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大致明白雪卿心中所想,但是想想雪卿今日见到洛轩的样子,他实在是于心不忍,还是狠狠心让雪卿回房沐浴,待三日后雪卿调整了心情,再好好地与九重天那些人相会。
他记着雪卿的愿望,要将他们的孩子送到九重天去上学堂,所以非得和九重天打好关系不可的。尽管这让他心里有些膈应,但毕竟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他现在犯不着过分担心。
两人在静园好生休养了三日,未曾踏出过静园的大门。九重天那边也默契地没来打扰,唯有清尘从悟斋回来时,脚步越来越轻盈。眼尖的雪卿还留意到,清尘的手腕上也多了一条红绳,似乎正是当年她和昭月公主还有洛轩去凡间祁城时,昭月公主亲手编的那根。
她内心有些纳闷,悄悄问了兰生才知道,原来昭月公主就是雨蝶!当年昭月公主之所以要混入飞雪宫,便是因为她听闻雪卿将要取代她成为六界第一美人,心里不服气,想要来给雪卿一些颜色看看。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和雪卿竟那么投缘,便渐渐地和她成了朋友。
雪卿边听便点着头,心里暗道:你们不知道的还多了是了!为什么我们会投缘?我们可是表姐妹啊!
很快便到了约定会面的三日之期,一大早雪卿便自动醒来了,睁开眼睛,就看到楚钧正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进来,便像打了鸡血一般跳下床来,笑嘻嘻地要夺过水盆:“楚钧,前几日总是你帮我,今日便让我帮你一次吧……”
然而,楚钧端的水太满,雪卿的手又虚弱无力,一个没端稳,雪卿便连人带盆要摔倒在地,幸而楚钧反应迅速,才拉着雪卿的手,没让她摔着。只是那水盆倾覆,还是将一身水泼在了雪卿和楚钧的身上。
楚钧紧张极了,不顾倒在地上还在转圈的木盆,连忙将雪卿抱到一旁,顺带用法术将她的衣服烘干。
“怎么样?冷不冷?”当他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一切,抬起头时,发现雪卿的脸上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卿儿,怎么了?”
雪卿低下头,绞着衣袖道:“楚钧,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连一盆水都端不了,而她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怕是都要做不了了。
楚钧心疼地搂住她道:“若不是你,我也许还在魔界浑浑噩噩地消磨时光。没遇见你之前,我甚至打算,磨到魔界覆灭之后,我又寻个法子死一次,一直到死到不能再死为止。卿儿,你不知道,不死之身,究竟有多孤独。”
雪卿抬头看着楚钧,伸出双臂静静地搂住了他。
她还记得初见时他的冷漠,还好她没有放弃。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清尘和兰生的声音:“君上,快到时辰了!”
雪卿连忙推开楚钧,去拾起地上的木盆,顺便抓起旁边的一条手绢,蹲在地上将水渍迅速抹干净,才用楚钧端来的新水洗漱完毕,稍加整饬了一番,便出发了。
这次楚钧没有帮她,因为他发现,是他的无微不至,让她感到自己的无能。他要学会放手,让雪卿学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虽然可能会有些辛苦,但不至于让她为自己的无能难受。
四人来到慈悲湖时,天帝一行四人也早已到了。湖中有一座无名小亭,亭中摆了一张八仙桌。亭外郁郁葱葱,美景如画。
楚钧庆幸当年打上乾元山的时候,为了不扰佛门净地,将兵力控制在主峰,而没有打到这偏僻的角落来。否则若这里寸草不生,哀鸿遍野的,怕是雪卿看着心情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明媚。
楚钧带着雪卿落座,坐到了天帝和帝后娘娘的对面。清尘自然是跟昭月公主坐在了一块儿,兰生便只能挨着洛轩坐了。
这八个人里,就有三对眷侣!兰生在心里感慨着,望了一眼努力保持着表情管理的洛轩,摇了摇头:他们这两个最不像单身狗的,竟然是这群人里四分之一的单身狗,太惨绝人寰了叭?
楚钧坐下来的时候,天帝游离的目光才终于回到八仙桌上。他定定地看着楚钧,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便给楚钧倒了一杯茶。楚钧也不是小气的,大大方方接过茶,探了探,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后,便递给雪卿。
雪卿诚惶诚恐地捧着茶盏,却不敢喝:天帝给楚钧倒的茶,岂是她这晚辈可以受得起的?虽然她已经找回了雪神时候的记忆,但是神嘛,毕竟要活在当下,她对万年前的事并不十分上心,反而是恪守着身为流雪公主时的一切礼仪。
楚钧见雪卿像小鹿一般受惊的模样,浅浅地笑了,握着她的一只手道:“给你喝,你就喝吧。”
八仙桌上的视线齐刷刷投向雪卿,雪卿感到有些难堪,还是将茶盏推回给楚钧:“你先喝。”
洛轩不动声色地注目着雪卿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昭月公主火辣辣的目光也投在了雪卿身上,她有千言万语想对雪卿说,可是这开场有些僵,她也不好贸然开口。
天帝看着楚钧对雪卿温柔的脸色,是他与他作为忘年交时从未见过的。他笑了笑,说道:“朕给魔君和魔后娘娘一对儿敬的茶,魔后就不要推辞了。”
听了天帝的话,雪卿更受宠若惊了,连忙摇着头推辞,还要站起来给天帝倒一杯茶,慌乱之中竟将茶壶碰倒,茶水漫了一桌子,蜿蜒着伸到了洛轩那边,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洛轩素白的衣服上。
雪卿几乎要崩溃了:她不是故意的啊!为什么她今日这么不正常?难道是太紧张了?
她又急急忙忙地接过楚钧伸过来的手绢,擦干净洛轩那边的茶渍后,发现洛轩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在白色的衣物上尤其显眼,不得不难为情地道:“那个……洛轩啊,你自己用法术擦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