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方便透露一下受害者的名字吗?”
“额……书瑞谨,祥瑞的瑞,谨慎的谨。”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工作还是读书?”
“这我就不知道了,抱歉。”
“好的谢谢。”
一个狗仔挂了电话,呼了口气。这么多天了,他终于打听到了书瑞谨的头上。
“兄弟们,查到那个书瑞谨了吗?”
“查到了,因为白血病住在XX医院,头儿你要去吗?”
“去,干嘛不去。”狗仔灭了烟,哼哼一笑:“等死了再去就来不及了。”
……
何诚然看完了那条热搜下的视频:其实只是一段电话录音,里面有当时书瑞谨的同学对那课间操时发生事情的大概描述。
“……何诚然。”
“啊,嗯,我没事。”
许越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鸡腿。
“真没事你就不会是这张死人脸了,我问你,今天是你去付的手术费吗?”
“啊,是啊。”
“缴费单上有你的名字吧。”
“嗯。”
“那就好办多了,缴费单上既然有你的名字和时间,时间又在新闻爆出来之前,那不就好解释多了吗?”
何诚然有些疑惑。
“这有关系吗?”
“有谁会给暴力对象交手术费呢?况且时间也是在新闻爆出来之前,就不会显得你是为了掩盖什么才去交的钱。这样一来,人们只会觉得当年是小打小闹,背后感情依然好,只要让人们这么觉得,这个黑料就解决了呀。”
“对!卧槽我都忘了,还有缴费单。”
“而且你见过医生了吧,那些狗仔肯定会去问医生的,医生说见过你,那就好了。况且……你当时暴力书瑞谨是真,但是他做错也是真,如果真的到了绝境,把当年的事讲出来也是好的。”
“讲出来?有谁会信,当时知道真相的人早就不知所踪了,阿龙又是我的秘书,他的立场就不方便说话。”
“有啊,让书瑞谨自己讲清楚就行了。而且你不用做太多,这件事不会掀起什么水花的。”
许越说得笃定,何诚然想了想,然后很快收拾了东西,又要出门。
许越这次没有问他去干什么。
何诚然和阿龙大山两个人冲到了医院,刚到病房门口,就碰上了一个同样打算进病房的陌生脸孔。三人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来挖料的狗仔。
狗仔犹犹豫豫,准备离开,但是就这么离开显得更加可疑。何诚然叫住了他,沉声道:
“你找书瑞谨?”
“不不,我只是走错了……”
“走错了?找卫生间?”
“啊,是的是的。”
“前边左手边就是,眼睛不好得治。”
“……”
狗仔灰溜溜地走了,但是又不甘心,只能在假装去卫生间之后躲在楼梯的拐角。何诚然进了病房,瞬间被一片黑暗包裹。
亮着光的只有机器,冷冰冰的嘟声让这个房间显得有些恐怖。书瑞谨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安稳且面色红润。何诚然为了不吵醒他,还特意压低了脚步。
“何诚然。”
“艹,你诈尸?吓我一跳。”
书瑞谨转过头,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尽管他的视力已经很差,视线过处只有一片模糊。
“好久不见。”
“啊,是啊,好久不见,你居然成这德行了。”
“可能是当年的报应吧,我恩将仇报,老天开眼了。”
书瑞谨的声音飘飘乎乎的,如果有形象,说不定就只是一张纸,还是字帖里边那种描边的薄纸。
“知道就好。”
“所以你为什么来了呢?是我活不久了吗,你来看看我?”
“拉倒吧,不是许越的话你死了我都不会来看你。”
“许越怎么没来?”
“他受伤了,跟你一样躺在床上呢。”
“严重吗?”
书瑞谨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焦急。
“放心,死不了,过两天就活蹦乱跳的了。他今天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自己过不来,我就来给你付钱了。”
“……谢谢。”
“你的道谢没有任何价值,真想谢谢他,就按我说的做。”
“发生什么事了吗?”
“当年的事被爆出来了。校园暴力。”
“哦……你是想让我在媒体面前帮你们说话?”
“你要是记许越这份恩,你就知道该怎么说。”
“但许越确实一直在帮我,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帮他说话,你来了,我倒觉得有点不对。”
啧,这人还是敏感。
“实话说了吧,媒体没有爆出来那件事和许越有关,目击证人也说只看到了我打了你一拳,所以这是我的黑料。但许越现在是我公司的艺人,而且和我是发小,我出了事,他也脱不开干系,人气会下降,有损形象。”
“所以这算是你求我帮你说话吧?”
“算是吧。”
“好,我知道了。”
“你没有条件?”
书瑞谨笑笑,看向天花板,眼神空洞。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也只有活下去这种条件有诱惑力了——你能让我活下去吗?”
“当然不能。”
“所以我没有条件。”
“爽快人。不过我不会让你白帮这个忙的,你之后的费用都由我承担。”
“多谢。”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休息吧。”
“许越什么时候来?”
“……”
“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剧组在拍戏,很忙,忙完了他会来的。”
“那就好。再见。”
“再见。”
……
何诚然带上门,回头看了病房一眼。黑色的窗帘遮住了窗外所有的景色,没有灯,有的活物也只是红绿色灯的闪烁以及心电图的跳跃。那一瞬间,书瑞谨好像都算不上活物。他就像是徘徊在生死之间的一个幽灵,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活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推着他离开这个世界。
三个人离开了,狗仔自然而然地溜了进去。书瑞谨没有拒绝摄像,大大方方地讲述了所有——包括他自己的家庭经历。
“何诚然和许越是我当年为数不多的朋友,何诚然那时候打我,也只是兄弟之间的气愤而已,之后他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样对我进行持续的暴力。”
“那么当时是因为什么事情何诚然才会对你大打出手?”
“就是杂事而已,说起来都忘了,那个年纪,血气方刚,回过头原因却记不清了。这很正常吧?做人也没必要一直记得别人对自己的不好,尤其像我这样的人,多记着点别人的好,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所以你是说当年的事情只是兄弟之间的打闹?那么你知道当时何诚然是校霸的事情吗?”
“我是他们的同学,我当然知道。当时有混混骚扰我的同学,是何诚然出面摆平的。”
这是实话。
“也就是说何诚然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大哥?”
“是啊。这样吧,如果你不相信,你就想想,如果他真的很讨厌我、一直欺负我,他又有什么理由在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来替我付医药费?而且和许越一起,帮了我这么多年?你别忘了,我是一个父母都不要了的人,他们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这……”
“我也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求证医生,求证工作人员,你尽管去吧,他们做过,你也自然会查到。至于你说的校园暴力,我认为纯属造谣。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吧,再见。”
狗仔结束了摄影,带着这一份让他完全没有歪曲空间的影像回到了公司。然而他也录下了何诚然三人在病房门口的事,于是把两份视频通过加工剪辑放到了网上。
“我就说嘛,何诚然怎么会校园暴力!”
“何诚然的眼型即是《易经》中所说的龙眼,这种人忠心耿耿,是最可信任的人,前途无量。张大师看相,vx:3487624mua”
“造谣的人也太缺德了吧?而且狗仔也很打扰别人生活啊!”
“书瑞谨小哥哥的声音好温柔,希望他快点好起来(祈福)”
“兄弟之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啦(doge)大惊小怪”
“难道就我一个人讨厌何诚然?感觉他虚伪的不行,出现在病房门口说不定是威胁书瑞谨帮他说话呢?”
许越扶额,心想哪儿都有这种杠精。
“大山,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
许越拿出手机,对着大山拿来的存折拍了两张照片。
@搁浅の鳄鱼:“书瑞谨是我们二人的好友,我们一直有在照顾他。在我经济困难的时候,何诚然的家人给了我金钱帮助,这是何诚然的舅舅骆先生这些年的转账,都在这里了,希望大家不要相信谣言,何诚然是一个很好的人。”
许越发完微博,大山便会意,发出了早就拟好的通稿。一切都结束得很快,但许越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他知道,何诚然和书瑞谨从来不是朋友。他感觉他骗了粉丝大众,于心有愧。
可是事到如今,他能怎么做呢?他不知道何诚然跟书瑞谨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何诚然通过什么手段让书瑞谨说出了那些真假参半的话,他只觉得,有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可那是什么呢?
也许某些三角形的东西,正在被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