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一直在帮许越吗?哦哦……”
原来那些转账刚开始并不是为了救书瑞谨,而是何诚然的舅舅骆先生对于许越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免费照顾何诚然的报酬。只是后来,许越用个人名义找何诚然的舅舅借了钱,才有了现在这份存折。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造化?运气?注定?
“还是多亏了你舅舅,不然很难做到这样。”
“是啊,你这腰伤的真是时候,不然也没这缴费单洗清我的冤屈。”
“当年的事,是我的责任。如果当时我冷静点,也不会有这些事。”
何诚然皱起眉头,拍了许越脑袋一下。
“说什么屁话,书瑞谨做出那种事还不该打?”
“啊……对,哈哈,我都忘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许越仍然是一贯的平静,一般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开心是一个表情,无感也是同一个表情,估计能察觉到他心情变化的也只有何诚然一个人。
“你不太对劲,有什么事?”
“没事。”
“少来这套,搞快点说。”
“就是觉得书瑞谨会帮你说话很神奇,觉得你是不是给了他什么威胁或者好处。”
“哈我就知道,我确实跟他说了,说这件事对你我都很重要,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帮的我。”
“但是他说了很多假话,那张缴费单也只是偶然。”
“所以你是在较真吗?较自己良心的真。”
“……是。”
何诚然靠在床头,许越怕他着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呆久了总要习惯,这个社会总说真话是活不下来的,良心过不去的话,真假参半就好了。假话说给众人听,真话说给自己听。”
“也是,是我太天真了。但我不喜欢撒谎,而且总感觉这样在有人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说谎很肮脏。”
“习惯习惯就好啦——不如我们来放松心情?”
“什么心情?你真的不累吗,来来回回乱跑,还没怎么睡觉。”
的确,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何诚然跑完医院就回了工作室,手把手指导底下的人怎么危机公关,忙活一天,又回到了许越的床上。
“不累。”
“拉倒吧,人不睡觉会死,我可不想你死的这么早。”
“放心,我硬得很。”
“哪儿硬?”
话已出口,俩人都僵住了。许越心想:坏了,平时就不该老是跟大山ghs,这都成习惯了,万一将来采访的时候原形毕露……
“你想我哪儿硬?”
许越推开凑过来的何诚然,一脸嫌弃。
“你别硬到我头上来。”
“这可由不得你,这屋子里就你跟我两个人,你还是个伤员……”
“吃饭了没?没吃吧,我点外卖。”
许越飞快转移话题,避开了何诚然。他不想跟何诚然开这种折磨自己内心的玩笑,但他又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感情——尽管他在何诚然回来的那天晚上,不,或者是在何诚然离开的六年前,他就意识到了这份感情。他所做出的举动,无论是坚持做了六年的巧克力还是送给何诚然情人节礼物,都是他不经大脑的本能驱使。
算了,事到如今也没必要掩饰了,面对就面对吧,早晚要面对。
“好哎!我要吃干锅!要变态辣!”
“希望明天你还说得出话。”
只是在等待外卖送达的五十分钟里,何诚然睡着了。平常看着像个傻大个,叽叽喳喳的何诚然,睡着了就像一条没了力气的哈士奇:狼的美貌显出来了,狗的傻气收敛了。许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小心翼翼把他的头从床头放到了枕头上。他躺了一天,腰有点累,想起来,却又舍不得离开这张有何诚然在的床,于是他选择了翻身。
只是他条件反射地翻向了面朝何诚然的方向。
“……好臭。”
许越刚想转过去,何诚然就翻过来了。两个人的鼻息扑了对方满脸,更要命的是,何诚然还把胳膊搭到了许越肩上,像一只死猪压得许越动都动不了。
头顶的白炽灯此刻格外刺眼。
“何诚然……醒醒。”
“艹,你压着我我怎么拿外卖……”
但是许越想想,还是挣扎着拿起手机,给外卖小哥发了条消息。
“放门口就好,一会儿我出去拿。”
放下手机,许越就成了动也不敢动的小鸡仔。他知道何诚然很累,所以也不想吵醒何诚然难得的清梦,但是一直侧着睡他的腰就疼,况且他也饿了,门外就放着一份新鲜热乎的外卖。
他完全可以叫大山来给他拿进来,可是他又不想让别人进来,希望这个房间里永远只有两个人。
“艹,我是个变态吧。”
“呜……”
何诚然突然呜了一声,吓了许越一跳,许越以为他把何诚然吵醒了,但事实上,何诚然只是要开始打呼噜了。呼噜就像水壶里的泡泡,刚开始只有一点点,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吵,许越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坐起来了。
“还好你不喜欢我,要不我下半辈子耳朵就废了。”
反正都打呼噜了,估计也睡着了,你的干锅我就替你吃了。许越想着,打开门拿进外卖大快朵颐。
明天他就可以下床了,剧的拍摄也接近了尾声:他只剩杀青戏份,何诚然还有两集的戏。
然而戏剧化的是,编剧的恶趣味把两个人的吻戏放到了同一集。
没错,是何诚然与安小风的吻戏和许越和安小风的吻戏。
这种狗血的剧情许越总觉得在哪儿看过,但是毕竟编剧是原作者,她最大,自己是演员,只能乖乖接受。只是他一想到安小风亲完一个还要亲另一个,就觉得安小风才是最惨的。
当然他看了剧本,人家安小风和何诚然是两情相悦的缠绵之吻,他许越是强吻安小风。
“吻戏……还要我强吻,额……”
他没法对着空气练,他也没跟谁接过吻,但是他被强吻过,而且罪魁祸首正在打呼噜。
要不找何诚然练练?
算了算了,想想就鸡皮疙瘩起一身。
那我找谁?小风姐?
别吧,这比和何诚然亲还恐怖。
可是如果现在不练明天疯狂NG耽误剧组时间怎么办?
“以工作为首要任务,何诚然为首要,必要时可放弃工作。”
这条合约突然浮现在了许越脑子里,当然,许越自觉地把“何诚然为首要”那句话抹了。
逃避,是他的本能。他不敢和何诚然接触太过,但和没有任何感觉的安小风——还是个异性接吻让他更难以接受。
不行,工作肯定不能放弃啊,安小风以前也演过吻戏,她应该不会在意的吧?我还是找她练练。
然而远方的安小风就像目睹了许越的心理斗争全程一样,一条短信叮咚飞到了许越手机里。
“明天的吻戏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好的话建议找何诚然练习~”
当时许越的心里有一株名为草的植物疯狂生长,只一分钟就在心里长满了一片草原,上面还有一匹奔腾的(草泥)马。
“没有,我没拍过,可以借位吗?”
“不可以哦~被观众发现了观众会失望的。”
“……我感觉你居心不良。”
“放心啦,你好好练习,一条过明天就很轻松咯——我去吃饭啦,加油加油。”
“……”
许越放下手机,感觉碗里的干锅都没滋没味了。然而更诡异的还在后面,他夹着一片肉,突然,突然找到了一个不太正常的练习方式。
在这一刻,肉片=人。
他酝酿情绪,想象着自己是樊覆,而这片肉就是樊覆日思夜想求而不得的Amanda,猛地张开嘴,然后……
然后咬了下去。
不得不说,这家干锅肉真好吃。
不行,再换一片!推倒很简单,主要是嘴里的动作啊!
嗯?镜头会给得那么详细吗?再说了是强吻,安小风肯定不会配合的啊,自己只要考虑怎么样不会弄疼安小风就行了。
“艹,我真是个sb。”
既然强吻戏是不会得到对方回应的,那就简单多了:在他心里,何诚然亲他他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他亲何诚然就无所谓,就像一片肉被舔了个遍,总是吃的人恶心,舔的人无所谓。
于是他略过吻戏,一边吃一边读着剩下的剧本。待到干锅见底,何诚然就醒了。
然后就是一阵哀嚎。
“我的干锅!”
许越嚼着最后一片肉,头都没回。
“你醒了啊。”
“艹,你说给我点外卖,到头自己吃了?!我就说在梦里闻见一股香味!”
“谁叫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叫也叫不醒。”
“你叫我了?”
“没有。”
“那你说个泡泡茶壶?再给我点一份!”
“没钱。”
“我给你报销好吧。”
“好的,要什么口味?”
“……”
何诚然正被许越的不要脸震惊,就看到他手里的剧本。嗯……迷迷糊糊,明天好像是他俩和安小风的吻戏?
嘿嘿,看我怎么整你这个万年处男。
“许越,明天有和小风的吻戏?”
“是啊,强吻。”
“练过了没?”
“没。”
“要不要我教教你?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嗯……”
许越抬起头,端详了何诚然好一会儿,然后快步走到床边,低下头看着何诚然,就像准备给猫做绝育的兽医琢磨着今天怎么开刀。
“艹,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这个姿势和明天小风姐的差不多。”
“哈?”
然后就是何诚然一阵晴天霹雳:一股浓郁的干锅味扑面而来,一双带着川渝味道的火辣辣的唇贴到了他嘴上。一切都成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让他本来就不太聪明的脑子瞬间死了机,只剩一句what f*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