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的语气冰冷，像不认识雪卿一般：“随她。”
兰生自知不便多问，楚钧没拿自己怎么样，反倒问自己愿不愿意跟在他身边，已经是很给自己这只狐狸面子了。
他总觉得楚钧是个念旧的老神仙，但是很多时候，性子怪癖到他难以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要独居清雪山，为什么非要在天帝面前假装自陨，为什么明明心里担心着雪卿却还不管她死活。
他觉得楚钧的所作所为是步步错，步步悔，步步恨，再步步一错再错。
兰生的猜测大部分是对的，他虽然没看见楚钧藏在袖中颤抖的手，却准确无误地猜了出来。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想拍一拍楚钧的肩膀，想想似乎又有所逾矩，犹豫了片刻，还是化作一只狐狸的样子，轻轻地从后面咬住了楚钧的裤腿。
他的裤腿是冰冰凉凉的，应该是火急火燎地从清雪山赶回来，上面的雪粒和融化的冰水沾了他一嘴。
楚钧失神了半晌，低下头看见如此眼熟的一幕，面上现出了极其苦楚的笑：“还是你在我身边啊。”
兰生点点头，顺着楚钧的腿往上一跳，窜到他的肩上，极轻地再次道歉：“上神，怨我越了规矩，你将我宰了，我也在所不惜。”
楚钧摇摇头，许久才说了一句：“活了这万把年，我终于看清了，情不久长，背叛是常态。”
兰生知晓楚钧不仅介怀着刚刚的事情，更想起之前的辛酸，心疼地用柔软的皮毛蹭着楚钧的脖子道：“娘娘其实不愿我抱的，但我施了法术，是我一时色迷心窍了，真的不是娘娘的错。上神，你不知道这百年来……”
“行了。”楚钧的声音冷若寒冰，兰生知道自己应该闭嘴了。
但是他若真的闭嘴，楚钧和雪卿便说不准要僵到什么时候，雪卿可能还有性命之虞。魔界之大，只有楚钧才有能力救她。
他闭上眼，不去看楚钧那冷峻的侧颜，继续悠悠而道：“雪儿这百年来，废寝忘食，研读法书，口口声声说要替洛轩这小子报仇，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是想向您讨一个解释，她心里一直是想和您重归于好。”
楚钧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直凸起，他还要打断兰生的话，可兰生运了内力，遏制了楚钧对自己施的法术。
“上神，你不知道，洛轩也不知道，只有我看到，雪儿半夜捧着书在飞雪宫的屋顶上睡着了，我想去给她盖件披风，却见她手中握着一张纸，打开一看，是她用泪画的您的画像。我轻轻拿起她手中的书，上面的泪痕已干得差不多了，依稀可辨的全是您的名字……”
“你想说什么？”楚钧对这只在耳边咕咕作响的聒噪的狐狸似乎很不耐烦，他却不知自己心底里在呐喊，让兰生再讲多一些。
可兰生真的停住了，他义正言辞地说道：“上神，作为局外人，小狐知晓您和雪儿皆有自己的难处，为何不敞开心扉畅谈，非要以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去对待她呢？伊人易去不可留，雪儿是一个很有原则的雪灵，但是她的灵力确实难以与三位长老匹敌，上神三思啊！”
楚钧站在原地，双手握拳，面具下的脸痛苦而狰狞。他闭着双眼，一行清泪自眼中滑落。
早知惊鸿一场，何必情深一往，赚得两把伤心泪，三生空余恨。
兰生知道自己的话达到效果了，便悄悄从楚钧肩膀上溜下来。他的爪子刚刚碰到地面，就感到身后兴起了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风。他回头一看，刚刚还站在这儿的楚钧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那淡淡的檀香味萦绕鼻尖。
兰生变回人形，淡淡地笑了笑。
只要她好，他也好，那他便全都好。
楚钧带着一身冰尘赶去黄钟殿时，雪卿已被冰厄长老绑入了房间。魔界对男女之事一向开放，虽然觉得冒犯九重天来的娘娘未免会触到魔君的逆鳞，但这三位长老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早在五千年前，他们便毁了那清雪山雪族。这雪族的遗孤，在他们眼里，既是一个恨的凝结体，同时也意味着欲。
毕竟，在魔界，长得好看的女子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这容颜冠绝六界的雪卿了。
三位长老互相看了看，月亏长老做出了“请”的手势：“三弟，你最爱这雪灵，那你先来。”
雪卿被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嘴巴也被符咒封住，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地挣扎着，圆睁着一双恐惧的眼，无望地希冀着楚钧能手握宝剑，脚踏七彩祥云出现在她的身边。
醉石长老难得地笑了，他摘下面具，右边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将他那原本清绝的容颜衬得极其吓人。
他挑了挑雪卿的下巴，冷笑道：“你知道这疤痕怎么来的吗？就是你的先祖，那叫什么族长的给我整下的！”
雪卿惊恐地望着他，心跳已经快到几乎要休克。
醉石长老对雪卿的反应很满意，他松开手，退到冰厄长老后面道：“所幸，那族长倒在我的刀下，我已为自己复了仇。三弟，你快些吧，我也想尝尝雪族的滋味，是不是又冰又软！”
“嗯。”冰厄长老漫不经心地应着，手慢吞吞地搭在了雪卿的肩膀上。
雪卿的内心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楚钧再不来，她真的守不住了。她几乎用尽了她的法术，都挣脱不开这结实的束缚。
那她又该怎么做呢？以死明志？雪卿的眼角默默地低下了一滴泪，被冰厄长老见了个正着。
他皱起眉，想伸出手去将那泪水擦干，身后却传来月亏长老冷漠的声音：“三弟，你莫辜负了两位哥哥的辛苦。”
闻言，冰厄长老的手在半空中顿住，最后慢慢地落回到雪卿的肩头上。
他望着雪卿别过去的泪脸，闭上双眼，狠狠心，“撕拉”一声将雪卿最外层的薄纱扯开了。那清晰的布料裂开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中尤为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