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早上起来,头还是晕晕的,她有些后悔喝了那么多酒。记得今早她还要为南极长生大帝送些命簿,大帝还叮嘱过那些命簿很重要,让她务必准时送达。
因此,她穿好衣裙后,只简单梳洗罢,便匆匆去了度厄星君的府宫。
度厄星君与莫晚同为六大星君之一,她也是个同司命星君很相像的温婉女子,模样清秀可人,却生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勾人心魄。
莫晚平日里没有与她过多接触过,只会因为命簿等工作上的事,才会与她简单交谈。
“这是大帝要的命簿吗?”莫晚指了指放在她桌上的几本竹册。
“恩。”度厄星君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点点头。
莫晚将竹册抱入怀中,便匆匆送往长生大帝的神霄玉府,今日她起的有些晚,步履也快了些,行至神霄玉府额头竟渗出了汗水,她忙将竹册放置好后,擦了擦汗水离开了。
午后,莫晚正在园中修剪花枝,却有几个天兵冲入她的宫中。
“司命星君,天帝传召你。”
莫晚放下手中的工具,心中一沉,怕不是简单的传召吧,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晚有些忐忑,但还是和天兵们一同去了九重天的天宫。
踏入宫殿,莫晚便望见度厄星君站在殿中,天帝坐在正座,左侧则坐着南极长生大帝。
莫晚礼貌行礼后,站在度厄星君身侧,余光偷瞥一眼她,她神色凝重,眼帘低垂,未回应她的视线。
“司命星君,你可知错?”头顶传来天帝威严的声音。
“司命不知犯了什么过错,竟由二位帝上一同审问。”莫晚微颔首,不卑不亢。
“哦?”天帝轻挑眉头,“既然你不知,玉清真王,你同她说吧。”
一旁长生大帝点了点头,开口道,“今日神霄玉府的命簿可是你送来的?”
“是。”
“这命簿上所写是谁,你可知晓?”
莫晚垂眸回忆片刻,道,“好像是白崆元君。”
“想来你是知道的,所以才私自改动了命簿。”
“什么?”莫晚一怔。
“白崆元君下凡历劫,本帝特地寻度厄星君为他写了命簿,为其在人间度过命劫,平安回来,可等至运转命簿,元君不但没有度过命劫,反而差点因此丧命,就算他现在重回九重天,怕是修为也会损耗大半。”南极长生大帝叹了口气,“等本帝重新查看命簿,方知是它出了问题,有人私自篡改了上面的命数。”
“命簿的确是我送至神霄玉府的,但我并未私自动过,况且我与白崆元君无冤无仇,怎会害他?”莫晚微侧眸看了一眼度厄星君,继续道,“况且,命簿既是度厄星君所写……”
“司命星君!”度厄星君打断莫晚的话,“你就不必推卸责任陷害于我了,写命簿是我职责所在,数千年来从未有过失,况且我与白崆元君更是素不相识,怎么会滥用职权伤害他?”
度厄星君顿了顿,好看的桃花眼上下打量起莫晚,又接着说,“而你,竟敢说与他无冤无仇?在整个神界,谁人不知你与雪凝上神结仇,而这白崆元君则是拜于雪凝上神门下,你分明是痛恨雪凝上神,因此记恨白崆元君,才私自改了他的命簿,以此泄恨,报复雪凝上神!”
“我……”莫晚一愣,“我当真不知白崆元君与雪凝上神的关系,更没有私自改动命簿。”
“你就别再狡辩了,可是有证人看见了你的所作所为。”度厄星君笑了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证人?”她都没做过此事,怎么会凭空出现什么证人。
南极长生大帝开口答道,“有几个仙娥说是看见你在去往神霄玉府时,擅自翻动了命簿,想必就是那时动的手脚吧。”
莫晚心中只想发笑,看见她翻动命簿?可笑至极。她那天因醉酒起得晚些,赶往神霄玉府时步履匆匆,连汗水都没时间擦拭,怎的还会有时间翻动命簿?
莫晚心中苦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既然是合起伙来要冤枉她惩治她,她又怎么能全身而退。她本以为自己处处忍让就不会再招惹是非,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天帝道: “司命,你既是不开口了,可是认罪了?”
莫晚笑了笑,“人证物证俱在,让我如何为自己辩解。”
“即是如此,便是认罪了。私改命簿,加害元君,本应受天雷刑法,断其仙根,但本帝念你初为神官不久,平日做事又是极好,况且元君并未有性命安危,便暂且留你司命星君的位置,不过要受天雷刑法,并入轮回命盘,受人间轮回之苦百年。待你历劫归来,仍是司命星君。”
莫晚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俯身拱手,平淡道,“多谢天帝怜悯。”
说罢,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犹豫,也再没有一句为自己求情辩解的话。
出了天宫,莫晚独自一个人望着天上翱翔的凤凰许久,竟莫名的有些羡慕它们。
“算你还有些聪明。”
身侧传来女声,莫晚没有回身,只用余光淡淡瞥她一眼,语气平和道,“度厄星君何故害我?我们应是没有过节。”
度厄星君款步走至莫晚身前,冷笑一声,“我并非有意害你,要怪就怪你名声狼藉,换做旁人为我顶罪,不会这么容易,但只要是你,就轻松多了。”
莫晚微蹙眉,原来如此。
就因为她在神族仿若江心孤舟般,孤立无援,又被那么多人憎恶,才会凭空出现什么人证,她的“罪”才会这么轻易被判决,玄磬不在,更是无人为她辩护一二。不过也好,她也不想再欠他一个人情。
“白崆元君呢?你又为何害他。”
度厄星君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眼神狠厉,“他?他是个负心寡意之人,没能死在凡间算他福大命大。”
“原来如此。”想来是度厄星君与白崆元君有过一段情,不过却没有落得个好结果,度厄星君因爱生恨,才狠心报复他,因而嫁祸给她。
“你不怕我报复你吗?”莫晚抬眸看她,神色冰冷。
“报复?”度厄星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等你受过轮回之苦归来之时再说吧,不过。”她顿了顿,伏在莫晚耳畔轻声道,“不过,你能不能平安回到这九重天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凡尘历劫的命数是由我来谱写。”
话罢,她便冷笑一声,径直离去。
看着度厄星君潇洒离去的背影,莫晚缓缓闭上双眸,双手紧握。
“神界,果然这般不堪。”
都言人心丑恶,她以前不解,现在倒是理解的透透彻彻。
在下界时,她妖界的朋友痛恨人类,因为人族人占领了他们曾经生活的家园,她觉得人类很有趣,他们却称人族为魔鬼们。
现在,莫晚却觉得最似魔鬼的不是那群人类,更不是魔族,而是这些表面衣冠楚楚,却虚伪至极的神仙们。
莫晚还未来得及回一趟第一神宫,就被几个天兵押送至天雷刑法的雷炎台,雷炎台是个偌大的用魔岩搭建的刑台,上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缕青白烟云飘荡,雷炎台上有结界,天雷只会劈打结界内的人,而保证结界外的人平安。毕竟,就算是上神受了天雷劈打也会受创不浅。
看着这偌大又空寂的雷炎台,莫晚心中并非是恐惧,而是回想起一些事。不久前,白卿羽因她也受了天雷的刑法,不知道他被押上这雷炎台时,心中在想什么。会不会心中记恨她惹是生非,会不会埋怨她误了他封神大事……
莫晚还在思虑此事,回过神来之时,自己已然踏入了雷炎台的结界内。结界外看守此台的雷公,运转法术催动天雷,顿时天空阴云集聚,黑云压顶,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和云间的电闪。
下一秒,一道深紫色的光雷自空而下劈至莫晚身上,莫晚顿时觉得身子要被撕裂一般痛苦,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是痛的,她瘫跪在地上,强忍牙关,嘴角却有血液流出。
一道雷过,莫晚脸色苍白,血色全无,汗水至额前低落至睫毛。
她还未来得及喘息,下一道雷却接连而至。
她紧咬住下唇,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嘴里血腥味道蔓延。
两道天雷落下,莫晚终是撑不住,半昏迷倒在地上,她仍有意识,却一动也不能动。
汗水浸湿了衣衫,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
眼前又有光亮闪过,伴随轰轰雷鸣,应是最后一道天雷了吧。
莫晚终于亲自体验了白卿羽曾经体会过的痛。
她身上撕裂般疼痛,心里却比身上更痛。
原来,他承受了这般痛苦……
莫晚不记得第三道天雷的滋味,她已经分不清梦境或是现实,她脑海只有一个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