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诚然仅剩的一点迷糊荡然无存，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主动吻上自己的人是许越。只是还好，脑子还没丢掉，很快就反应过来许越是在练习明天的吻戏。
他等待着许越的进一步动作，可是没有。许越只是和他四目相对，轻轻贴着他的唇，就像静止了一样。
灯光照着空中的浮尘，好像两人身边有一个圈，圈外都是黑的，只有里面是明亮温暖的。而何诚然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许越拥进了怀中。
许越察觉到，缓缓离开了。他仍旧冷静沉着，扯过纸巾抹了抹嘴，不带任何感情。
“明天的吻戏没人跟我练，只能拿你开刀了，还行吧？”
何诚然愣了愣，然后摇摇头，一把把许越拽回怀里，压倒，手还护着许越的腰。
许越猝不及防。
“强吻之所以叫强吻，是因为强迫的意味很明显，无论对方喜不喜欢自己，都必须成为自己的人。我没有从你身上感觉出强迫的意味，连占有的欲望都没有，所以刚才，不合格。”
许越笑笑：“那你来教我？”
“这不是正要教嘛，麻烦你挣扎一下，配合一下。”
话音刚落，何诚然就俯下身蛮横地吻住了许越。与许越点到即止不同，他的入侵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就像很多古早小说里描写的那样，霸总撬开娇妻的唇，不管娇妻愿不愿意都要和娇妻唇舌交缠。何诚然也一样，他没有给许越一丝反抗成功的希望，不仅嘴上不放过，双手也压着许越的手腕，一条腿抵在许越两腿之间，让许越动弹不得。
大概也就持续了半分钟，何诚然就有分寸地离开了——虽然他并不想离开，但他更不想让许越认为他是个变态。
“……”
“大概就是这样，悟到了没？”
许越神儿还没晃过来，呆呆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挺有经验的。”
“不不不，这是与生俱来的强者威压。”
许越嗤笑一声，推开了何诚然。
“但是你嘴里一股干锅味我tm真的好饿！”
“外卖不是点了，你等会儿又不会饿死。等着吧，我出去一下。”
“你干嘛去？”
“透气，闷好几天了。”
“别走太远。”
“知道了。”
……
许越站在走廊，把头伸出窗户，深吸了一口气。
何诚然的那个吻比起多年前的那个多了很多不明意味，却又感觉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更加色情了之外。
他不是傻子，情商低也是曾经，他能感觉到何诚然透过那个吻传出的感情。是真的想占有，但毕竟有“人生三大错觉”在，许越还是不敢肯定。况且这只是戏，只是对戏，自己要是真的傻傻地去问，到时候得来一句自作多情的回话，那多尴尬。
安小风就在楼下拍戏，许越看到她，一切美好的想法都破碎了。也不能说是破碎，就是感觉被猛地拉回了现实。
“嗨，想那么多干嘛。”
“先生您好，请问是您的外卖吗？”
许越被兔子头盔外卖员从神游里拉了回来，他点了点头，外卖员就把外卖留下了。
“何诚然，自己拿外卖。”
“你给我送进来能累死吗——”
“能。”
然后就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何诚然一脸黑线打开门，提起外卖，关上门，行云流水。
“艹，这人就把我晾在外头？”
许越不管他，仍然趴在窗台上看风景。恰巧安小风的戏拍完了，副导抬起头，就看到了他。副导对他挥挥手，他也回过去。
然后就收到了副导发来的消息。
“明天你最后一场戏，加油（加油）”
“好。”
“身体好点没？”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好好休息。”
“嗯。”
“以前拍过吻戏没？”
“没。”
“谈过对象没？”
“没。”
“那明天说不定会NG啊，要不你和小风先练练？”
“没事，我已经练好了，您放心。”
副导看到这条消息有一瞬间的宕机。
练好了？卧槽？
“小风，你和许越练过了？”
安小风擦擦汗，疑惑：“没有啊。”
“那许越说他都准备好了，我还挺担心他的，毕竟很多新人演员吻戏都要NG很多次。”
“哦——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他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呢？”安小风眼里亮晶晶的，同样抬头看向了许越：“不管怎么样，他说准备好了，我们就相信他吧。”
“副导副导——咱们送过去的剧集都过审了，没有要改的了！”
“好！那咱们今儿就收工！吃饭咯吃饭咯——”
底下的人群迸发出欢呼声，连带着许越的心情也一起变好了。安小风仍然注视这许越所在的地方——那里，何诚然露头，然后把许越拽回了房间。
“呼，看来助攻有用呢~”
只是安小风这句暗叹不知道夹杂了多少情感。
……
第二天，拍戏现场。今天来了很多人，甚至剧组专门记录花絮的工作人员人数都加了好多。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拍下两场吻戏的花絮，放到网上吸粉。
首先是许越和安小风的吻戏拍摄。两个人化好妆，对视一眼，有些许尴尬。许越不太好意思，于是先对安小风说了句“冒犯了”，安小风倒是大方，然后拿出一片口香糖以示尊敬。
何诚然坐在导演旁边，再次抓孩子早恋的父亲上身，就盯着两个人。许越抬个手，朝安小风扔去一个眼神他都要在心里自我剖析半天。
一切准备完毕，安小风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床上。灯光打暗，镜头跟上，嗯，安小风很快就入戏了。那种即将饱受屈辱的羞愤眼神、惊慌与不屈交织在一起，很好地通过镜头传达到了观众心里。
“小风确实厉害，前年没拿奖真是可惜。”
“今年她爆了两部剧，肯定能拿到的，我心里有数。”
何诚然对安小风向来放心，也向来自信。
“许越来了许越来了。”
“喔——”
只见许越一身黑老大装扮，前几集所生的疤痕和后面几个群演跟班的衬托下，他倒是没有了平时干净无害的模样，此刻活像一个恶棍。他走到房间门口，本来凶狠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温柔。
很好，眼神特写过。
他慢慢走到绑着安小风的床边，然后拉来一个凳子，不急不缓地坐下来。他端详着安小风，就像在看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
“Amanda。”
安小风被堵住了嘴，但她不想看许越，于是别过头，却被许越捏着下巴强迫着与许越对视。
“亨烈就那么好，你来了我这里都还念着他？”
“￥％#@％！”
“你做我的女人，金钱、地位，你想要什么我给不了你？甚至杀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你在我这里，随便做。我给你一个自由的国度，你为什么不留下？”
许越拽掉安小风嘴里的布，安小风直接对着他呸了一口。
“你这种人，背叛别人，做着伤天害理的事，自由？呸！你杀了多少个无辜的生命，那么多家庭因为你支离破碎，你现在跟我说，我在这里可以随便杀人？樊覆，你但凡有一点人性都不会说出这种话！”
啪，许越狠狠扇了安小风一掌，狠厉而决绝。可是当安小风的长发凌乱，嘴角出了血，他又宛若抽搐一般，陡然转变。他想去碰安小风，却被安小风用力躲开。然而安小风的挣扎激起了他强烈的占有欲望，他的身影逐渐盖过了安小风头顶的光，安小风只能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你知道吗？我见过的卧底不少。他们最后的下场没有好的，只有死。但是你——我留了你一命，给你荣华富贵的权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他亨烈认识你十五年，我同样认识你十五年！我爱了你十五年！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亨烈，什么时候有过我？你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想起我，然后在我难过的时候假惺惺地来安慰安慰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只是把我当成你和亨烈之间的一个工具！但是我愿意，我相信，只要我付出，总会有回报的。现在，你躺在我的床上，马上就会成为我的人，亨烈呢？你的亨烈呢？”许越笑笑：“他死了！他被我钉在基地的大门上，死了！”
“那你不如杀了我。”
安小风面色如纸，许越则表情狰狞，真的和平时的他百分百不同。那模样，让何诚然都有几分害怕——颇有童年阴影“这瓜保熟吗”的感觉。
“杀？那太便宜你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永远不会杀你的。不仅不会杀你，我还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许越捏住安小风的下巴，吻住安小风。镜头拉近，何诚然看到他撬开安小风紧闭的双唇，强势地侵入，而安小风奋力挣扎，语言肢体表情都十分到位。他听着现场的收音，听着安小风发不出声音的求助声，心都颤了一下。一旁的副导演也是一脸紧张，好像他们都忘了，这只是一场戏。
“砰”的一声，许越的动作戛然而止。缉毒大队的特警出现在他身后，一枪，不偏不倚，打中了他的后脑勺。血喷涌而出，他双眼瞪大，好像把这一生的不甘与愤恨都灌进了那颗子弹里。
他颓然倒地，而安小风终于得救。
“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