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夜里总会被噩梦惊醒,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几日,昆仑山发生了许多事。前几日,凌云仙君召集昆仑众仙家宣读了天帝的天诏,莫晚虽早就知道天诏会是什么惩罚,但听到时,心还是不安的揪在了一起。白卿羽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明明要受天雷刑法的人是他,他反倒安慰起她来了。
莫晚自责愧疚,更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暗暗发誓,今后定将好好修习,终有一天,她能站在白卿羽身前,为他挡下一切。
除了天诏之事,凌云仙君还告知众人,墨玉仙君因此事愤然难耐,伤及元神,现如今闭关于伏凌洞,日后昆仑山大小事宜皆由凌云仙君掌管。
墨玉闭关,对莫晚来说明明是件好事,今后一段日子都不必提心吊胆担心他会想别的法子来惩罚她了,可一时间听不见墨玉严厉的声音,她竟有些不适应。
况且害他闭关之人,正是自己,她还想着负荆请罪,好好向他道歉,如今看来,至少百年都见不到他了。她只能一直怀着这份愧疚之意,等他出关才能释怀。
月影婆娑,窗外凉风阵阵。
莫晚实在睡不安稳,提了夜灯,出门坐到殿前的台阶上,望着皎皎明月出神。
白卿羽因伤了栎临之事,要受三道天雷的刑法,天诏宣读后,他便被神界的人带走了,转眼已经过了三天。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莫晚垂下眼眸,自言自语。
夜里空气微凉,莫晚只着中衣坐在外面,略有单薄,身上凉了些,莫晚紧了紧衣襟,提灯起身欲回房间,余光却瞥见远处一抹白色身影。
“师傅……”夜灯跌落在地上,她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又做梦了,不过这次不是噩梦,而是美梦。
莫晚抬手重重打了一下自己的头,额头传来了钝痛感,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她的师傅,平安回来了。
“师……”莫晚回过神来,还未喊出声,远处的白色身影已然闪现在她身前。
望清他的容颜,莫晚鼻子一酸。
白卿羽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他虽面色不改,仍是清冷出尘似浮云流影,但莫晚能看出来他伤得很重,只是将疲惫掩盖,强装无事罢了。
莫晚的眼眶微红,抬眸看着他,想说的话哽咽在喉咙中,只痴痴地望着他。
白卿羽眉间微动,看她怜人模样,竟是心头一颤,他衣袖翩然,伸手扼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将她拥入怀中,手臂环上她的腰,俯身将头埋在她的发间,用低哑的嗓音道,“我回来了。”
莫晚被他抱在怀中,身上冷意消散,她的头倚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我知道,你回来了。”
良久,莫晚从他怀中离开,抬眸看他,“都怪我……”
白卿羽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唇,“若你还自责,从今日搬到苍雲殿照顾我,如何?”
“啊?”莫晚一愣,她明明在说正经事,他却故意捉弄她。
莫晚轻咳一声,微昂头,学着墨玉仙君的严肃语气道,“师傅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我搬去苍雲殿与师傅同住,成……成何体统啊。”
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白卿羽轻笑一声,“既是男女授受不亲,刚刚我们二人所做之事,我自不会再做了。”
“诶!”莫晚一顿,忙道,“不,不行!”
话罢,她的脸羞红一片,害羞得低下头来。
白卿羽微歪头,看着她低垂红通通的脸庞,笑道,“果然很像。”
“像,像什么?”莫晚抬起头看他,不会他也要说她像他一位故人吧,她的容貌有这么大众吗?
“像火玉果。”白卿羽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火玉果?”莫晚眨了眨眼,突然回想起那天白卿羽送到她房间里的一盆火玉果。
原来,那不是在羞辱她。
想到这,莫晚偷笑一声,暗暗在心中责骂自己的愚蠢,又欣喜于知道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在笑什么?”
“没什么。”莫晚摇摇头,故意不告诉他。
看她俏皮的样子,白卿羽嘴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上前一步,毫无预兆,不由分说地俯身吻了她的唇。
莫晚怔住,一动不动。
这次的吻不同于那日房檐上吻的炙热,而是多了几分温柔,他的唇凉凉的,很舒服,鼻息间温热,萦绕淡淡夜阑花的香气。莫晚睁着眼,望他月色下卷翘的睫毛仿若羽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莫晚缓缓闭上眼,抬手顺着他的背脊上移,直至环住他的脖子,让自己离他更近。
……
莫晚与白卿羽的事,四海八荒传得沸沸扬扬,有人唏嘘,有人赞叹,更有怨念因此而生。
但作为当事人,他们二人却是潇洒自在。
一日
“师傅……”莫晚坐在兰亭下,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闭目打坐的白卿羽,语气竟是有些委屈,柔柔又唤了一声“师傅。”
白卿羽缓缓睁开眼,面色沉静,“两个时辰,一刻钟都不能少。”
“可是我腿麻了。”莫晚将另一只眼睛也睁开,抬手锤了锤自己的腿。
白卿羽看了看她的腿,又将视线落在她略有委屈的脸上,有些无可奈何般摇摇头,招手道,“过来,我帮你揉揉。”
莫晚闻此,心中自是欢喜,她腿麻是假,不想打坐是真,但她现在能得到比不打坐更划算的,自然欣喜。莫晚轻咳一声,强装镇定,没有将欢喜溢于言表,她虽是心仪白卿羽,但毕竟是女子,要矜持些,凡间话本里也经常写到,女子矜持更能惹人喜爱,能让白卿羽更加喜欢自己,何乐而不为?
莫晚想着如此,慢腾腾地站起身,打算学着那些称得上仪态极好的仙子们的步伐,迈着小碎步走向白卿羽。
可她适才刚起身,却真像腿麻了一般,又瘫坐在地上,莫晚一时摸不到头脑,她明明是装麻,不会老天爷看不下去了,让她变假为真了吧。
“现在感觉如何?”白卿羽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她的肩膀。
“没事,只是腿麻了。”莫晚莞尔一笑,正打算再一次站起身,可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别动。”白卿羽神色凝重几分,探了探莫晚的额头,又将她袖子挽上去把了脉。
莫晚被白卿羽突如其来的严肃惊到,她不过时腿麻了,至于这般紧张兮兮吗?
不过,近日她的确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白卿羽手伏在莫晚手腕上半晌,却毫无头绪的收回,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晚看他愣神,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师傅?”
白卿羽眉间微动,握住莫晚的手腕,“昨夜,睡得如何?”
“恩?”莫晚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他为何现在突然问这个问题?莫晚有些害羞地垂下头,脑海中回忆的是她昨夜爬到树上看月亮,却不小心摔了下来,幸得白卿羽及时出现接住了她,还将她抱回了房间,二人温存了好一会,他才离开。
“你脸红什么?”白卿羽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莫晚的回想。
“没,没什么。”莫晚忙摇头,生怕他看出来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略有心虚,道,“昨夜,睡得还不错。”
“可又做噩梦了?”
“你如何知道我最近常常做噩梦?”莫晚一惊,她不记得自己同他讲过这件事。
“我……”这次轮到白卿羽略有心虚,不过只是瞬间片刻,很快又变回了原来的冷然冰块脸,有些敷衍道,“夜里路过你房门,听见你梦中低吟,想来是做了噩梦。”
路过?
还未等莫晚细想,白卿羽又急切问道,“昨夜呢?又做噩梦了吗?”
莫晚眨了眨眼,细细回想,近日她常常做噩梦,甚至一晚上被惊醒多次,每日浑浑噩噩,记忆都有些错乱,有时甚至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中。至于昨夜到底有没有做噩梦,她记不真切,不过应是做了梦的。“我不太记得了,今早头疼得厉害,想来昨夜应是惊醒过。”
白卿羽轻垂眼眸,不知又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开口,“不如你搬到苍雲殿来住。”
“想得美。”明明像是在说正经事,怎么一晃又扯到这个话题了?这几日他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要让她搬到苍雲殿住了,虽说莫晚确实有些小兴奋,但还是要矜持点,毕竟她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的女子,怎能被哄骗几句,就轻易搬到男子房中同住?
这,也是人间话本里经常有的桥段。
通常轻易顺了男子心意的女子,最后都没有落好下场,虽说应是怪那些负心汉,但作为女子,不,作为一只有头脑的妖,她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和清醒。
“放心,我只是怕你夜里惊醒不适,我在你身边方便照拂。”他嘴上这么说,握着莫晚手腕的手却紧了紧。
“你受天雷之刑的伤还未痊愈,反而要照顾起我来了?莫不是我照顾你吧?”
“也好。”白卿羽像是认真考虑过一样,竟点头答应,“那就劳烦晚儿了。”
“好个鬼!”莫晚噘起嘴,轻轻哼了一声。
她怎么就喜欢上这个颇为无耻的人呢?
哎,孽缘啊,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