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子有的至今没有音讯,有些则被人抛尸于荒野,被发现时,她们脸上的皮肉尽无,全是一副血淋淋的模样啊!”说到这里,掌柜的缓缓凑近苏璞的跟前,“他们都说,这是狐仙出来找皮囊了!”
苏璞同秦唒玉对视一眼,看来那些西域人还没有离开。
“接下来,你如何打算?”秦唒玉看似平静的眼眸下滑过一丝凛冽。
“抓住他们!”那些西域人频繁活动,定是想要赶紧收网,今日她就准备在这里等着那些西域人。
“嗯!”秦唒玉阖下双眸思忖一番后拍了拍苏璞的肩膀,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鼓励道“那你加油!”
“喂!”看着秦唒玉大摇大摆离开的模样,苏璞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出主意的是他,挟持阿贡嘎坠崖的是他,如今正面对敌,放手不管的也是他!也不知道那些女子喜欢他什么!
出了酒楼,苏璞就来到了极暮里,往日热闹非凡的极暮里竟冷清无比,春娘呆坐在原地,看到苏璞的到来,以为是有路燕婉的下落。
听完苏璞的话,春娘跌坐在地……喃喃自语道“这么说……燕婉是回不来了?”
苏璞一脸凝重的站在原地,手掌微微圈紧,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回燕婉。
临走时,春娘将几个失踪女子的名单交于苏璞,第一个失踪的女子名为秦献,居于城郭。
拿到名册后,苏璞奔赴城郭,城外不似城内繁华,周遭野草丛生,却别具一番景色。
赶到那秦献家中时,已是黄昏时分,残辉余霞映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独自坐在茅庐屋外,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指了指身后的奠仪叹气道:“放在那处即可。”
苏璞瞧着原本不大的茅庐屋被塞满了奠仪香烛,想来是把自己当做送丧之人,她俯身蹲在老者身旁,老者却不为所动,只是直直地望着眼前的黄泥地。
她这才注意到,老者双眼浑浊,几近失明。枯如瘦竹的双手不停搓洗着盆中的草药,声音沙哑道“等下献儿回来,可以少做些事。”
说完蹭了蹭满是泥沙的双手苦笑道“那日黄媒婆来给献儿说媒,说是城中柳师爷的孙儿,家底样貌出众。可是……”老者垂下红肿的双眸,竟同三岁孩童一般咧嘴哭道:“我为了一己私心,想让献儿多陪伴自己一点,借口推辞了。若我没有拒绝,献儿此刻应在柳府做她的少奶奶……”
听到这里,苏璞心中酸楚无比,她掏出怀里仅剩的银两置于老者的手中,笃定得望向天空:“不……错的是那些贼人!”
听到贼人两个字,老者赶紧低头搓洗起桶中的草药,如同机械般重复念着:“不能哭……不能哭……献儿马上就回来了…”,此时窗外月色怡人,却照不进老者的心里。
苏璞又来到了几个失踪女子的家中,仔细询问一番后,竟有所发现,这些女子都是在夜里失踪,失踪的地点都是在镜湖边上。
镜湖位于城中西侧,四通八达,乃是交通要塞,那些西域人选择在此处俘虏少女,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入夜,三月寒枝抱头,九衢山下云雾渺渺,入夜甚是寒凉。漫天星辰却始终照不进这一方泥潭。
远处坐落一青石小屋,方身圆顶,青苔蔼蔼,周遭院落林起,远处石桥垒落,流水潺潺。
生无可恋的苏璞手提长灯在桥上来回走动数十遍,除了偶尔探头看热闹的呆鱼,只有静谧的黑夜。气得她撩起大袖不耐烦道:“这些西域人到底何时出来啊?”
不到片刻,苏璞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待她回头望去,却又是空荡一片。
苏璞佯装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玩弄着手中的灯笼。
就在这一瞬间,细微的光芒闪烁在空中,苏璞一个下腰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进攻,单手撑在地上的苏璞面目肃然地凝视着隐在草丛里的西域人。
领头的西域人一眼认出了苏璞,指着她大声喝道“是你?”
那日悬崖上。他以为苏璞已经掉下去死了。
“怎么?看到我没死……很惊讶吧!”苏璞缓缓起身,弹去手上的灰尘,惊讶道“只可惜……那日掉下去三个人……就那个叫阿什么嘎的死了……你说这算不算报应啊?”
“哼……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说着镜头的西域人冲着空中发出一声鸟鸣,隐在黑夜中的几十个西域人齐刷刷地跑了出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上次的那些西域人手中齐刷刷地拿着弯刀,这次他们将弯刀换成了长剑。
苏璞直视着井然有序向她进攻来的西域人,双脚行至莲花步,她憔悴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就在西域人的剑刃即将触碰到她时,苏璞高举软剑,月光泠泠澈澈的洒下,似乎和她那带有银光的剑融为一体,
还没等那些西域人反应过来,银色的光芒已来到最前面的西域人的面前,软剑直直穿透了他的剑刃在他的喉咙上留下一道伤痕。
“呃!”那西域人始料未及地捂住喉咙,滚烫的鲜血源源不断地落了下来。
其他人见势足尖点地,急退!
苏璞一把将剑插入途中,单手撑住下颚。
“我很好奇……你们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俘虏女性?莫非西域男多女少?”
“你们九衢女子能成为千漓的祭品,应该感到荣幸!”
领头的西域人脸上肥肉一横,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他们伟大的计划。
而苏璞,只是轻轻点地,竟凭空消失了!待那些西域人收剑后。那形如鬼魅的身影出现在十丈之外。
只是一瞬间,银色的剑光在领头的西域人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而他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一行殷红的血流下。
“阿……”那些西域人一怔,他们从未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下手如此迅速狠戾,正在他们不知是进是退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响起。
“放开我!”
这是……路燕婉……苏璞的眼眸一亮,只见两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压着被五花大绑的路燕婉朝着她走过来。
“燕婉……”苏璞哽咽着上前。
“你是?”路燕婉看着苏璞一脸茫然……好熟悉…她是……林公子?
“燕婉……你没事吧!”
果然……路燕婉怔怔地看着苏璞,似哭非笑,狭长的睫毛上挂满泪珠,随着抽泣声陡然落下……
不知为何,在苏璞看到看到路燕婉落泪的那一刻心中竟有那么一丝痛楚,或许是她同春娘一样,这么多年了,是将路燕婉当做自己的故友般对待。她那么信任爱慕自己,此刻……应该很绝望吧!
“对不起……”苏璞下意识地瞥过头去,不敢看向路燕婉。
“怎么……方才你不是很狂么?”其中一个西域人揪起路燕婉的衣襟将她带至苏璞跟前,猛的一脚踹向她的小腿处,路燕婉一个踉跄“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瞧瞧……她们女人下跪的姿势真是动人呢!”说完,引得众人哄然大笑。
“别动她!”苏璞垂下地双眸正好撞上路燕婉猩红的眼睛,是那样的绝望……她应该……很恨我吧!
“我动她怎么了?”那个西域人说着一把捏住了路燕婉的下巴,将她的头摁向自己的鞋底。
路燕婉奋力挣扎,那西域人怒从心起抬手就要给她一嘴巴。
银光乍现,只听那西域人痛苦地翻滚在地,在他的身边躺着的半截手臂,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
“我说了……别碰她!”苏璞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眸尽是杀戮。
“你……你别过来……”另外几个西域人拖拽着路燕婉将她当做自己的护身符,其中一人的长剑就架在路燕婉的脖子上,白皙的肌肤顿时多出了一道血痕。
苏璞果然停住了步子……
那些西域人见此用剑比划着苏璞,“你……把剑丢了……不然我就杀了她!”
“快丢了!”
“对不起!”苏璞抬眸定定地看着路燕婉丢下了手中的软剑。
霎时间,那些西域人的长剑齐刷刷地架在了苏璞的脖子上。
“呵……”断了手臂的西域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脸色苍白,吃力地冲着其他人发号施令道“给我杀!”
数十把利剑划过苏璞的后背,苏璞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不要!”路燕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想要挣脱西域人的束缚,她看着苏璞大声哭号道“你不欠我的!”
说着路燕婉缓缓抬手握住了西域人的剑狠狠划过自己的脖子,鲜血带着雾气落下。
“燕婉!”苏璞瞪大双眸惊呼着路燕婉的名字,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如蝶般的身影在自己面前陨落。
“要我说呀,这些凡夫俗子哪里比得上林公子!”
初见她时,意气风发少年郎,清癯俊逸,积石如玉。
自己就靠在长廊,双手撑住下颚盯着大步走来的苏璞,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爱一个人,眼里真的有星星。
“那……林公子……可愿同燕婉行鸳鸯之好?”
遇到她之前,自己风光无限,多少权贵前来邀约都被自己一一婉拒,可是自打遇见了她以后……自己的心中只剩下了后悔两字。
倘若自己是男儿身……又或自己出生在普通人家中……都敢追寻这份爱情……只可惜自己是路燕婉——极暮里的花魁……是童书一开弃江山,美人徒留极幕里的路燕婉。
其实自己也是女子,哪里会不知道她是女子的身份!大抵是这份感情,同性别无关……只谈风月即可……
浑身的血液像是抽空一般,路燕婉痴痴地望着苏璞焦急地模样,精致的唇角缓缓勾起倒了下去……至少这一刻……苏璞是真正呼喊着她的名字……
“燕婉!”苏璞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额前因为窒息爆出了无数青筋。
“下一个……轮到你了!”断臂的西域人勉强撑起身子拎着长剑来到苏璞的面前,将剑抡到苏璞的面前一副猖狂的笑容。
下一刻……苏璞一把握住了他的长剑,反手将剑连同西域人的手扭曲翻转。
“放……放……”西域人声音颤抖道,原本体力不支的他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远处火光闪烁……传来一阵齐刷刷地脚步们,那些西域人一看纷纷侧头。
数十个蓝底红衣的捕快将那些西域人团团围住。
苏璞艰难地抬眸,看着那紫金色的身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是你!”领头的西域人眼神闪烁抱着断臂连连后退。
“大胆!”双林手持长剑抵在西域人的下颚,眉目肃然道“见到五皇子,还不下跪!”
五……五皇子?西域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怎么会?
“最后问你一次,可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想知道?”西域人凝视着画像,满是鲜血的脸上笑意渐浓,张口颤抖道“下辈子吧!”
“杀!”
秦唒玉一声令下,数十个西域人的首级从侍卫的刀刃下滚落,鲜血污了一地。
“那么她呢?”双林眉头紧皱凝视着昏倒在地的苏璞。
不想秦唒玉竟一把横抱起苏璞径直离去。
“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一丝痕迹!”双林冲着侍卫吩咐道。
“那她呢?”侍卫指着地上毫无生气的路燕婉。
“留她在这里吧……会有人葬她的!”
众人转身离去后。
一女子手执青伞缓缓出现,露水打湿衣摆,云鬓梳拢,眼眉低垂,竹色深衣垂落在地。
扶着古树,一双杏水春眸满含着泪水的颤动着,每走一步,手便紧紧地握着胸口的衣裳。
“主子……”隐在树后的黑衣人恭敬道。
女子指着地上的路燕婉吩咐道“小九……你看她的皮囊……是不是很适合我啊……”
名唤小九的男子扫了一眼路燕婉,垂首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