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的眼中,漫天的飞雪飘扬。
雪卿突然福至心灵,那怀虚上神,怕就是楚钧本人罢。他为何会由神入魔,九重天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雪卿直勾勾地望着楚钧,期待能得到他的解答,可是楚钧也是定定地望着她,两人相对无言了半晌,雪卿突然跳起来扑向楚钧,楚钧下意识地一边伸出手护着,免得她跌到,一边用蕴含了怒意的语气道:“你做什么?”
雪卿抬起脸,在楚钧怀里蹭了蹭:“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忽然……觉得好心疼,要是我早点出现,陪着你一起就好了。”
她早就出现了,只是他却没有抓住。楚钧的眼神中也多了心疼和宠溺,轻轻地啄了一口雪卿的额头,对她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一场过往,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楚钧一开始并没有这个名字,他是居住在清雪山这极寒之地的一位古神。他和北辰未极是在一万年前认识的,那是北辰未极被前天帝派来环境恶劣的清雪山历练,冻得半死不活,他便将北辰未极带回自己的冰宫住了。北辰未极醒来后,和他聊得投缘,一来二去成了忘年交,便请他去九重天,见面什么的也方便些。
楚钧欣然同意了北辰未极的请求,因为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而且在这清雪山待久了,换换口味也无妨。可那时候卦象没有告诉他,此去是祸不是福。
楚钧去了九重天以后,得到了天界尤其是天帝的优待。神仙络绎不绝地找上门来,他觉得心烦,一一给拒绝了,便得罪了一些心胸狭窄的神,以至于后来神魔大战的时候,他们凭空造谣,四处传扬第一次战败是因为他使绊子不让北辰未极获胜,好篡夺天帝之位。而平日里不与神仙来往,是在韬光养晦,等到有朝一日将天界一网打尽。
实际上,第一次战败是因为准备不足,加上北辰未极没有采用他的计策,白白葬送了许多神兵的性命。两人之间的这一冲突也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在天界大肆传播。
这种信口胡编的话,北辰未极本是不信的。但是,他在东海龙宫养伤期间爱上的小龙女青莎每天都往楚钧的竹宫跑,再加上小人的添油加醋,北辰未极心生妒意,对楚钧开始有了戒备和疏离。
楚钧倦了,想要回清雪山过回自己的清净日子,可是天帝不放他走,以北辰未极和清雪山为要挟,命他率兵去打赢这第二场神魔之战。这场战役的准备充足,又全数是他的布局,自然是打得魔界落花流水,不料这也被人利用,说他抢夺北辰未极的功劳。
他感到在这流言纷飞的九重天实在待不下去了,多次向天帝和北辰未极提出回清雪山。而天帝自然舍不得这名善将,却又对他心存忌惮,便以清雪山为筹码,逼他再次出战。为了安抚楚钧,天帝同意,如果这场战能打赢,魔界能被收服,他便能回到他的清雪山过他的清闲生活。
为表明心志,楚钧出征前,将竹宫毁得一干二净,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然而,他和北辰未极的矛盾在第三场神魔大战中再次暴露了出来,并暴露得更加充分和彻底。两人都无法苟同对方,加之魔兵吃了苦头,也有了准备,这场战役进行得异常艰难。
楚钧对此厌倦之际,而北辰未极察觉到他的厌战情绪,竟也用清雪山来对他加以威胁。
他对九重天彻底失望了,他庆幸自己来魔界决一死战的时候已将竹宫毁得一干二净。他夺了北辰未极的虎符号令神兵,一路冲锋陷阵杀入了魔界心脏地带,北辰未极虽然生气,但战果丰硕,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因为,为了彻底摆脱九重天,楚钧在得胜的最后自陨而死,将功劳全部留给了北辰未极。
他给自己起了这个“楚钧”这一名字,“楚”是他在九重天时竹宫全称——楚明宫的首字,均与“隳”谐音。隳,是毁灭的意思。
昔日楚明宫已毁,怀虚上神亦不需要再存在于这世上。
只是清雪山,他亦是回不去了。因为九重天对他的死尚有疑心,多次派人到清雪宫查探,幸而原来的冰宫被他纳入袖中,后来成了清雪宫中的清虚殿。
算来这魔界也不算太坏,虽说魔头大多鲁莽愚昧,杀人如麻,但是只要加以教化,还是起了一定成效。最重要的是,魔头坦率真挚,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笑便是笑怒便是怒,不如九重天的虚伪来得令人心烦。因此,楚钧便将魔界当做安身之处了。只是三长老为首的魔头搞事情的能力确实太强,清雪山雪族之难,也是他的疏忽之过。
后来的事情,雪卿也渐渐可以理解了。只是有一点她不大明白,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死了嘛?那你现在……”
“我是古神,”楚钧淡淡地应着,神色没有流露半分哀伤和沉重,“拥有不死之身。”
“哇!”雪卿亮晶晶的眼睛蓦然睁大,满满的羡慕从那两汪秋水中溢了出来。
楚钧看雪卿这个模样,轻笑着捏着她的脸。雪卿的脸既香又软,揉搓起来别提手感多好了,就像揉面团一般。
雪卿怨怼地看着自得其乐的楚钧,脑中纷纷乱乱的思绪在自动整理着,又让她回到了刚开始的问题:“那你怎么会入魔呀?”
“自陨之际魂力减弱,魔界瘴气太重,侵入魂魄。”楚钧垂着眼皮,没有波澜的声音似乎在讲一段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历史。
雪卿也心疼地伸出手,捏了捏楚钧的脸。楚钧的脸很冰凉,也没有她自己的细皮嫩肉,但总是令她心疼不已。
楚钧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忽而又一脸凝重地放下手道:“卿儿,若是那日跟你成亲的不是我,你会如何?”
雪卿愣了愣,又伸出爪子去揉乱楚钧的头发,得到了一种摸老虎脑袋的快感后,笑嘻嘻地道:“你当我是傻子?魔界对我恨之入骨,除了你还有谁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