定神方瞧见林间有黑影穿梭,难辨其人。苏玥笑了笑,微微低头折断了手中的箭,这几日她本就郁郁寡欢,终于送上来几个人让她释放一下。
终于有刺客耐不住性子冲了出来,提剑便朝着苏玥而来,苏玥也没想躲,倒是楚晴晴和几个手无寸铁之力的的仆从吓得惊叫起来,突然又另外一支箭从暗中射出来,直中那刺客眉心,一击毙命,楚晴晴这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可是个熟读兵法,心思缜密之人,一路每每遇见大大小小的刺杀都淡定自若,原来是早有准备,又想到之前她在醉宵楼见识到的场景,便放下心来,转身捂住身边那个几个仆从的嘴,带着他们到稍微安全点的地方躲着。
再看苏玥,她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却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数十名黑衣刺客,将她团团包围,苏玥向前一步将先前死掉的刺客的剑抬脚踢了上来,反手就挡住一旁刺过来的剑,又转身一剑封喉。这一招杀鸡儆猴惹得其它黑衣人们瞬间全身神经紧绷,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不敢轻易上前。突然又几名从天而降,这才撞了他们的胆一齐冲上前去,阿央和几名侍从也提剑冲过去对战。
苏玥嗤笑,她本就是善于近战,如今这几名莽夫都冲上前来,怕是想要更早见到阎王爷,反手将身后的刺客捅死,又抬脚便将面前的刺客踹倒,阿央配合一剑毙命,林间暗中仍有刺客放箭,且箭法精准,若不是苏玥等人灵活矫健,估计都会穿膛而亡。
“有意思。”
苏玥踢倒一个刺客趁他还未完全跪倒在地踩着他的头腾空而起,将手中的剑向下扔去直接杀了这个垫脚石,翻身在空中又接住一箭,这一箭跟的漂亮但也暴露的他的方向,只听的林深处一阵清脆、响亮的刀剑打斗声音,再无一箭射出。
只瞧见更多黑衣绣花的蒙面人回来赴命,为首的黑衣人呈上一块玉佩,应是指使刺客的物件,苏玥拿起来瞧了瞧,虽不能立马确认其主人,但明确了这东西来自皇城。
“那个人活捉了吗?”
“本想吞毒自尽,被我们止住了。”
“嗯,你们押着他,送进暗营去。”
是个可用之才,若能为她所用,留他一名未尝不可。
苏玥一行人在路上耽误了许多时日,已经不知道用了多久才到达家乡,待到了扬州城已是夜间,但扬州城里仍旧夜市繁华,前往灯火映照碧云,一点也不必皇城差分毫。苏玥几人在进扬州城前为了不惹人关注,便整顿好行李兵分两路,又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进城逛街,像极了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名门小姐,很快便融入到闹市之中,这没有半分拘束的地界,倒让人喜笑颜开。
“嫂嫂!”
本在围观热闹的街头卖艺表演,突然听得一熟悉声音招唤,苏玥回过头,正瞧见林一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脸喜悦地到她跟前,
“我日日夜夜守在苏家等您,终于盼得你回来,却听下人说您还要再晚些回去,所以便出来碰碰运气。”
苏玥笑了笑,言语自己赶路实属无聊,到了扬州便来换换心情,又低头闻了闻她身上沾着的味道,问她是不是到了烟柳之地附近,惹得林一诺笑嘻嘻地挠了挠头,
“哥哥说,嫂嫂一定会去那边看扬州姬女的。”
苏玥不知如何回应,似乎林沐之说的也没错,扬州姬女虽没皇城倚红楼里女子有着诗琴才华,但却一个个貌美惊人,腰纤柔弱,确实是个赏酒作乐的好地方。她尴尬地摇了摇头,
“别听你哥瞎说。”
“可我在皇城确实见过嫂嫂几次流连倚红楼。”
“今时不同往日。你再顶嘴以后就不允你到苏家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