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责怪自己不早些离开,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岩石,看着白卿羽冰冷的神色,尴尬笑了笑,“师,师傅……许久未见,您还是如此风流倜傥。”
“你刚刚不也见过我吗?”白卿羽向前一步靠近她。
“刚刚?”莫晚眨了眨眼,想不起来。
白卿羽理了理衣袖,轻飘飘道,“千宴台,你在梁上。”
莫晚怔了怔,这他都知道!?还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以后她可不敢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了,免得被抓个正着。
“梁上凉快些,视野也好。”莫晚胡乱解释,眼神飘忽躲闪。
“哦?”白卿羽眉头一挑,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那今后昆仑山的宴席,你也在梁上吧。”
“不了不了!”莫晚忙摆摆手认怂,“我错了还不行嘛。”
白卿羽难得的笑了笑,动身离开,在走至莫晚身侧时,轻轻道了一句,“跟上。”
莫晚忙点头,欣喜追了上去。
“师傅,刚刚那位是……?”
一路上,莫晚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白卿羽微抬眸,似在回想,半晌才开口道,“司命星君。”
莫晚惊得睁大双眼,刚刚那个哭成泪人的小美人,竟然是神界南斗六星君之一的司命星君!?
别的神官莫晚不太认识,但司命星君的名号她经常听说。
她记得山下的师傅曾告诉过她,凡尘命数都是天神安排好的,她的命数早就写在星君宫的星命簿中了,而掌管这些生灵命数的人,就是神界的南斗六星君,这司命星君就是南斗六星君之一,掌管第一府宫。
她曾幻想过,掌管凡尘命数的星君会是何等气派威风,却不想也是个难逃命运折磨的可怜女子。
司命星君掌管数千万生灵命运,却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数。
造化弄人。
“师傅都不懂的怜香惜玉吗?刚刚看星君都哭了。”
“习惯了。”
“啊?”莫晚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卿羽瞥了一眼她,解释道,“三百年前她就是这般哭泣,五百年前也是,八百年前也是……”
莫晚倒吸一口凉气,“星君她,喜欢师傅这么久了?”而且永不言弃,永不气馁,着实让她佩服,不过在佩服的同时,也让莫晚心凉了半截。司命星君这般坚持不懈八百多年,都不曾感动白卿羽分毫,她又何德何能让他心动呢?
莫晚望着白卿羽的背影,眸底尽染悲感。
回到昆仑山,莫晚还未等休息片刻,便被墨玉仙君叫到了仙殿。
她困惑来到仙殿,除了墨玉仙君外,凌云仙君和白卿羽竟也在。
莫晚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向二位仙君行了礼,又侧过身拜了拜白卿羽,将礼数周全,生怕墨玉趁机找茬。
墨玉仙君上下打量着莫晚,捋了捋胡子,威严开口,“莫晚,你可知错?”
莫晚一怔,她又犯了什么错?她仔仔细细将自己最近的所有行迹都想了一遍,可却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让墨玉仙君亲自审问她。
莫晚偷偷瞧了一眼白卿羽,想在他那得到些提示,可白卿羽一下都不看她,莫晚只得收了视线,老老实实道,“不知师尊所谓何事,莫晚惶恐。”
墨玉冷哼一声,“惶恐?你四处惹乱子的时候可没觉得惶恐?”
墨玉的声音带着怒意,莫晚是万万不敢再惹怒他,生怕再被罚去打扫知枭谷,她忙垂下头,任由墨玉责骂,可她当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幸得凌云仙君出面解围,他上前一步,和解道,“师哥先别急着动怒,我看莫晚当真不知道错在哪里。”
墨玉冷冷看着莫晚,语气严厉,“你的错太多了,本尊若要一一罗列出来,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莫晚咬着嘴唇,有些委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刚从神界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叫来听责骂。
“看你糊涂的样子,本尊就暂且提醒一二。”墨玉理了理拂尘,质问道,“数月前昆仑大宴,本尊亲自为南绪和拂嫣准备的凝露膏可是你偷吃了?那凝露膏是用千年香蜜与芙蹄花制成,你这小妖怕是无福消受!”
莫晚一顿,昆仑大宴?她那日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哪里记得吃没吃什么凝露膏?再说,这这件事都过去数月了,怎么今日突然提起?难不成仙界中人都喜欢秋后算账?
“也……也许吧。”莫晚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醉酒所为,她既不想推脱责任,也不想背锅,只能回答的模模糊糊。
“好。”墨玉语气重了几分,继续问她,“本尊再问你,灵清峰墨兰吊桥的云牌,碎宇阁的枯叶蓝,步闲路上的花间灯,还有,还有多的本尊都说不尽!这些都是出自你手吧?”
莫晚将头垂的低低的,眉头紧蹙,墨玉仙君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灵清峰的事情,仙君们很少插手,更别提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难不成……
莫晚微侧头看向白卿羽,他面色不改,神情冷若冰霜,疏漠的样子让莫晚一时恍惚。
师傅明明说过下不为例,不再追究此事的。莫晚心底隐隐作痛,希望事情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是莫晚的错。”莫晚低垂眼帘,声音没了往日的欢悦。
墨玉重重哼了一声,“本尊再问你,神界神宴,你是不是乔装打扮溜出了千宴台,还不顾礼节跑到了梁柱上?”
莫晚怔住,这件事墨玉仙君竟也知道?她的确偷跑出去,还上了梁柱,但也没惹出什么乱子,也没有在众人面前丢昆仑山的颜面。
莫晚点点头,又抱走一丝希望的偷看一眼白卿羽。
他事不关己,没有丝毫要帮她说话的意思,莫晚总觉得今日的白卿羽很陌生,陌生到她都不认得。
莫晚紧紧攥住袖子,眸光暗淡,怔愣出神,全然没有在听墨玉的责骂。
墨玉责罚她跪在仙殿思过,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讨价还价,只默默点点头,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整整三个时辰。
夜深,仙君们和白卿羽早早离去,偌大的仙殿只有她自己跪在那里,空荡荡的,多有寂寥。
膝盖处痛得发抖,莫晚却身姿挺直,一动不动。
她能感受到疼痛,却不知那隐隐痛感是来自身上,还是心底。
天微亮,寂静一夜的仙殿,开始热闹起来。
仙殿人来人往,多数白眼相待,流言蜚语多不胜数,莫晚只默默听着,神情不变。
墨玉仙君见她真的跪了一夜,才放过她,让她回了灵清峰,三个月不得踏出一步。
莫晚强撑着发麻的腿摇摇晃晃站起身,在众人指指点点下,一言不发地回了灵清峰。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苍雲殿请安,径直回了偏殿,一身疲惫般躺在床榻上,用一只手臂捂住眼睛,一动不动。
她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觉心口闷闷的,嘴里苦苦的。
莫晚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天两夜,她不吃不喝,甚至一动不动。
“喂!莫晚,你吃点东西吧!”穷翼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颓废的样子,用尾巴推了推她的手臂。
“……”莫晚没有回话。
“你膝盖都流血了,擦点药吧?”穷翼从怀中掏出一瓶白玉膏放置在她手边。
“……”莫晚仍是不言语。
“这药可是主人给你的。”
莫晚手指微动,这才缓缓将手臂从脸上放下来,侧眸看了一眼药膏,又看向穷翼,小声确认一声,“真的?”
穷翼昂起头,点点头,“是啊,本大爷本来大发善心,看你受了伤又挨了骂,打算去小医仙那里要点药膏给你涂,可谁知刚到烟桃林就碰见主人在那,他手里拿着这个药膏,让我给你。”
莫晚拿起药瓶瞧了瞧,神色虽没有之前的低沉,却也有些赌气般道,“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
穷翼摇了摇尾巴,略有敷衍道,“主人日理万机,最近又忙于准备封神之事,也许没时间来呗。”
莫晚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将药瓶紧紧握在手中,垂眸细细想着什么。
前几日在仙殿,她的确有些心伤。平日里,白卿羽似乎总会在危机时刻出现,护着她陪着她。她经常闯祸涉险,心中从未有过真的担忧,因为她知道,白卿羽一定会来保护她。
在神界,他对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可回了昆仑山,态度却有所转变,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又或许是她太过敏感误会了他。
莫晚微握紧拳头,她向来说到做到,既然已立誓追求白卿羽,便不能自说自话轻言放弃,更不得妄自菲薄,消沉下去,今日她便要亲自当面问一问那白卿羽,他心中可曾半分有过她。
若不曾有过分毫,她莫晚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想着如此,莫晚重振旗鼓,擦了药膏,吃了饭,好好梳洗一番后,鼓起勇气前往苍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