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聊到深夜,直到屋外的风越来越大,雪越来越厚的时候。我依依不舍的起身,刚打开门的那一个,鹅毛般的大雪迎面扑来,一不小心飞入肺腔,挠的心肺喉管痒痒,不由重重的咳了几声。
紧接着反手关门,随后一头扎入白茫茫的天地间,再也消失不见了。
自从借宿在山洞,两人被困山洞中,左右七八日之久,曾在一次天放晴之时,两人躺着厚厚的积雪,一路北上。
沿途总是能碰见那些挨饿受冻之人,个个身着破衣烂衫,脚趾头露在外面,冻的青紫红肿。面容惨白,泛着不正常的青色,附近的州衙都在施粥布舍,但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灾民涌入城内。
他们携妻带子,或者踽踽独行,身形背影,看上去格外荒凉凄惨,傅青烟内心十分痛苦,也无可奈何,他随身没有携带多少银两,即使有的话也不敢分发给他们,怕引发暴乱,出现流血伤亡之事。
“唉,今年的这个雪灾真的是够闹腾人的,瞧瞧这沿街的百姓,个个受冻挨饿,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傅青烟穿着灰色的长袍走在漫天大雪的街上,寒风刺骨,风像刀子一样擦过,脸颊留下淡淡的痕迹。
紧随身边的乔羽天也是一脸凝重,他时刻警惕四周。怕有人突然冲上前来抢夺他们的包袱,虽然里面没有多少可以饱腹的东西,但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傅青烟收集的。
大灰和小小灰,被傅青烟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父子乖巧的坐在马背上,用黑色的布皮包裹着,只露出那双蔚蓝色明亮的眸子,时不时的打量着街上,衣衫褴褛的乞讨者。
“附近州衙这里的粥棚,还有那些富商施粥布银钱可以让他们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日。”乔羽天满脸愁容,一边走一边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样也不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如传信给陛下,派出钦差,这边督导这个州衙继续施粥救急,另一边找寻一些可以以工代赈的法子,再找那些富商,号召捐出部分钱,为这些老百姓提供,可以暂时容身的场所。待开春雪化之后,再送给他们一些银钱,回家好好安顿之余,开始今年春耕的事情。”傅青烟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法子,算是所有法子的中较好的了,还是借鉴去年洪涝时的救助法子,毕竟是一事通百事通。
“这法子不错,可以暂时缓解这些受灾者的居住和吃食问题,只是如果上书给陛下,这里距离京都少说有几千里之远,是从驿站传信,那些传信的驿者,怎也得来去十几日之久,加上今年雪大,路上耽搁少说得一月之后了,这些受灾者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不如我用信号弹,传信给那些还未回去的暗卫,将消息传到京都,好让早早作出抉择。”乔羽天一想法子是最好的法子,可来回折腾,百姓受不住。遂像傅青烟提出了这个建议,傅青烟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两人寻了一个客栈,城中最近闹雪灾,许多客栈都已经不开门营业了。两人寻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
客栈住宿的价钱自然又涨了一倍,两人没有过多计较,选了一个靠近门口的屋子,安顿好后,乔羽天便实施计划去了。
而傅青烟待在房间内,冥思苦想,直到夜晚降临之前,写了好一些建议,改了修,修了改,总算满意了。
今夜注定不平静。
果然,大概在一个更十分,更夫敲响了打更的锣,住在城中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里的乞讨者中别有用心的一部分,发起了反抗。
迷迷糊糊窝在在乔羽天怀中的傅青烟面前睡得并不踏实,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许多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乞讨者 赤红着眼睛,青紫的脸在火光中显得十分狰狞难看。
就在有人拿着锄头砍向自己时,被一声剧烈的敲门声惊醒。
“乔羽天。”傅青烟睁开眼睛,四周漆黑一团片,客栈外昏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辉映在傅青烟黑白的眼底。
她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梦,而是有人在夜里发起了暴乱。
“烟烟。”乔羽天被吵醒,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间不怎么清醒,视线也是朦胧一片,他伸手去摸傅青烟的脸时,却在半空中被傅青烟一把抓住,她的掌心潮湿,汗津津的。
他突然一个激灵。
“快穿衣服,有人发动暴乱了。”傅青烟在寂静的夜里除了着急外,更带着几分的慌张,这大规模的暴乱可是有人会丧命的,所以她着急忙慌穿上衣服,又将乔羽天的扔了过去,自己睡姿真的很差,瞧瞧乔羽天凌乱的衣衫就知道了,只是眼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她穿戴好后,抹黑贴着墙根,来到门口,随即轻轻打开了一点门缝,这才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客栈老板估计早有料到会这样,所以客栈内的伙计以及掌柜的手持防身工具 一脸凝重。
“烟烟什么情况?”穿好衣服的乔羽天凑上前来,紧贴着傅青烟的耳根问。
“估计是城中那些人机挨饿的受灾者发动了暴乱,今晚注定有一场血雨腥风。”傅青烟凝神聚气,眼睛紧紧盯着门缝,身后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脑后,她有些不自在的略略后仰道。
“看样子这种短时间的暴乱时常发生,那些衙役,以及守城军很快就会赶来的,烟烟不必紧张。”乔羽天相对紧张的傅青烟来说,淡定了许多。
因为他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只要守城军速度快,将带头挑事的抓起来,以平暴乱。
“真是天灾人祸,挑起暴乱的定是那些自认为没有得到想要的人发起的,随从者都是无辜的被煽动的,希望能够安全的度过今晚。”傅青烟何尝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城中那些百姓不清楚,一味的起哄,最终受伤的还是那些无辜的人。
乔羽天等了一会,看着门外渐渐消失的声音,低声道。
“我先出去查看一下情况,你在这里待着,如果发生暴乱,记得去府衙,寻求安宁。”
“嗯,你小心些。”傅青烟也不拦着,扭头冲他叮嘱,乔羽天在傅青烟的脸颊亲了一口,这才打开门,大步离去了。
风吹起他的衣角,远远的看上去就像只蝴蝶,不过黑夜中的蝴蝶有种动人心魄的美,傅青烟视线一直粘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夜里。
傅青烟片刻也不敢待着,将小小灰绑在胸膛前,又将大灰搂着,一人两狼出了屋子,没敢去哪里,傅青烟脚尖轻点,一个呼吸间就上了屋顶。
今晚的夜在外面不算黑,她稳稳得落在屋顶,将大灰放下来。
“虽然有点冷,但这样安全些,你待着别动,我看看情况。”傅青烟将大灰压在了屋顶,随后盖上黑色的毯子,这样也没人发觉屋顶有人,大灰十分听她的话,乖巧的蹭蹭她的胳膊。
见大灰安顿好了,傅青烟直起身体,放眼望去,只见客栈的西北方向,有人家着火了,火光冲天,风中火星乱溅,不时传来锵锵的打斗声,期间还夹杂着凄厉的叫声。
“看来有人真的遭殃了。”傅青烟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快速的在屋顶急掠 很快就到了着火的房屋的附近。
靠近才发现,是城内的富户,下午的时候还看见他家在施粥,不管他初心是什么,但在如此艰难时刻,竟出手相助,也是无私之人。
估计是被有心人看见后,随即利用这些受灾者偷偷烧了人家的屋子,还趁机抢砸打烧。如此险恶阴狠之人可真是可恶的很。
小灰灰窝在傅青烟的怀里,呼呼大睡,丝毫不受城中众人的侵扰。
傅青烟提了口气,几纵几落间就到了富商的后院,刚站稳脚,就听见凄厉的叫声。疾驰而去,就见一个身着灰色破烂衣衫的男子正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意图不轨。
昏黄的灯光照出女子的惨白绝望的脸,好看的眼角流露出悲戚的泪水。
“畜生霎时,傅青烟顿感火从脚底直窜头顶,她好看的圆眼睛因为愤怒而变的冰冷,就在男子快要得手之时,被傅青烟一脚踢飞,紧接着沉闷的撞击声以及惨叫声同时想起,随即男子当场昏死过去。
“姑娘没事吧?”傅青烟扭头看着衣衫不整的女子急切的问。
“没……没事儿 。”女子见危机解除,惊慌失措间急急拉起自己的衣衫,姣好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此时此景,傅青烟顾不得赞赏女子的美貌,急急问。
“姑娘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我爹娘,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小女子见女侠身手不凡,还请女侠出手相救。”女子还像找到了救星一般,下床后不顾自己是否安然,急急央求。
“请姑娘前面带路。”傅青烟也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既然有高超的武艺,临终前又受了师傅的嘱托,还不如趁机救姑娘一家,毕竟救人一命胜七级浮屠。
姑娘见傅青烟竟然如此爽快,感激的冲她屈屈身,随即拉着她出了闺房。
三拐四转的,这才到了其他人的房间,毕竟都是弱女子,虽然没有遭受刚才女子的多经历的恐怖事情,但还是被吓坏了。
院子里的家仆挥着棍子敲打那些趁机偷东西的人,估计是被繁华眯了眼睛,所以他们像见了猎物的猛兽一般,发狠回击。
“你们好好待着,我去收拾他们。”今天之前傅青烟觉得他们都是可怜的,可今日一见,才觉得他们颠覆了自己的想法,,懊恼,悔恨等复杂情感从自己的肺腑一直泛上舌根,最后连带怒火齐齐抵达脑袋。
女子拢紧自己的衣衫,点点头。
只见黑暗中那摸灰色的身影就好像天神下凡一般,一脚,两脚,三脚直到最后怎么也数不清的脚法,只见地上躺了好些抱着肚子哀嚎的人。
就在此时,守城军才赶到,将那些人一一押走,这时为首的穿着黑色铠甲的男子径直向傅青烟走来。
”这位姑娘跟我们走一趟。”男子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感,傅青烟借着灰暗的灯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男子大概有一米九之高,身着黑色的铠甲,手持同色的宝剑,剑眉星目,挺拔的鼻梁,削薄的嘴唇,冷酷的面庞,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人,但他浑身散发的刚毅的气质很是吸引人。
“这位大人可否告知我原因?”傅青烟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问,态度不卑不亢,倒让男子不由的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姑娘我并无恶意,只是想带你回去问问情况。”男子见傅青烟面容姣好,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俊美的面不由得一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敢如此大胆的盯着自己,所以不好意思的同时,心里更有几分好奇。
刚才的一幕落在了他的眼中,他生出几分将傅青烟纳入自己帐下的想法,这也就是所谓的惜才心理。
“既是如此,那我就跟大人走一趟。”傅青烟听清来意,很快点点头答应了。
被傅青烟所救的一家人竟然有些着急,毕竟一般人不愿意官府有所牵扯。
“这位大人请留步。”刚刚被傅青烟所救的女子急匆匆上前。
“有何事?”黑衣铠甲的男子声音更冷了,好似是没有看见那女子一般,女子身体颤抖着,吞了干涩的喉头,随即鼓起勇气的道。
“这位大人可千万不要冤枉到这位女侠,小女子刚才受人所辱,幸得这位女侠出手相救,没有这位女侠的话,小女子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还望大人不要为难这位女侠。”
“我何时说,要拿这位姑娘问罪?”黑衣铠甲男子扭头看向那个身体抖的像秋天落叶的女子,声音缓和了几分问。
女子一听,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她不由开口的。
“是小女子,小肚鸡肠的,还望这位大人恕罪。”
“无妨 ”黑衣铠甲男子再次冷冷道。
傅青烟冲女子一笑,很快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