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兰生就已从狐狸样儿变成了人形,在黑衣人怀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兰生瞪着黑衣人半晌,黑衣人也低眸瞧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儿,在旁人眼里看来倒有点像深情款款地对视。接收到众人奇怪的目光,兰生才反应过来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跳起来问:“雪儿呢?雪儿呢?”
洛轩白了他一眼:“让你看好雪儿,你就是这般看的?”
兰生叉着腰,看起来有些暴怒:“还不是你,点什么凉茶和冰糕,吃得雪儿肚子疼,疼得魂儿都没了似的,吓得我速速背着她去找郎中!那小二着实坑人,竟连我这只老狐狸都骗过了!”
洛轩懒得与他相争,视线全然集中在雪卿脸上,没了凛冽,只剩下心疼和温柔。
兰生恶寒地缩了缩脖子,瞧了瞧两位眼熟的黑衣人,又瞧了瞧正在施法的凤若今,用肩膀推了推洛轩的肩膀,用密语传音问:“那是谁?”
“火凤族的人,”洛轩同样用的是密语传音,“小心为上。”
“那两个黑衣人怎么回事?”兰生回想起自己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黑不溜秋的面具,将他看都看懵了。
“这两人神出鬼没,我跟丢了后回到客栈,收到你的信号去找你们时,他们一个抱着雪儿,一个抱着你出来,”洛轩神色淡若清汤,传音的语气也是凉凉的,“其中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火族那人将你放到雪卿身边,我将你提起来放桌上,那人就将你抱起来了,难不成,看上妖王你的盛世美颜了?”
兰生表面不动声色,语气却咬牙切齿起来:“看你娘的看!老子俊着呢!要看,也是雪儿看上本王的盛世俊颜!”
洛轩放弃了与兰生正常交流的欲望,无论他说什么,也再不理他了。兰生自说自话没什么意思,也只好住了嘴。
他们没有看见,坐在后面的黑衣人,寒凉的目光朝他们一瞥,转瞬又成了水底下的坚冰。
半个时辰过去了,凤若今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虽然雪卿的脸色稍有好转,没有原先那么面如金纸了,而她仍是没有醒过来。洛轩看窗外天色渐晚,沉声问道:“为何狐狸醒了这么久,雪儿她还未醒?”
凤若今满头大汗而道:“许是吃了父王手下那些下了药的食物,中毒太深,一时半会醒不来。”
“这儿可有正经的郎中?”兰生真是被郎中这种东西吓怕了,他浪迹六界已久,也见过不少郎中,今儿见的郎中可真是邪门,也不知道他的狐狸毛有没有被烧焦几根。他可爱护他的狐狸毛了,平日里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还得喷上点每日一换的香水,这么多年来,他几乎种种香水都试过了,干脆又从头开始循环地喷。
凤若今摇摇头,收起法术,走到雪卿床前,忧心忡忡地望着雪卿紧闭的双眼,脑海中满是这双眼睛睁开后,会有多灵动可爱。他微微皱着眉,低头向洛轩请罪道:“公子,恕在下才疏学浅,当真不会解父王那边下的奇毒。火焰山脚来的都是奇人异事,一般也少有生病什么的,因此也没什么郎中。若是在火焰山上在下寒舍中,倒是有专门的太医,只是此去火焰山路途甚远,姑娘的毒……不知道等不等得。”
洛轩闻言一言不发,扶起雪卿,让她盘腿坐起,接着自己坐在她的身后,试图用法术将她体内的毒驱除。
黑衣人神色淡漠地瞧着洛轩的举动,见雪卿的身体仍是没有什么起色,便缓缓站起来道:“我来试试。”
洛轩与黑衣人对视了许久,还是让开身子,让黑衣人坐到了雪卿身后。
这人神神秘秘,来去不明,却与他们似是有千般关联,实在诡异得很。洛轩冷眼瞧着黑衣人盘腿而坐,缓缓运起法术,一道他从来没见过的灵符从黑衣人手中幻化而出,逐渐贴合在雪卿脊背的衣服上。
黑衣人微微侧过头:“麻烦诸位出去一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雪卿的衣服阻挡了灵符的效力,因此都识趣的转身而出了。洛轩站在原地,兰生拉了他好几次,他都不愿离开。
黑衣人沉声道:“病患无男女,据闻公子与姑娘并未成亲,还是避嫌为好。若是再拖下去,姑娘的毒性怕是将蔓延到骨髓之中,届时事情更为麻烦。”
洛轩寒若冰川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了黑衣人半晌,狠狠地甩下一句:“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便甩袖而去。
若不是这门不是他家的,他一定将门砸得“砰”一声响。
黑衣人给雪卿喂了一颗丹药,紧接着闭上一双无时无刻不流露着淡漠的眸子,用法术解决多余的问题,灵力自他的掌心中缓缓而出,贴在他朝思暮想的那人身上,只听前面传来一阵呕吐声,他加大了灵力的注入,雪卿吐得更厉害,甚至有些撕心裂肺的即听感,直到最后呕吐声渐渐小下来,一个柔若无骨的人儿倒在他的身上,他的心蓦然间似乎停止了跳动。
呕吐物和女儿家的发香萦绕鼻尖,他闭着眼用法术解决掉肮脏,为她整好衣物,才睁眼将她平放回床。
她终究不是他的,占便宜,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门边,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呢喃:“谢……谢谢你……”
他没有回头,而是将门打开,对上洛轩凌厉的眼眸,也丝毫没有心虚与躲避:“她好了。”
凤若今有些不可置信:他用了半个时辰都解决不了的毒,这位侠士竟一炷香时间就搞掂了?他急忙想冲进去看,却被黑衣人拦住了:“非礼勿视。”
凤若今讪讪地低下头,“嗯”了一声,谦卑地道谢:“多谢侠士提醒,是在下莽撞了。也多谢侠士放过家父,在下感激不尽!不如,侠士到寒舍暂居一段时日,届时取火凤翎也方便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