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洛轩望着雪卿的眼,笑意一如以往般温润。
接下来天帝和楚钧说了什么,雪卿都是在漫无边际的走神中度过的。楚钧知道雪卿不喜欢被过分关注,便没有再让她发言,而是一只手在桌子下握着她的冰冷的掌心,给她温暖和支持。
这一举动既明目张胆,又深沉感人,帝后娘娘留意到楚钧的所作所为,就在桌子下踢了踢天帝的脚。天帝一开始不明所以,只是迷茫地转头朝帝后娘娘眨眼间,待看清了楚钧的动作后,才不大好意思地也将一只手放下去,牵着帝后娘娘温暖潮湿的手。
清尘和昭月公主相视一笑,也照做了。
兰生眼巴巴地吃着狗粮,反正天帝和楚钧所谈的事情也与他无干,他只需要时不时地汇报一下月亏长老那边的情况就好,无聊促使他盯上了洛轩的手。
然而洛轩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排斥,兰生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洛轩的手腕,洛轩就极其嫌恶地拿开了手,好像被鼻涕虫碰过一样露出恶心的表情。
兰生极其委屈:之前在火焰山建立起来的情谊呢?说没就没啦?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楚钧和天帝在这场会谈上达成了协议,待处理掉月亏长老后,楚钧便将魔界移交天界掌控。楚钧打算在此之前,和雪卿一起再着手清理一遍不服管教、为非作歹的魔头,届时还六界一个太平盛世的魔界,以弥补万年来玩忽职守的内疚,也让雪卿少一些无能的感受。
而九重天这边保留雪卿的飞雪宫,届时可以供他们的娃娃上学居住。还没有娃娃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来天界玩玩,叙叙旧什么的,还是令人愉快的。
雪卿完全没有想到,约了这么久的谈判,竟然一日不到就结束了。当楚钧说要带她回去休息时,她脸上的表情是错愕的。
帝后娘娘笑着对雪卿道:“雪儿,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叙叙旧吧。”
雪卿点点头道:“好啊!不过现在我要回去休息啦,等我醒了我再来找娘娘吧!”
帝后娘娘温婉地点点头,昭月公主终于耐不住寂寞,跑到雪卿面前:“雪儿!你是不是忘了我!怎么活过来了,连个消息都不给我们?”
雪卿讪讪地摸着后脑勺:“这不,想制造个惊喜嘛……”
她还想跟昭月公主和帝后娘娘说,她们其实是亲戚,但这一说又要许久,她怕楚钧心疼,便收了话头,笑盈盈地与她们挥手告别了。
反正,月亏长老那边暂时没有力量兴风作浪,正好让她在这儿过一段愉快时光呢。
是夜,楚钧破天荒地在静园里放了一张八仙桌,邀天帝他们来静园吃个晚饭。
楚钧的这一举措确实太惊人了,连雪卿都以为楚钧是魔障了。她在厨房看着楚钧忙前忙后,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情值得楚钧亲自下厨,给曾经怨恨的神界做饭。
她夺过楚钧手上的一只西红柿,一边切一边问:“楚钧,你为什么要请帝后娘娘他们来静园啊?我觉得你都不像你了。”
楚钧从背后环住雪卿,令趴在窗台外的兰生、清尘和昭月公主同时捂住了眼睛。楚钧淡淡一笑,贴着雪卿的耳畔道:“我们大婚,他们没有参加,你心里一定有些遗憾吧。”
雪卿手中的刀一顿,眼眶微微热起来,声音轻轻的,就像一朵雪花拂过大地:“楚钧,你真的太好太好,比谁都要好。”
“嗯。”楚钧笑着答应,手上的力道极尽温柔。
天帝毕竟和楚钧相交数年,对楚钧也是有了解的。他带来了一个玉如意——这不是普通的玉如意,而是用蓬莱山下几千米深处的玄玉制成,再加上其中高超的浮雕艺术,堪称六界绝无仅有的瑰宝。
洛轩赠了一把古琴,正是当年雪卿临去魔界时,和洛轩一起弹的那把。而昭月公主给雪卿的礼物,是她在九重天上画的厚厚的一卷话本子——雪魔之恋。
这顿晚饭,雪卿吃得极其愉快。饭后,八人闲聊着在莲心殿内散了步,临别之前,洛轩忽然叫住雪卿。
“雪儿。”
雪卿早有预感,洛轩一定会找自己的。她嫣然一笑,回过头道:“洛轩,怎么啦?”
那明晃晃的笑意一如既往,尽管脸色有些苍白,却总算是他熟悉的她了。洛轩的眼前闪现过那枷锁上的干尸,眼中悄悄地爬上了鲜红的血丝。
他笑着将眼泪吞入腹内,声线依然温润:“许久不见,雪儿就不打算与我叙叙旧?”
天帝拉了帝后娘娘快步离开了,清尘也觉得他和昭月公主可以另外寻个地方花前月下地谈心,很快便走了。
习习夜风里,只剩洛轩、雪卿和楚钧三人。
雪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楚钧,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才笑着走过去:“怎么不可以?你想去哪儿叙旧?”
洛轩深深地望了雪卿一眼,转身就走。雪卿迟疑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楚钧。楚钧虽然心有不喜,但是洛轩于雪卿有恩,而且他也不愿再过多限制雪卿的自由,便点点头让她去了。
雪卿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跑向洛轩,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洛轩不说话,两人轻轻的脚步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尤为清晰。雪卿感到气氛有些尴尬,借着月色看了看洛轩的光头,便小声地打破了宁静:“洛轩,你为什么要出家呀?你走了,陛下和娘娘怎么办?”
洛轩停了下来,转过身子对着她,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月辉洒落在他白皙的脸上,让雪卿平白无故地生出一种他并不在人间的感觉。
“雪儿,我还以为,我找不回你了。”洛轩的眸中,有一汪星星点点的闪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雪卿抬头看了看圆月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洛轩笑了,想要伸出手去刮刮雪卿的鼻子,但想到不远处的楚钧,还是堪堪忍住了。
“你还像以前这般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