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池景牧一行人在驿站歇息,但是屋子的蜡烛一直亮着,他也是第一次办事,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为了不被人小看,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学习关于治水的案例。
下人递上的茶,知道凉了也没有喝一口。
叹了一口气,“咱爷什么时候这么认真过,晚饭草草的吃了几口,茶水点心也没有动,在府里,连续几个晚上都没休息了,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也顶不住啊。”
小小的个子,面容颇为秀气,带着些阴柔,这是福子,从小和池景牧一起长大的小太监,这其中的感情,自然无比亲厚。
“诶,贵妃娘娘在那儿摆着,若是没有点功绩,怎么能服众?我们只需要照顾好爷就行了。”
福子点点头。
到了天亮,又该准备出发了,于是只能草草的塞了几口。
“嗯?有声音。”
“怕不是你出现幻听了。”
马蹄声哒哒哒,“瑞王爷等一等。”
“小六子?”隔着远距离,池景牧一下就认出来人。
小六子连夜赶过来,差点累死,踏雪都快罢工了。
气喘吁吁的给池景牧行礼,“瑞王爷有安。”
“这是叶小姐开的方子,兴许您能用的到,以防万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叶挽精通医术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一心想着治水工程,倒是忘了洪水经常伴随各种疾病的事情了。
幸好小六子给他送过来了。
给了他一锭银子,“回去好好休息,吃一顿。”
小六子没推辞,笑说,“奴才只是个跑腿的,王爷让奴才给您说一声,注意安全。”
“哈哈哈。”池景牧发出爽朗的笑声,“放心吧,你回去告诉他,喜酒要等爷回去吃。”
说着翻上马。
魏游比叶挽想象的要难搞,各种理由甩出来,让人忍不住想揍他,却没办法下手。
“我告诉你,虽然现在爷的小命捏在你手里,但是公主的命却是捏的我手里,小爷损失血,若是没有足够的营养,便是一命呜呼了,你身上可是背负着人命了。”
裴柸额头的青静突突的跳,拳头的咯咯响,咬牙切齿道,“行,你说。”
其实魏游是有点忐忑的,但是一听见裴柸的话,立马溜出来一串菜名儿。
“还有吗?”如果可能的话,魏游现在就是一块儿冰雕了。
“额,暂时没了。”裴柸一个眼神过来,立马改口,“没有了。”
“哼。”裴柸发出一声冷哼,“你最好祈祷真的能救好公主,若是你生出别的不该有的心思,魏苗族就该灭族了。”
魏游完全不在意,他又不是傻,自己与叶挽可是签了契约的,他们魏苗一族最重誓言,契约一签,绝没有返回的可能。
只是自己这么简单的被捉了,有点不甘心故意折腾人罢了。
眼珠子一转,忽的凑到裴柸面前,“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公主?”
“……”一脸你有病的表情。
可惜魏游却看不见,自顾自的说,“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你为什么废了那么多心思捉我,连青楼的不放过。”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异常气愤。
愤愤不平的看了一眼裴柸,继续说,“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却连面都没露过,便是她不喜欢你,听说西凉公主娇艳漂亮,想来你是一见钟情,辗转反侧,她却只能与皇子成亲,你思而不得,只能退一步守护她,不求回报。”
假把式了擦眼泪,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我觉得你适合一种工作。”
“什……什么。”
“唱戏的。”
“……”颤抖着手指,“你侮辱爷?”
“没错,我在侮辱你。”
算了,没法交流了。
裴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怪让人发毛的,还没等魏游想清楚,裴柸已经离开了,嘀咕,“有毛病。”
“他又折腾你了?”叶挽在入口碰见裴柸,看他一脸寒冷,有点好笑。
裴柸刚到她身边的时候,就像一直流浪的小兽,胆小又谨慎,很容易受惊,四六说他有时候会在半夜惊醒。
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信任与依恋,后来熟悉了,话也开始多了,性格慢慢活波起来了,经常和四六打闹着玩。
可是随着年龄长大,话越来越少不说,人也越来越冰。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愤怒的表情。
魏游能折腾她是知道的,比如说,身体一定要养好,为此基本他要吃什么就给什么,还外带着煲汤。
还是个话唠,一张嘴一个人就能说一整天,简直跟和尚一样,久了叶挽都不想看见他,直接扔给裴柸,想来裴柸也是受了不少嘴。
裴柸不想她担心,说道,“我看着这么些天该准备的也准备了,他都胖了好几斤了,已经可以开始了。”
叶挽也知道,可是架不住魏游啊,她对此是一窍不通的,自然也不能分辨魏游说话的真假。
见她面色犹豫,又说,“最近附近经常有陌生人的痕迹,我们掩饰的好,估计是魏苗族的人,但是也挡不了多久了。”
他没说已经有人中苗蛊了,当初能捉到魏游,完全是因为那人没什么经验,迷药一下去,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这些人经验丰富不说,手段也极其狠辣,第一个发现的暗卫,七窍流血,直到整个身体化为血水不到五指的时间,简直让人浑身发寒。
所以他看见裴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就火大,这些人,每一个成长到今天,都废了大量的心血,万里挑一,才能以一敌百。
叶挽脸色一凛,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道魏游在族里是什么地位,可是能让这么多人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救魏游,想来地位不低。
“你去把阿格桑带过来,今天。”
“是。”
叶挽知道,这事还得魏游答应才行。
“这么快?诶,你怎么来了?”
叶挽没回答,坐在他对面。
“你的营养补充够了吗?”
“差不多了。”随口回答,态度极其不端正。
啪……把魏游吓了一跳,见叶挽面色不愉,这才收敛了嘻嘻哈哈的模样,端坐起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挽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迁怒,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把裴柸说的叙述了一遍。
魏游皱起眉头,显然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应该知道你族人的手段,这么几天了,你要闹也应该闹够了,我知道你因为被困在这儿,心里不舒坦,可是你也应该知道,阿格桑也是无辜的。”
“本来成婚三个月,按照规矩最好能怀上孩子,可是因为你下蛊,一直在喝避子汤,那东西喝多了,结果怎么样不也说你也知道,可是不怀孕,阿格桑就会死,当年留魏苗族,就给你们这样恩将仇报?”
魏游被说的不敢说话,低着头,准确来说,是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他们自私不厚道,可是没有办法,祭祀的占卜,希望就在京城。
每次族里有人怀孕,每个人都在忐忑害怕,若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便会欢庆,可是如果是畸形儿,一阵乌云一直笼盖,直到后来,许多女子都不愿意再怀孕,即使不小心怀上了,也会想办法打掉。
沉默了许久,魏游道,“现在吧,不过不能在这里。”
叶挽不担心他逃跑,她相信这人良心未泯,直接带到一个房间,阿格桑和裴柸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阿格桑看魏游的目光,很复杂,本以为手段如此狠辣的人,是个模样恶毒的,却没想到只是半大的少年。
魏游不敢直面阿格桑的目光,一直躲闪着。
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们先出去吧,一会儿就好了。”
叶挽点点头,和裴柸对视了一眼,一块离开。
两人在亭子里喝茶等待,叶挽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可是越是这样,裴柸知道她越紧张。
根据他调查的消息,阿格桑公主与小姐同在麓山书院求学,三年的友谊,同食同住,感情自然不一般。
“别多想,很快就好了。”
这个少年,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样,可是他却反过来安慰自己,沉稳的气质,让自己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感激的点点头。
“主子,外面有人闯入。”不用说,想来是魏苗族人。
“你在这保护小姐。”
说着大步流星的离开,叶挽也准备跟上去,却被拦下,“前面危险,我护着小姐离开。”
“不用,阿格桑还在里面呢,我得去前面看看。”
一根柱子似的,一动不动,叶挽拿他没有办法。
两人僵持之际,吱——房门打开。
魏游出来了,叶挽皱眉,“完成了?”
挑眉,反问,“不然呢?”
这时候身边又多了许多陌生人,魏苗族人。
“住手!”魏游把叶挽拉到身后,叶挽这才看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人站在她身后,手差一点点就喷到她了。
“少主。”
比她高一一个头的少年,以保护者的姿态,这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不正经的人,露出不一样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