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记忆渐渐消散，莫晚收了视线。
“死敌吗？”莫晚轻笑一声，看来世人应该重新定义神女与混沌灵的关系了。
记忆再一次闪现。
这一次，虚空仍在和混沌灵斗法，只不过她不像是想杀死他，或者制度他，而是像一位师傅一样，帮他学会运用自己的灵力。
在朦胧之中，莫晚见到了一头神兽。
那是一头长着两只角，通体雪白的神兽，漆黑的眼眸像两颗葡萄，水灵灵的，它趴在虚空脚边，神色祥和舒服，亲昵地蹭着虚空的小腿。
“这是……”
莫晚一愣，若她没有认错，这是穷翼。
果然如此，穷翼说过它是上古神兽，它没有吹牛，没有自吹自擂，它真的是上古神兽，是传说中的虚空神女的坐骑。
在这段记忆里，穷翼与虚空混沌灵一起生活在荒芜之中，虽然并不是和平生活，而是作为敌人打打杀杀，兵刃相接。
但在他们的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
莫晚曾经幻想过白卿羽与虚空在一起的场景，毫无疑问，她是嫉妒的，吃醋的。
可如今见到了这样的场景，她却是欣喜。
就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
不是男女情爱，而是更为简单的情感，陪伴，或是慰藉。
画面再次转变。
这场景，却让莫晚怔愣在原地。
只见原本祥和的景色幻化为一片荒芜，就像混沌灵没有遇见虚空神女时的世界一样。
混沌灵，还是那个混沌灵。
他身上的戾气浓厚，双眸血红，身体的黑雾似乎已经要侵蚀他的神智。莫晚现在才明白，他不是混沌本身，而是混沌占领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吞噬他的意志。
周围的景色荒凉，树林变成了枯丛，百草枯萎，花朵凋谢，万物生灵，全部消失化为灰烬骷髅。
混沌灵站在荒漠中间，浑身缠绕着黑色的烟雾，他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双眼血红，青筋暴起，皮肤苍白，嘴唇苍白没有血色。
天色忽变，黑色的云彩覆压天空，狂风骤起，卷着黄土飞扬。
混沌灵握紧双拳，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体内的其他意识，但是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她双手紧紧抱着头，痛苦的嘶吼着，嘴角渗出一丝丝血液。
半晌。
他握紧拳头捶起自己的胸口和额头，似乎想用疼痛缓解自己内心的狂躁，最终他像是被击败一般跪倒在地上，身边的黑色烟雾将他的全身笼罩，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他侵蚀。
混沌令疯狂的怒吼着，甚至开始用手抓住自己的脖子，试图自杀。似乎他知道自己将化作混沌，丧失自己的意志。
莫晚的视线渐渐拉远，他能看见周围有很多人，在混沌灵的身边徘徊，但却不敢靠近，他们有来自神界的神君们，有来自仙界的师尊们，甚至有鬼界魔界之人。
他们对于混沌零都有几分忌惮，在他们眼中，混沌灵就是一个混世的魔鬼，只有消除了混沌灵，才能解救天下苍生。
可却并没有人真正知晓，那个孩子，那个少年也是被戾气所侵扰的可怜孩子。
混沌不是它本身，真正是为害世间的，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混沌，这些混沌集结为一个灵体，寄载了这个少年的身上。
以神界为主导的集结军们，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围在混沌灵周围五十米外的地方，开始布阵步法，似乎想利用现在他心智不宁的状况下将他杀害。
莫晚紧紧握住双手，她很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即便她已经知道结局。
就在神君天兵们将要一举上前，围攻混沌零之时，混沌零忽然双眼发红，站起身来。
只见他轻轻一挥手，一片巨大的光波向周围众人们袭来，将天兵们打散，有许多冲在前面的神君甚至受了重伤。
只是轻轻一挥手就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可见混沌灵的灵力实在过于庞大，不是一般的神君们能够抵挡的，更何况其他六界的人呢？
莫晚其实并不担心混沌灵会被他们降服。因为混沌灵的灵力实在过于庞大，就连传闻中的虚空神女，和他也是打的有来有回，区区几个神界之人，又或者联合其他六界之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击败混沌灵呢？
只不过莫晚担心的是混沌灵身上的戾气，最终会吞噬他的最后的意识。
他不忍杀害一个没有任何恶意的小白兔，就代表他还保留自己的善意，对于世间，对于一些无辜之人，这是他意识的。如果戾气将他这唯一的意志都吞噬了，那么它就成为了真正的混沌。
就在众人僵持之时，忽有一少女从天而降，她身穿一身白衣，皮肤雪白，双眸清亮，众人皆跪倒在地上向少女叩拜。
他们道：“虚空神女，参见虚空神女。”
虚空神女身边有一头通体雪白的灵兽，虚空坐在灵兽的背上缓缓降落在地面。
她望着混沌灵痛苦的样子，眉心微动，却很快收敛。
莫晚知道她不想让旁人看见，她对混沌灵有其他的心思，因为她是神女，神女是不能有任何凡人的情绪情感，更何况是对一个危害众生的人有怜悯之心，这是万万不可的。
就在众人还向神女禀报着混沌灵如何伤害了他们，又是如何危害人间的时候，混沌灵缓缓抬起眼看向虚空。
他猩红的眸子中似乎多了一份柔情，在他仅剩的意识里，他认得虚空，认得这个曾经帮助过他，和他在一起生活的虚空。
虚空也发现了混沌灵眼中的波光灵动，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将这个少年扶起身，可站在虚空身后的是世间六届的苍生百姓，是这些臣服于她并且恭敬于她的子民……
虚空放下手，没有回应混沌灵的眼神，她从灵兽背上跳下来，光洁的双足站在黄沙上。
灵兽轻轻撕咬着虚空的裙摆，似乎它对于混沌灵他也是担心心疼，想要让虚空上前帮助他。
可虚空不可以这么做。
虚空第一次见到混沌灵的时候，心中对他并没有任何的感情。她对他就像对待世间其他人一样，甚至还多了几分厌恶。
不过，自他就想保护那只兔子开始，一切都变了。
在虚空的心中，世间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的心，像完整无瑕的宝石。无论他们的外在如何的美好，但内心却充满着不同程度的黑色。
初见这个少年时，他身上全是这种贪婪厌恶的黑。
但虚空却发现在这层黑色之下，却是世间最洁白的颜色。
这段时间她一直用自己的灵力帮助少年，帮助他克制体内的戾气，但是一切，都不如人意……
六界中的人已经开始纷纷跪倒祈求。
他们祈求虚空能够收伏这个恶灵。虚空曾用三百多年的时间，想要教会混沌灵如何控制体内的戾气灵力，当他真正能成为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再去承受一些他曾经犯下罪过的一些惩罚。
这是他的命，这也是他的必经之路。
可是虚空失败了，就算她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了混沌灵体内的戾气迸发出来侵蚀他的意志。但这他体内的戾气还是会源源不断的生长。
因为这些戾气怨恨是来自六界，来自六界所有人的内心，是他们的贪婪才导致这个少年被怨恨戾气所侵蚀。
这些戾气是不断的，永远永远不会终止……
虚空神女自从成为神女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深深的无助绝望。她想要帮助的，她想要留住的，她想要守护的，全都不能被守护。
她该守护的是世间六界的沧桑黎明百姓，而不是这个手下沾染了无数人鲜血的恶徒。
“如果我不是神女的话……或许……？”虚空低沉着声音，双手轻轻抚上穷翼的额头。
虚空上前一步，她身上忽然散发巨大的光芒，将这里所有人所有人都笼罩。这个光芒很柔和，并不带有杀伤性，反而让这里的一切都重新焕发生机。
天空的黑色云彩逐渐消散，阳光透过黑云罩在这片大地上。黄土尘埃慢慢落下，枯草又渐渐变得有生机。枯萎的花朵重新绽放，干涸的河流重新流淌水源。
虚空远远向远处望去，在少年的身后似乎有一只白色的兔子在草丛中奔跑着。
虚空凝望着少年的脸，她张口说了些什么，没有人能够听见。但那个少年却忽然红了眼框。
光亮渐渐变得强烈，虚空身后的其他六界之人，被这道光照射的刺眼睛，他们皆闭上眼睛。而唯有虚空和这个少年没有受到光线的影响。
下一秒，虚空忽是浮空于天，混沌灵也是。
莫晚察觉到一丝不对。
书中记载，虚空最终封印了混沌灵，但自己也魂飞魄散。
可眼下的光景却丝毫不像是封印的场面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