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丢脸丢大发了!楚钧见雪卿这个模样,显然是怔了,但眼疾手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雪卿极其眼熟的手绢,手忙脚乱地在雪卿脸上胡乱擦起来。
雪卿刚开始还很感动,但没一会儿就不了:“楚钧,你为何要将汤汁抹我一脸?”
楚钧拿着手绢,动作有些迟疑:“我在替你擦脸。”
雪卿夺了手绢,声音由于被呛到而有些哽咽,语气中的气急败坏却丝毫不减:“我不要你给我擦了!现在我都满脸鸡汤了!”
楚钧听到前面几个字,眸色忽然一暗,眼底透出一股凉意:“你敢不要我?”
雪卿正擦着自己的脸呢,听到楚钧的话倏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他那看似沉静实则蕴含着汹涌波涛的俊眸,思忖了片刻,决定转移话题:“楚钧,我今日看的书里说……”
“你想不要我?”楚钧拉着雪卿的双手,深沉的眼神直直落在雪卿眼中,让她莫名有些心里发毛。
“楚钧,你别老说这样的话好不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雪卿心中有些烦躁,也有点心虚:毕竟她是身负天界重任而来,刚刚看完书的时候应该向九重天传达一下这魔界的历史的,但是介于她小小地偷懒了一下,楚钧就来了,她也在心里吊着这个任务,周身有些不适。
“你说你到底要不要我?”楚钧倔强地捧着雪卿的脸,不让雪卿别过脸去,脸上的表情仿佛是一个要糖吃被拒绝的可怜娃娃,满满的都是受伤之色。
对上这样一副表情,雪卿心中又莫名愧疚烦躁起来,她望着楚钧认真而小心翼翼的眼神,上面似乎梦着一层冰,若一个不小心,那层冰便会破碎,扎进楚钧的眼中,让那双眼变成嗜血的红。
雪卿出其不意地反向挣脱了楚钧的手,蜻蜓点水般亲了他的右眼。楚钧定定地望着雪卿仍然有些虚弱之色的浅色嘴唇,又要无言地吻上来,却被雪卿果断地推拒了。
雪卿一脸的庄重,认真地对楚钧道:“楚钧,你是我之前拼了一切都要嫁的人,我怎会不要你?只是,你莫要再做令我对你失望的事了。至于洛轩受伤一事,若你愿意,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楚钧听到洛轩的名字,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为什么要说北辰洛轩?你既然都已是我的人,为何还要我跟你说他?”
雪卿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向桌上的史书:“楚钧,你不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
她有了灵识,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洛轩。是他为她披上衣裳,是他赐她仙骨,是他数十年如一日照顾她,是他事无巨细地教她,是他陪着她走过最懵懂的一百年,是他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救她,哪怕有性命之虞……他是她的恩人,是她的衣食父母,是她的师长。虽然他将她禁足在飞雪宫,虽然他有时对她很过分以至于有些不可理喻,但是这无妨碍她对他的感激。她已经不可能嫁给他,不可能完成他与她琴瑟和鸣的心愿,至少不要伤害他,无论是从身体方面还是心理方面。
雪卿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她还要代他完成他以及九重天最久远的目标,就是将魔界收服了。自从得知楚钧是魔君后,她就总有个打算,就是在楚钧耳边多多吹枕头风,让楚钧向天界交出权位,然后他们隐居到竹屋中,过与世隔离的二人生活。
楚钧一直将雪卿揽在怀中,听她用柔软无力的语气对他叙说这些,心里泛起一股酸涩,依然沉声道:“那我呢?我比他更早见到你。”
雪卿听这语气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来看楚钧的表情。楚钧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没有情绪,但雪卿总感到他心里的不畅快,便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去戳戳楚钧的心口,软软地道:“你自然是我心里最最最爱的楚钧呀!这不,我就跟你成亲了,又没有跟洛轩成亲,你怕啥?诶!我发现你的心口上有个不开心的小泡泡,我要把它戳了,这样你就不会不开心了。你看哦,我戳,戳……”
楚钧心口前面的某个突起被戳中,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本能地抓住雪卿的手,脸上已经染上了笑意。见此情景,雪卿瞬间放心了许多,抽出另一只手在楚钧肚皮上顶不老实地乱戳,楚钧第一次遇到这种无赖的玩法,被雪卿戳得受不了,干脆一手将她的两只手腕都握紧了,另一手掐了掐雪卿那雪花一般的脸:“叫你多手!”
雪卿“咯咯”地笑着,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得意洋洋地瞧着他。笑着笑着,突然想到什么不对劲的,腾地挺坐起来,脸色郑重,一本正经地道:“楚钧,你竟转移话题!”
楚钧的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要打伤洛轩!”虽说知道这会引起楚钧暂时的不高兴,但是雪卿有预感,如果两个人互有芥蒂的事情没有说清楚,两人的芥蒂将会越发严重,到时候处理的难度可能就不在她的业务范围内了。
楚钧恍然大悟,他眼底闪过一抹愧色,被一直盯着他双眼的雪卿捕捉到了。他面上没有波澜,但雪卿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深藏的身不由己和难受:“那日寻不到你,我入魔了。”
雪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忽然想起来,这是魔界,楚钧是魔君,自然是个魔头。只是,入魔和平日里的魔头身份有什么联系吗?
在雪卿疑惑的目光下,楚钧拾起被雪卿放到一边去的史书,轻轻地苦笑着:“你看的这本书里,有我前半生的故事。”
“你?前半生?”雪卿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楚钧一路披荆斩棘,冲上镇神塔将怀虚上神肉身尽毁的画面,不禁心里有些发毛,“你为何要毁了怀虚上神的肉身?你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