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书屋一直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当做至理名言,于白雪皑皑之时,书屋开办了戴安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游学活动,这着实让戴安开心了一把。
戴安曾经在中学时常常吐槽学校里从来没有春游,校领导们嘴上说什么实践出真知,实际上变着法子取消他们的各种活动。没想来到这本书里,还能好好地体味一番游学的快乐。
游学的日期为10天,戴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倒是戴有德和弟弟戴然两个人似乎以为她要去吃什么苦,一个个神神叨叨的。
“阿姐,你能不能不要去啊。”戴然可怜兮兮地就住了戴安的衣角,活像是要被抛弃一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自己一个拒绝就要哭出来似的。
戴安发现戴然越发得粘着自己了,也是,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戴安教他射箭,又做了一套扑克牌给他,只是这个弟弟太过于聪明,在赢了他两局之后便再也没有的得胜机会了。因此,戴安不断地开发新玩意,在享受和弟弟的欢乐时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安安,要不爹去和先生说说,你脚伤还没好透呢,要在家好好休息。我们不去了。”戴有德也劝道。
戴安觉得父亲和弟弟就是太娇惯着自己了,而且整天劝说自己不要去参加游学,导致身边的红碧也开始念叨。
“小姐,您以前最怕游学了,每次要去游学您都要闹腾一阵的,您如今是真的不怕了?”
怕,怕什么,游学吗?
笑话!
戴安很是不解,为什么游学这么好玩的事情被说得如此惊心动魄。不就是住宿条件可能差一点,交通工具可能简陋一点嘛,一个个的,至于吗?
“安安啊,这个蜂蜜要带上,每天要用水冲泡喝,辣椒也要带上,你最喜欢吃口味重的了,碗要带上,银子也要多带,卷铺盖和床板也带上,镜子也要带着,我家安安最好看了,风吹日晒的,莫不要……”
戴安看着大号被单里裹着满满的物品目瞪口呆,太夸张了吧。她根本带不动啊。
在不停地交涉下戴安终于说服了戴有德减了些东西,免得她看上去活像流浪在大街上的乞丐。
对游学有些误解的戴安在全家人的万分沉重的目送之下,带着红碧收拾的一个大大的包裹出发了。
照着古往今来学生们游学的第一传统爱好,就是互相介绍自己的行李,即使是白水书屋的学生们也毫不例外。
一进教室,里面的情景简直吓了戴安一跳。本以为只有自己带着这么大的行李会很夸张,但没想到她的行李居然不是最大的。更让人吃惊的是,居然还真的有人带着床板子来的,成功营造出了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氛围。
扫视了一下全班,行李最少的便是林吟了,似乎只有一个小包裹。 戴安偷偷瞧了一眼他,依旧是英气的眉眼,含霜履雪,仿佛自成一派天地。茕茕孑立的模样,身上的气息似乎比以前更冷淡了。
不知为何,戴安心里突然有些别扭,早就说不要带这么多东西的,别人可以只带这么一点,我带着多岂不是显得很没用?
“这回你居然没有哭着闹着不去游学?”李闻道凑到戴安身边,看见地上的一卷铺盖东西,细眉一挑,惊讶道:“你就带了这么点东西?”
“这么多东西,我背着他们,走不走得动还不知道。”
李闻道“噗”一声笑了出来:“得亏你还记得,想当初,你连走到牛车的距离都没坚持住,丘老先生就把你一个人丢下了,你哭得天都要塌了,不知道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六月飞雪的冤案了。”
“走开。”
“算了,看在你现在是爷爷我兄弟的份上,一会让我小厮帮你背些。”
“明明规定不许带小厮和丫头的!”
“我是谁,白水书屋能奈何得了我?要不是为了看你笑话,我肯定不来破游学。”
“呵呵。”
一路上,戴安都不理会李闻道的各种问题。
“你最近怎么转性了?”
“难到你是被你暴脾气那个爹打坏脑子了?”
“你最近怎么没给闻子思献殷勤?”
“这就是你们女人所谓的欲擒故纵吗?”
你才被打坏脑子了,欲擒故纵你个头!戴安在心里咆哮,你的那些蠢人问题我一个都不想回答好吗?
只可惜李闻道依旧自问自答,自娱自乐得不亦乐乎。
本以为最简陋的住宿是住在挂满蜘蛛网的破庙里,结果在饥寒交迫之时被告知休憩场所是在大树底下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来啊,”李闻道挥了挥手。“我都给你占好地方了,这个位置就算下雨也不怕。”
“还是算了吧,我怕打雷我会被劈死。”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笑容让戴安有些发毛。
“那你去哪啊,我也要去。”
行吧行吧,这个憨憨就是要跟着爸爸。戴安叹了一口气,还是往里走了走,在李闻道旁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白水书屋的学生们有装备的在树下打地铺,没地铺的靠着树干身上盖着一层被子。最外层的柴火离着这里有些距离,火光微微跳跃,散发出些许暖意,但却不足以温暖所有人。
张狂的北风呼啸而过,在戴安耳边打了个圈,她靠在粗糙的树干旁,缩成一团,脚尖离着外围的人还有不少距离,地上带着寒冷的湿意,冷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冻得快失去知觉的耳朵。后知后觉发现左边的李闻道居然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戴安现在由衷地感谢父亲大人逼迫她带的两层被子。
冷白色的月光一半被松软的云朵堪堪掩住,露出微微朦胧的光线倾泻而下,戴安感觉血液中带着些久违的激动,异常兴奋,奔波劳碌一天后虽然疲累,精神却大好,闭上眼睛好久都睡不着,便打算抬头看看月亮。
只是还没等她动作,突然感觉右边的人逐渐向自己的方向倾斜,灼热的呼吸喷撒在自己的脸上,淡淡的木质香味将她笼罩。转头看去,他的脸在月光下越发俊美,皮肤如玉般光洁润泽,睫毛微微下垂,投下一层浓密的剪影。外围的柴火因为拾拣得并不多,不多时便息得干净,只留下白色的余烟笼罩在阴冷的空气之中。他身上只改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戴安惊呼一声“林吟?”她手忙脚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将自己的一条被子拉过来盖在了他身上。
林吟似乎被烧得迷迷糊糊了,连一声答复都没有,戴安有些焦急,一面担心他会不会生病,一面想着你可别烧糊涂了不知道是谁救了你,最后我成了化作泡沫的小美人鱼,你去提拔别的官员了。
最终还是又蹑手蹑脚地直起身,倒了水在帕子上再拧干。古代的水杯没有保温功能,戴安觉得自己的手被冻得像是有容嬷嬷在扎针一般火辣辣的疼。
戴安将林吟额头上的碎发微微撩开,将拧干的帕子敷在了林吟的额头上,困意这才泛了上来,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