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姐，您可不能这样，大家都在传黄米现在神智全失，见谁都伤。万一要是黄老爷把这笔帐算在您身上。”红碧的急得泪汪汪的：“最起码要带几个家丁出来的啊。”
戴安拍了拍红碧安慰道：“如果黄老板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亦或者是想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那么今天他就不可能一点行动都没有。很显然，他知道些什么是和黄米疯了有关的。”
“那这也只是猜测啊。”
“这是猜测，但却代表着我的诚意。如果你是黄老板，手里有些关于黄米失心疯的线索，在儿子得了失心疯并却很难救回的情况下，你是会告诉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来逼问的人还是打算偷偷赴约打算帮他报仇的人呢。”戴安解释道：“既然黄老板知道这件事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想要给我自己洗刷冤名，那么我态度就不能强硬。第二，若是我态度强硬，只会让他想到曾经我以前羞辱过黄米，想着我这是恶有恶报，即使知道此事和我无关，也不会和我合作。”
黄家米铺和戴家大院不过是三条街的距离，戴安解释完，倚着车壁休息了一会，不久便到了。
黄起岁数和戴有德差不多大，看上去却沧桑了很多命名只是而立之年，然发已半白。他颓废地坐在柜边，身体松松垮垮地倚在墙壁上，外衣看上去很久没洗了。
红碧畏畏缩缩地拽着戴安的袖子，见戴安打算走进，整个人都不好了。
戴安朝红碧笑了笑，朝内走了几步，在柜台边站定：“黄老板。”
黄老板原本涣散的眼神轻微抖动了一下，又迅速聚拢，转上了戴安的目光，下一秒便听到戴安自报家门。
“戴子道。”
那张原本颓唐的脸聚起了些光，带着愕然：“你是戴子道？”问完这个问题他才觉得自己老糊涂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他怎么也想不到是戴子道回来。
对于戴子道。黄起自然是没好气的。在金陵，谁是纨绔和他毫无关系。但是谁会对一个曾经羞辱过自己儿子的人有好印象呢？
虽然真正可恨的是那个逼疯黄米的人，但戴子道就能完全脱离关系吗？黄老板的目光从微微惊愕变得有些抗拒，并不想和面前之人交谈。
“黄老板应该知道令郎如今的情况实则与我无关吧。”
黄老板扭了一半的脸又回到了原位，仔细地将戴安打量了一遍。他做生意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很准的，戴安虽然穿着贵气，但身上却没有纨绔子弟的样子，光看气质，便和坊间的传言差之千里。
可戴安曾经羞辱戴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呢？若是真要让这位大小姐道歉是不可能的，何必自讨苦吃，碰到这种事，除了权贵，谁还不是闷声吃个哑巴亏。
“我曾经是对令郎说了一些不体面的话，但时间与现在相差甚远，而且按照黄米的脾性，肯定是会选择更加奋发图强而不是以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来对付我吧。当初是戴某犯了错，如今若是戴老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戴某自当全力相助。”
黄老板叹了口气，的确是这样，在儿子被戴安羞辱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儿子除了羞愤也并未曾想做出什么报复的心思来，甚至还和自己说过自己更要用功有朝一日定要考取功名，证明自己不是和戴子道一般的草包。
“进屋谈吧。”
随是白天，但屋子里还是有些昏暗，门窗都关着，黄老板把沾着锈的煤油灯点燃，火焰一下子划破了空气，照亮了纹理凹凸不平的桌子。房间角落边有张光秃秃的古董架，倒不像桌子一般坑坑洼洼，甚至木料还算是上乘。
“要说黄米在得病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在差不多前十天前，突然，他就开始变得精神萎靡……”黄老板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倒也不是精神萎靡，只是常常想事情出神，问他在想什么他也不会答。我怕他有事情憋在心里难受，也试过劝劝他，可是我一提他就很紧张，马上故左右言其他。我想着许是孩子有了什么不能和我们说的事情，也就没追问。想着孩子嘛，有什么事情也不过过几天就好了。”
“可过了三四天，他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还更为严重了，当时我和他母亲就急坏了。也不敢当着他面说什么，倒是偷偷查过他的物件，想着希望能发现什么。结果从它的柜子里翻出来了封信件。”
戴安问道：“什么信件？”
“向谢家女表明心意的信件。那我和他母亲看了也算是放心了，只要他没被人欺负，自己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行。本想着总算松了一口气，也就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但谁知道，他的魔怔是原来越严重了，甚至有时开始无端地颤抖和出汗，似乎陷入了极度地恐惧和痛苦中。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于是我和他母亲又去翻了他那个柜子，谁知道那封信已经消失了。”
“你怀疑是谢姑娘拒绝了黄米让黄米陷入了痛苦？”戴安问。
“他不过是和你们一般大的孩子，钻进死胡同便出不来了。我和他母亲尝试劝慰他，可是自从那次开始，他便和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不吃不喝，我们说话也不理。每次都是打晕了他才能喂些东西进去。”
戴安点点头。“可是有一点我搞不明白，如果他是因为谢姑娘的拒绝疯了的，那么他为什么来到白水书院之后会来找我发泄恨意呢？”
“从小到大黄米也没什么朋友，一直独来独往的，书读得好点，但性子弱。也许是被拒绝了之后，把原因归结于之前你羞辱了他。”黄老板越说也头疼，似乎不想回忆曾经黄米和戴安之间那人尽皆知的过往。
戴安觉得黄米是因为谢一一对自己的拒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年假时谢一一来找她只提到了黄米发疯而并没有提到黄米给她递过情书。按照谢一一敏感的性格，如果黄米是在被她拒绝之后得了失心疯的话，必然会十分内疚，可是那天，谢一一除了同情性的悲伤外，并没有表现出和内疚相关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