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戴子道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莫名其妙地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很是危险。
“我和林吟的事情……”
许大人开怀大笑起来，抛出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你看方明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戴子道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坑女儿的父亲，目瞪口呆。
“放心吧，既然娃娃亲是我定下来的，那就会有始有终。我看你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伤害一个陌生人。”许大人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戴子道的肩膀。
梁子成显然是被许方明打得怕了，缩到一边去，蹲在了地上像是要劳改犯一样。
原本觉得自己好像还算是个武功还说得过去的，没想到居然连这个没上过太学的姑娘家给打趴下了。
丢脸！
梁主薄简直没有面目抬起头来。
许大人笑意盈盈道：“小梁啊，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感情您老是没有眼睛还是没有耳朵啊。
梁主薄绝对没有想到戴子道的所谓搬救兵，是去找许大人。
这下自己的脸还的是丢光了。
戴子道赶紧把梁主薄给搀扶了起来。
“这都是小女的错，方明从小就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倒是在武学方面颇有灵根。”许大人丝毫没有表现出对许方明大伤梁子成的愧疚，字里行间反而流露出些许骄傲的情绪。
就连旁边的许方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父亲！”
戴子道在心里不得不惊叹许大人的情商。许方明这个性子的人，估计是被夫人给宠坏了，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一顿，那对于她来说，还真是适得其反了。
但若是顺着她说一说，她倒也就是没有道德良知，把她捧高了，自然也会不好意思，也会自发性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这的确是伤害到了梁子成的可怜的自尊心啊。她在心中哀叹道。
爱莫能助，爱莫能助啊。
戴子道在心里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许大人是个老狐狸，自己还是离的越远越好。
在一阵沉默之中，戴子道开口了。
“梁主薄，这件事情是你挑起的，是不是要和许小姐道个歉呢？”
说完这句话戴子道觉得自己真得当一个老妈子，拎着自己的不成器的孩子。
“抱歉了。”
戴子道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许大人也像是一个家长一样，应该说许大人本身就是一个笑面虎家长，他说道：“方明有什么想和梁主薄说的？”
许小姐先是高傲道：“本小姐原谅你了。”再看了看梁子成吃了屎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好吧，是我不应该打你。还应该谢谢你。”
戴子道懵了，许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我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追逐得很高兴，但是今天打了你才发现，还是做自己最痛快。”
梁子成捂着自己被打青的胳膊，说道：“不用谢。”
许小姐笑得更加开心了，许大人好像是将事情的发展趋势全都预料到了一样，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戴子道也不是吃软饭的，我以前以为是戴有德买通了手下给戴子道当参谋，看来我真是猜错了。之前我听说工资和戴子道有关系了之后我还真是一大把年纪还惊呆了。”说到这里，许大人手握着杯子笑了笑。
那老人皱了皱眉，说道：“我还是不同意，戴子道不过是商贾之女，能帮上公子什么？我们公子的远大志向和丰功伟业其实她能帮助的？”
许大人反驳说道：“还真说不准，就算是我年轻的时候说不定还不是这孩子的对手。”
那老人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光看着许大人，说道：“你可别在这里给我说那个戴子道的好话了，那个戴子道我前几年就听说过了，那为人，其实一个差字可以说得明白的。我和赵韵棠已故的父亲是认得的，当年她做了多少对接不起赵韵棠的事情，小棠都原谅她了。”
“我说老刘啊，你是真的老了，不是有句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现在的袋子带哦啊我还真是挑不出什么错事来。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发现什么了。”
在外面偷听的许方明隐匿住了自己的气息，在那里听得暗暗发惊，父亲和刘老爷难到是一伙的，他们是内奸，这些事情难到和父亲有关？
许方明的脑袋里想过了千千万万种结果，然后因为脑容量不足的缘故，死机了。
如果自己的父亲真的是内奸的话，自己究竟要不要大义灭亲呢？
许方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房间里，甚至好几次又想去找梁主薄的冲动，但是都被自己内心的感性给压制下去了。
谁都有自私的这一面，如果自己的父亲真的是一个杀人犯，那么自己从小到大所拥有的那些光环都将不复存在。
曾几何时，她总是和学堂里的小伙伴们炫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是荆楚刺史不说，对自己的要求也不是很高，自己不想要入仕为官，便也不强求，只是让她听从内心的选择，做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
她还是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许方明在内心想到：“万一自己理解错父亲的意思了呢，他怎么可能会是内奸呢？还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把柄落在了别人身上，还是以家人为要挟。”
这般想着，许方明彻夜未眠。
第二天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见到了梁主薄。
“哟（＾Ｕ＾）ノ~ＹＯ，还真是稀奇了，许大小姐不是说什么事情都干扰不到自己的睡眠的吗？怎么仙子阿黑眼圈都出来了，不会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春宫小说吧。”
听到梁主薄这样打趣，许方明一点辩解的心情都没有，整个人无精打采地颓废在一边。
“我昨天还真看了一个话本。”许方明计从中来，说道：“那个故事说了一个朝廷要员的女儿，发现了自己父亲和别国做交易，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将一些机密文件给出卖给了他国，可是不经意间，自己的女儿知道了，这个女儿就将这件事情上报了，你怎么看？”
梁主薄笑了笑，“你还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怎么一天到晚尽想些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是话本了，这女主肯定是要发生一些什么事情才能引得男主来帮助她的啊。”
许方明往前挪了挪，和梁主薄靠的很近，说道：“你要是那个人，你会怎么做呢？”
“那要分情况讨论了。”梁主薄回答道。
“如何分情况讨论？”
“那肯定要看我父亲对我好不好了。”
“那要是父亲对我……呸呸呸对你很好呢？”
梁主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抹金光，但很快被隐藏了下去，还装作什么都不曾察觉到的样子，说着：“那肯定不会说出来啊，毕竟父亲是父亲啊，怎么能因为这些事情就把自己的父亲给出卖了呢。”
许方明松了一口气，看上去如释重负。
“我如果把自己带入这个姑娘的身上我肯定会这样想，可是要是我再想一想，那么多无辜的人，因为我的父亲丧生，他们又做错了些什么呢？他们都不过是权谋斗争之下的牺牲品而已，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连一个为他们声讨正义的人都不复存在。”
许方明自己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肢体动作已经完全出卖了她，她刚刚放松下来的躯干变得和猫紧张的时候一样紧绷，感觉好像弓起背反抗一样。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呢？难不成……”
许方明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吊起来了，她用一种十分戒备的眼神看着梁主薄，仿佛下一面就要把梁主薄打趴下一样。
许姑娘看了看林吟，往前走了一步，满眼痴心地看着他，好像是这辈子最后一眼一样。
“林吟，我父亲是内鬼。”许姑娘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小姑娘的泪腺多半是有点发达的，一边说，眼泪就开始簌簌地落下来。
荆楚的空气很冷，冰冰凉的眼泪顺着少女饱满白皙的脸上渐渐滑落下来，看上去像是清晨的露珠从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滚落下来。戴子道觉得自己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哄一哄。
林吟却好似丝毫没有受这样的泪水所影响，看上去毫无感情道：“许姑娘，我们并非良配，在下并非对您有意，还希望许姑娘能够早点走出来。”
戴子道总觉得很理解许方明的感受，正是因为喜欢，所以不愿意将就。总以为现在就是人生的终点，却不知道继续往下走，惊喜和惊吓，苦喜悦和苦涩都还有很多。
她拍了拍许姑娘的肩膀，想开口说什么，但是想到自己现在说什么许方明都是不会听进去的，还不如去好好保持沉默呢。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许方明泪眼汪汪地看着戴子道。
戴子道愣了一下。
“你很得意吧。”许姑娘胡乱擦了擦眼泪，声音你平常细了很多，还有一点点可怜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人脆弱失望的时候才是他人眼里最可爱的时候。
戴子道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什么可以得意的，得意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林大人吧，我就不行我一个大理寺寺正还配不上他一个荆楚刺史呢。”
许姑娘后知后觉地点头道：“你是不是要安慰我一下啊。”
戴子道笑了，“你以后就会发现，林吟没你想象的那么那么好。我们大部分都会喜欢抽象的人，而不是具体的人，抽象的人在自己的想象里驰骋，什么都是好的，合自己心意的。但是具体的人毛病很多，毕竟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要是你真的挑出了那个人很多毛病，但是你见到他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开心，不见到他的时候，心里还是会难过的话，那就是喜欢上他这个具体的人了。你对林吟，是这种喜欢吗？”
许姑娘摇了摇头，手帕在手里搅了搅，揉皱成了一个小团子。
戴子道笑了，果然还是个孩子。
“许姑娘，虽然我是个抢了你心上人的坏人，但是你愿不愿意原谅我呢？”
许姑娘先是把头扭到了一边，不是很愿意搭理戴子道的样子，过了一会又勉强把头扭了过来：“你嫌弃我是罪臣之女吗？”
“当然不嫌弃了。”这姑娘压根就不是什么罪臣之女啊。
“那我原谅你吧。”许姑娘权衡了一下，毕竟现在自己已经算是大义灭亲了，以后无依无靠还是需要戴子道帮忙的，说不定她还能去金陵看看。
她才不要求那个梁子成坏人呢。
“你父亲不是罪臣。”林吟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他这是执念太深，我现在也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