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羽的身子浮在半空中，身周身萦绕着白色的光芒，他体内的戾气正渐渐平息，看来灵兽当真能净化他浊气。
莫晚松了口气，盘腿浮空而坐，静静陪着他。
他的元神渐渐回归本体，那些记忆的气泡也一个接着一个的重回他的体内。
莫晚余光中竟瞥见，其中一个青色的气泡上浮现了一张女子的面容，那面容竟和她的脸有几分相像，但气质所大有不同。
“难道……这就是虚空神女！？”莫晚一惊。
虚空神女是六界的传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真正见过她本尊的却少之又少。
虚空的身世，传言与万古洪荒时代，斩混沌立天地分六界的上古神祗有关。上古神邸将六合八荒分为六界，即为神、魔、鬼、仙、人、妖。六界维持着微妙的和谐与平静，相互制约相互平衡。数万年前上古神祗羽化后，留有一滴泪，而这滴眼泪的转生就是神女虚空。
在六合八荒，虚空神女是世间唯一一个身处六界之外的神祗，不老长生，不受天地轮回束缚，与天生，同地灭，世间众生灵，就连天帝都要尊称她一声神女。
莫晚还在回忆中，那气泡竟停在可莫晚的身前，一动不动。
“难不成，你是要让我看这段记忆吗？”莫晚挑眉，喃喃自语：“与虚空有关的回忆，应是白卿羽还是混沌灵之时的事吧。”
世人都知，混沌灵与虚空为仇敌宿怨，不共戴天，可谁又知，他们二人有旁的情愫呢……？
曾经莫晚以为白卿羽想重见虚空是因为深深的爱意，可看了青莲梦境的回忆，她方才知晓，白卿羽更爱的是莫晚。
可若真是如此，他对虚空的感情又是为何……？
“既然，你想让我得知这段记忆，那我……”莫晚深呼一口气，再次戳动气泡，如同刚刚一样，承载虚空回忆的气泡将其吞没。
三千七百年前
鬼界与魔界的交界处横尸遍野，浊气遍布整片大地，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一位少年赤身裸体站在荒漠之中，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这片只属于他自己的领域，可在他的脚下却是无数的尸体，与浓浓的浊气。
他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身材颀长挺拔，五官俊朗无双，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扬。
微风起，云朵飘散，阳光洒照大地，少年的身子暴露在阳光下，他似乎很不满被阳光照到，眉头微微蹙起。
少年缓缓睁开眼，顿时天色大变，乌云覆笼，将太阳遮盖，整片天空暗无天日，阴沉而萧凉。
少年撇撇嘴，很是惬意的样子，他移动脚步，向着一望无际的荒漠深处走去。
“救……救我……”在尸体中，似乎有个人还留一口气，发出低沉而恳切的呼救。
少年停下脚步，漆黑的眸紧紧盯着那气若游丝之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他微抬起手，便有一根黑色的光剑出现在男人身上。
少年打了一个响指，那黑色的光剑便毫不留情地向男子身上刺去，打算夺取这荒漠之中仅存一人的性命。
可光剑在刺透男子后背的一瞬，却突然停了下来，随即化作飘絮消散。
少年极为不满，黑色的眸扫视四周，终于在身后望见了那个多管闲事的人。
那是个身材纤瘦娇小的女子，她的容颜极美，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她身穿一件素白色的长裙，无暇的美好与此处的荒芜肮脏格格不入。
女子在看到少年面容的一瞬，眉心微动，她微挥手，少年身边的沙尘飞起，竟幻化成一件灰色的披风覆盖在少年的身上。
“天地混沌，妖孽行凶，郁结而为灵。”
“你在说什么？”少年蹙眉看了看身上的披风，想伸手将它脱掉，可手指却怎么也无法触碰到它，他索性不管它，抬眸看着女子。
女子继续说：“混沌为灵，便称呼你为混沌灵吧。”
少年不满女子自说自话的样子，他微握拳，浑身散发着黑色的浊气，换做平时，他早就将其秒杀，不过天性只觉告诉他，她并不那么简单。
“你生于混沌，无善恶之念，为以欲望驱使。”女子侧眸环望四周的荒芜尸横遍野：“但罪孽深重，不可姑息。”
混沌灵撇了撇嘴，并没有听懂女子的话，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很聒噪，并且阻碍他为乐。
“若你愿意，我可度化你，不过需偿还你的罪孽，为冤魂超度，而自己堕入地狱历经苦难万年，方可重回世间。”
女子上前一步，她行过之处，黄沙变为泥土，枯草重现生机。
少年看着环境变化，极为不满地皱眉，像是自己的珍宝被人作践般，他漆黑的眼眸充满着怒意，身上的黑色浊气也渐渐加深，甚至将他身上的披风撕裂了一道口子。
那披风虽是沙尘变化，女子却是凝了自己的血液进去，难以破灭。
如今披风出现破损，可知混沌灵的威力着实有些强大。
混沌灵持续释放着浊气，那浊气径直向女子奔去。
女子冷眼看着向她奔赴而来浊气，身上渐渐覆笼一层白色的光波，浊气触碰到光波便会消散。
“你！”
混沌灵气怒，从未有人能抵抗住他的浊气，他像是自尊心被打压的孩子，将浊气加深，再次向着女子袭击而去。
可无论他尝试几次，结果却是无济于事。
女子向他走去，面色清冷，：“你若冥顽不灵，我也不会纵容。”
混沌灵却也是浑然不屑的样子。
就这样，在白卿羽的记忆里，混沌灵与那位少女在那片荒芜之地缠斗。
少女没想过混沌灵会这么难缠且冥顽不灵，混沌灵也没想过这么个瘦弱的少女会是第一个未被他打败的人。
自他有灵识起，所有的生灵在他眼里都是草芥一般，轻微动动手指就可以抹杀，他以此为乐。
可少女的出现，让他的顺风顺水开始出现变化，他开始不满，甚至愤怒，可确实对少女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每次出招，少女总是比他高明一点点，就是差这一点点，他无法打败少女，少女也无法轻易收服他。
记忆断断续续的，莫晚有些看不真切，总觉得这段记忆有些许差错，因为少女与混沌灵的谈话好像缺少了什么。
可无论莫晚怎么想要看清，却无能为力。
记忆不断闪现。
下一秒是在一片丛林，这里是一片枯树林，黄草遍地，混沌灵略有狼狈地在丛林之间穿梭，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他手臂上有些细微的伤口。
鲜血从伤口流出来，低落在草地上，百草顿时枯萎。
“运气毫无章法，你已经快耗尽灵力了，别再挣扎了。”混沌灵面前的一棵枯树上，是少女悬空立足于上面，轻灵的眸望着混沌灵，声音没有感情。
混沌灵却是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听信少女话的意思。
少女轻抬手臂，指尖凝出一道白光，下一秒，那白光径直奔向混沌灵。
混沌灵身姿矫健，快速闪躲开，却在明明躲开的一瞬，又径直回到了原地，他在地上翻滚一下，后背被白光击中。
“啊——”
混沌灵吐出一口黑红的血液，倚靠在一棵树干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少女怔愣住，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她缓缓落在地上，款步走到混沌灵身前，正欲开口询问，余光便瞥见混沌灵怀中一团白茸毛。
那是一只兔子。
一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兔子。
少女上前一步，望着那兔子红色的眼睛，开口：“为了救它，不惜被伤？”
混沌灵将兔子从怀中拿出来，放到地上，拿兔子似乎受到了惊吓，先是愣了一会，方才快速溜走了。
“我不明白。”少女走到混沌灵身前，眉头紧蹙着：“那些被你杀害的人们……”
少女顿了顿，又道：“你在毁灭他们时，可曾也动过怜悯之心？”
“怜悯？”混沌灵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眉头微动。
“应是不曾。”少女替混沌灵回答道，她收了视线，又道：“那为何，会对一只兔子……？”
“它的心是红色的，很好看。”混沌灵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回答道。
“心是红色的……？”少女怔住，眉心微动。
少女蹲下身子，正视混沌灵的眼眸：“在你眼里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他们……他们的心已经开始变色了，有的是极为丑陋的黑色，我不喜欢。”混沌灵的眼眸干净，话语坦率。
少女忽是笑了，笑得苦涩。
“你笑什么！”混沌灵十分不理解，好看的眼眸直直盯着少女。
少女摇摇头，她坐在了混沌灵身侧，抬起头，望着天空的白云：“只是有些累了。”
“被追着打的是我，又不是你！”混沌灵像旁边坐了坐，似乎不太想和少女挨在一起。
少女侧眸看向混沌灵，眼眸弯弯，声音极轻：“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