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兰生偏生是个吃瓜不嫌事大的,他作为一只狐狸,被塞了满口狗粮,怨怼地转了转眼珠子,便喜笑颜开地说道:“上神,你说雪儿是你娘子,可雪儿却对你直呼其名呢,是不是有些……”
雪卿看兰生的目光染上了一分恼羞成怒,而楚钧掰过她的脸道:“回去好好罚你,在这佛门重地,就暂且放你一马。”
兰生感到自己被内涵了,悻悻地叉着腰转过身去,背对着那一对璧人儿,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苍凉模样。
楚钧这老古董都脱单了,他作为一只狐狸,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竟然还是一只单身狐,到底丢不丢人啊!
四人一同跨入莲心殿,便有一小童恭敬迎了上来,将他们带去了一个名叫静园的地方。在小童的介绍下,雪卿知道了,洛轩他们住在与静园遥遥相对的悟斋,而他们三日后相会的地点,就在静园和悟斋中间的慈悲湖。
静园布置得落落大方,虽然简朴,但不失温馨。虽说房间绰绰有余,但楚钧不放心雪卿一人居住,便硬拉着她住进了同同一间。兰生和清尘进各个房间看了,也挑了自己喜欢的,进去整饬整饬,好好休整。
这半年路途虽然安稳,但还是挺累人的。
楚钧去给雪卿打热水,雪卿心疼他,便抢着要和他去,自己打水。水井就在静园中,靠近清尘的房子,正好让清尘支起药炉,给雪卿熬药。
老是麻烦清尘做这做那的,雪卿总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对药理一切不通,清尘拒绝了她帮忙的意图,她只好老老实实地跟楚钧打水去了。
静园的水井是一个圆形石头墩的模样,洞口处的石围有雪卿的膝盖高,上面盖着一片看似平薄、实则沉重的圆形井盖。水井的两侧是光辉灿烂的两根铁柱子,用一条横木连接起来。木头上缠着长长的铁链,从另一端伸出一个扶手来,方便取水人将水桶摇上来。
楚钧娴熟地将水桶放了下去,兰生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前,就他们俩,在冰宫的时候,也有一座水井,他常常趴在水井旁,看着他施施然将水摇上来。虽然是粗重活,但是楚钧做起来却毫无粗鄙之态,反倒有一种清心寡欲的即视感。
雪卿听到一道水花四溅的声音,便伸长了脑袋看。井中有幽幽的禅光照拂,木制的桶与幽深的井水清晰可见。
楚钧将雪卿的手捧在掌心里,放到那扶手上,从背后帮衬着她道:“不够力气的话,也别勉强。”
雪卿“噗嗤”一声笑了,得意洋洋地道:“不够力气,不是能用法术吗?”
楚钧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爆栗:“忘了清尘怎么说的了?”
清尘正在一旁烹药,莫名躺枪,脸上的神情有些无辜,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之前吩咐过雪卿尽量不要使用法术,她现在的体质,比凡间的普通官家小姐还要差。而且,那藏云草的功效是渗入魂魄中的,雪卿依然有不稳定的御神之效,再加上她现在是神身,就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搞没了。
雪卿撇了撇嘴,想要抽手去摸摸脑袋,楚钧却坏心眼地抓着她两只手的手腕,让她抽不回来。
“诶!”雪卿没好气地唤了一声:楚钧怎么越变越坏了?简直太讨厌了!
楚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才将她的两只手都分别握在自己手心里,手把手地教雪卿提水。
雪卿继续翻了一个白眼:“不就是转这个扶手嘛?谁不会呀,还用多此一举在这儿教。”
楚钧凑在雪卿的耳畔,吐出的兰气轻轻地在此萦绕,惹得雪卿酸酸痒痒的,只想将脖子缩回来。
“这可不是多此一举。”楚钧对雪卿的反应极其满意,微微笑着,六个月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
清尘看着两人磨磨蹭蹭地在水井旁痴缠,又低头看看和自己一样形单影只的小药炉,忽然感到平日里最喜欢的药香味今日突然就不香了。
这边雪卿还是没有打到一桶水,反倒是留意到清尘的失落,小声地对楚钧耳语了什么,楚钧便开口叫了清尘的名字。
清尘正坐在药炉面前发呆,楚钧叫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见楚钧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善,连忙起身走过去问道:“君上,有何吩咐?”
“煮好药后,你想去哪儿便去吧,”楚钧低头看着正吃力提水的雪卿,“记得回来。”
清尘怔了怔,又看了看力不足还倔强着与扶手作斗争的雪卿,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感激的水光:“谢君上,谢娘娘!”
雪卿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客气!”
“咚”地一声,水桶又掉了下去,楚钧浅浅地笑着,擦着雪卿额头上的汗珠。
那边厢,兰生在屋内窥视着楚钧和雪卿的发狗粮行为,一张嘴撇了又撇:他也想要娘子,一定要像雪卿这样的!请问哪里可以分配?
或许清雪山会有和雪卿一样清纯可爱的女子吧。兰生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他无情地掐灭了。哪怕有像她一样的女子,也决然不是她!他要的,只是雪卿每日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那他便了无遗憾了。
雪卿折腾了许久,清尘都将药煮好了,楚钧便将雪卿从水井边赶走了。主要是这番折腾,令她出了一身大汗,楚钧生怕她着凉,让她赶紧喝了药回房洗洗睡。
这副身子是神身,雪卿已经无需像以前那样要靠食物才能过活。但是体质太差,只能多喝药、多锻炼,增强体质。
雪卿哀怨地将一大碗苦药汁吞入腹中,不知怎地就想起以前在九重天喝药的时候,洛轩会在她的药里加糖。虽然入口既苦又甜,但是总算比这苦得令人发指的感觉好多了。
想到洛轩,雪卿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她对洛轩始终都是有愧的。虽然她让楚钧将魔界交给九重天,圆了九重天万年以来的夙愿,但是他对她的好,她却如春晖草一般无法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