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烟和灰狼对视一眼,随即推开了竹门,她前脚进去,后脚灰狼跟上来,用脑袋带上了门,聪明的就跟人类驯养的狗。
可傅青烟全神贯注的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问。
“有人在吗?”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自己的一人的问话声。四周寂静的还能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声响。
见无人应答,她又开口问。
“有人在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虚弱的声音从茅屋里传来。
“有人,进来吧。”傅青烟分辨出是一道较为苍老的女声。
看来这个茅屋住着的应该是位婆婆级的人物,她脑海中开始幻想着以前看过的武侠片,崖下居住的是位与世隔绝的武功高强的女侠。
年轻时因为被情所伤,后来心灰意冷之下就来到了山崖下独居,自此修炼武功,成为一代宗师,就这样胡思乱想进了推门进了茅草屋。
内里却收拾的十分不错,整齐简单又不失大方。
刚进门,正对面就是竹椅和桌子,擦的一尘不染,桌子上的水壶都是烧制的陶壶,陶杯,擦拭干净,摆放整齐,至于左边是平时看书写字的地方,一片墙上挂着好多的画和书法,风吹来,满屋子的墨香。
相对于右边,左边就是卧房了,转身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
身形消瘦,两只手像枯木枝一样的干瘦,撑着麻制的衣袖,再向上看,就看见那张被风霜侵蚀的脸,此刻蜡黄,泛着死气。
“这位婆婆,我是无意间闯入这里的,如有打搅实属无奈。”傅青烟并没有害怕,而是语气略带惶恐的开口解释。
“姑娘来到此…就说明和老妇人有缘,老妇人自知时日无多了,正愁着没有传承人,姑娘误入此地,正好了却我的心事了。”躺在穿上的女子大约有七十出头,面容慈祥,声音沙哑,估计体弱,说话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停顿了好几次。
傅青烟见此,赶忙找了水杯,倒了有些发凉的快步上前,扶起她的后背,一点点将水灌了进去,正准备抽手离去的时候。
突然手腕一紧,就感觉有一股气流从自己的手腕流向四肢百骸,傅青烟用一种惊恐的表情打量着拿那个神色苍白的老妪,她这不会是给自己传内力。
“屏气凝神,运功。”就在傅青烟觉得自己可能要给真气冲破五脏六腑的时候,陡然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她不由得照做。
四周是寂静的,也是喧闹的,她感觉自己身处一个热滚滚的蒸笼中, 四周雾气缭绕,没有一丝的凉风,就在她想要睁眼的时候,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妇是灵泉派得的弟子,当年学武有成后,下山历练,自此就再也没有回过师门,我不求你替老妇回师门拜望,只希望你将灵泉派的功法传扬下去,这座茅屋留给你,里面有我的毕身心血,以及灵泉派的剑法,老妇见你是个实诚的孩子,希望你能够行侠仗义,不要做有辱灵泉派师门的事情来。”
傅青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只觉得这事很是玄乎。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真气和自己的合为一体时,她才睁开眼睛,四周的天暗了,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乌云密布,黑云滚滚,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她看了一眼,转身望去,只见刚刚进门的老妇人,脸色彻底的清灰,就连呼吸也没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手快于脑子,伸手在她的鼻子下面一试,果真没了呼吸,又不敢相信是真的,她再一次将手放在颈动脉上,停留了好一会,才沮丧的告诉自己,是真的。
她突然心里发酸,眼眶红红的,直接撩起衣袍,噗通一声跪在了床前,摸了把通红的眼睛,随即道。
“虽然您我相识不到半日,可您毫不犹豫的将毕生的功力传授与我,我知道说太多的语言都难以报答你的恩情,我在这里记下了,往后余生都会行好事,惩恶扬善,将灵泉的功法弘扬光大,希望有更多的有识之士,为天下的安宁做出自己的贡献。谢谢师傅。
说完后,傅青烟虔诚的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帮她换好衣服,又冒着即将淋雨的风险,在院子外不远处挖坑。
想来老人家孤身留在这里,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所以谷中很少有人来,什么好的棺椁,应该买不到了,她带着歉意茅屋里最好的床褥包裹着她的尸首,放入了挖好的坑里,然后又一点点的将土撒上去。
轰隆一声,惊雷炸起,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下来,草地,菜,身上,以及即将成型的坟墓。
她一边盖着土,一边流着泪,不知道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还是这个老妇人的做法让她动容。
她以前要孤身终老的想法在此刻消失了,她要找个真心实意待她丈夫,生两三个孩子,不管往后会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吵架,她都愿意,因为有了后代,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才能够传承下去。
最后灰狼不知从哪里叼来一束花,傅青烟感激得接过去,在它淋得湿漉漉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它很是乖巧的没有反抗。
最后,看着暴风雨中的那个坟堆,她又磕了三个头,已示对逝者的哀思。
“走吧,估计一时半会我们找不到出口,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段时间了。”傅青烟起身,擦了把雨水,然后带着灰狼就进了屋子。
这次感觉有些不同了,她一点也不怕,反而觉得有些亲切。
找了衣服换上,又去隔壁烧了热水,顺道做了点吃的。
等一切忙完后都已经是晚上了。
雨一直在下,一场秋雨一场寒,一点也不假。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穿着灰色衣袍的傅青烟,带着灰狼出了屋子,又一次路过那个坟堆 冲着坟堆三鞠躬 ,随后才向外走去。
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天却立马晴了,可到底是秋天了,谷中的秋天好像来的格外的早,昨日的树叶翠绿,过了一晚上就泛了黄,风一吹,带着泥土味的风吹落了树上的叶子,树叶好像不舍得离开相依为命的大树,盘旋翻腾最后因为地心引力的缘故,略带不情愿的落在了地上,被出门捕猎的一人狼踩在了脚下。
不过,雨后也是个采药的好时机。
山野间一道灰色的带着朝气蓬勃的身影走走停停,身后的灰狼不时的抖着尾巴,将那烦人的毛刺求从自己的尾巴上甩掉。
可惜毛刺求有些顽固,弄得灰狼脾气暴躁的冲天长吼,吓得林间的小动物掉头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空荡荡的树林中没了好些个动物,反而就添了几分萧条且孤单,这儿的冷风比山外更又冷,又更寂寞。
傅青烟的运气不错,出门不久就找到了人参,个头还挺大,她虽然专读西医,但自从和墨玉等人认了不少,现在采点药,看能不能找到镇子去买点药换点银钱,因为她手中的钱,掉崖前一分不少的给了墨虎,幸得如此,要不然掉河里,全泡碎了。
傅青烟一边感慨命运的时候,将手中的人参扒拉干净,放入一边的草篓中,一边又看见了柴胡,用小铲子一挖大眼一看,竟然有十几年的长相了,手指粗细,她满意的抖掉手中草药根部覆着的泥土,仔细辩认一会儿,丢进装了一小半的药篓,站起身好整以暇的走向林外小河。
想要捕猎被灰狼给搅乱了,随即让它自己去林子里抓只肥猪来,中午炒点菜,顺道给逝去的师傅祭奠一些,托着昨天那场雨的福,灰狼运气不错,它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叼着一头野猪颠颠的来了。这一趟出来的值。
傅青烟蹲在小河边一块石头上,将野猪手脚麻利的处理好,随即在干净的河中洗掉脏污的部分,洁白纤长的手拎着大块的肉清洗着,这个画面应该有些不太映照这里的美景。
这里山清水秀,只是鲜少有人来,她和灰狼两个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转瞬就到了冬天。
冬天的山谷极爱下雪,晨起推门望去,白茫茫一片,院子里的白崧早被自己收回了屋子,还有葱姜蒜,以及芋头都被藏了起来,她穿着依旧是灰色的长袍 ,里面填装的是芦苇以及山里动物的羽毛,这样御寒功能很不错。
她将打来的猎物,再一次拎起来,顺着踩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小道出去,灰狼在家里窝冬 她一人出谷没什么问题。
没想到山的后面就是个小镇,还是一个月前发现的,自此三天一小逛,五天一大游,小镇里的肉铺以及米面店的老板和她很熟了,因为她的猎物不做假,加上高超的武艺,时常帮助那些落难者,人们很喜欢她。
距离上次掉崖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了,傅大牛从那次醒来后,精神和身体大不如前,一直躺在夏城的农庄里养身体,小俊参加了院试和乡试都得了第一名,现在是一名秀才了。不过他依旧低调,读书习武,每天还会帮着农庄做农活,家里的孩子们也长大了,有了几位嬷嬷的教养,礼仪,琴棋书画入门,学了不少呢。
燕子就像春天的柳树一般,个头飞长,现在已经到了小俊胳肢窝的地方了,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戴着兔头帽子,抓起一把雪,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团成了一个球,扔向向他们走来的小俊。
砰一声,正中目标,燕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还这么调皮,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小俊目测有一米七的样子,着一件竹色长袍,手中的托盘上盛着药,傅大牛身体虚弱,精神更是不足,墨玉给配的,但心病须得心药医,喝这么多得药也治不好他的心病。
“做完了,屋里有些憋闷。”燕子收敛了笑,看着小金的侧脸到。
“即是在憋闷也得去屋里陪着爹的,他心情不好,烟烟没找到,你性子活泼,多陪着说说话,身体就好的快。”小俊当傅大牛是父亲,而傅大牛疼爱他们,也就任由他们随意称呼,一提起傅青烟,燕子脸上的笑没了,瞬间耷拉着脑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说燕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眼看着这腊月就要来了。”
“烟烟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回来了。”小俊也很担心,毕竟一个女儿家,在外不回来,总是让人担心的,他们还不知道傅青烟掉入悬崖了。
屋里的小音小手抓着一律头发,在认真的替傅大牛编着辫子,傅大牛也不生气,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窗外,往年的这个时候,傅青烟应该每日带着大黄穿梭在营中和家里,偶尔去街上的桃酥店买点吃的。
不知道今年她在哪里,他坚信自己的女儿没有死,只是掉落在某个地方,正寻着出路呢。
吱呀,房门从外面被推开,接着就见燕子蹦蹦跳跳进来,手里攥着一把红梅,她一边走一边道。
“爹,我给换个花瓶,今年的梅花开的特别好。”
“燕子啊,你这又出去乱逛了?”傅大牛收回目光,冲穿着鲜艳新衣的燕子道。
燕子本想回嘴反驳之时,小俊推门而入,随后反手关门,接着他出声答。
“几个嬷嬷说燕子悟性不错,就是这性子有些跳脱,让我来跟爹说一声,管管她。”
“小俊,你怎么向爹告状了呢,我好的很,一篇大字写好了,画也完成了,至于刺绣我学不会,拿根镇抖得就跟秋日风吹落叶的感觉,你就别为难我了。”燕子嘶的吸了口冷气,一脸惊恐的看着小俊,她怎么不知道小俊也学会了告状,看看傅大牛板着脸,燕子蹭的像只活泼乱跳的兔子一样,直接跳到了炕上,拉着傅大牛的胳膊,挑眉龇牙咧嘴的学着。
“燕子今年可以十岁了?”傅大牛没有责怪,反而语气平静的问。
明年三月就满十周岁了。”燕子不明所以开口答。
“既然快要十岁了,就得静下心来,好好学点东西,待你及笈之时,就可以拿出一件像样的及笈之礼。”傅大牛记得去年自己闺女及笈之时,虽然没有绣品,可簪子是她自己设计的,用的他换来的红宝石,过了一个简单的及笈成人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