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夜前辈同意啦！真的吗！这也太幸福了呜呜呜呜呜呜……”
那头的小包子简直欣喜若狂，完全没把许越阐述的一大堆风险往心里去。许越暗自叹了口气，又因为说出了一切之后还能得到支持而开心。
“那就先这样吧，苏雪夜前辈的事回去之后再细谈，我要去镇上买点东西，先走了。”
“嗯嗯！注意安全呀，小心被围观，要乔装打扮！”
小包子这么一说，许越突然感觉自己刚才因为这种小问题跟苏雪夜吵架是多么无聊且幼稚的一件事，歉意油然而生。
“可以走了吗？”
“稍等一下，我换身衣服。”
苏雪夜陷在沙发里懒懒地看向许越：“知道换衣服了？”
“嗯，小包子提醒我了。”
“我姑且也算是个前辈，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小包子。”苏雪夜打趣道：“快去吧。”
“……好。”
许越再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格子衬衫配西裤，一看就是物理老师的通俗打扮。只是他太过年轻，气质也和物理老师完全不搭边，带个口罩和眼镜还是显得很奇怪。
“这样可以吗？”
苏雪夜扫了他一眼：“差不多吧，不过和你的气质完全不搭。伪装可以在自己本身的基础上进行加工，还是有点门道的，回头再教你吧。要是现在教的话——回来的时候就要天黑了。”
“好。”
“说起天黑，过几天有一场夜戏，别忘了。”
“嗯，不会忘的。”
两个人坐上车出了剧组。半小时车程，才来到比较发达的小镇。不同于人声鼎沸的大城市，小镇很安静，店铺没有那么华丽，架子一搭，随手扯一块布，就是一个摊。路上尘土飞扬，时不时有来往的人群，肩上扛着编织袋，行色匆匆。
许越和苏雪夜就这样走在这个普通的街道上。街道上还没有那么多年轻人，自然没什么人认出许越，知名度很高的苏雪夜也因为伪装得好，只是吸引来一些好奇与欣赏的目光。
“很少有这种清静的时候。”苏雪夜缓缓道：“大概有十几年没有这种自由的时光了，在国内。”
“很少旅游吗？”
“旅游？也是在国外，在国外才清静一点。一直没有机会看看国内的风景，只有借着拍戏的空档才敢去看看。你去过泰山吗？”
“去过，高考结束那年。”
“高考——很遥远的时光了。”苏雪夜的目光一直延伸到远处，没有聚焦：“我没有高考，所以很羡慕你的校园生活，以及……你没成名之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些日子的确很值得回忆，我也经常会去想。”
“可以给我讲讲你过去的事吗？学校的吧。我在学校呆的时间很少，没什么朋友，了解到的也都是剧本里那些。”
“剧本也很真实。”
“我想听的是，真实的。剧本里的情情爱爱恩恩怨怨，再真实也不是真的。”
许越想了想，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讲。到最后，涌到嘴边的还是那个喜欢上何诚然的下午。
“前辈是从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
“断断续续的，大概是从初中开始吧。”
“初中……那我就说个初中的事吧。”
“好。”
“有一次我写了作业但没有带，正好老师要检查。当时我很慌，因为不想被老师批评。”
“你是个好学生吧？一般好学生都不想被老师骂。”
“大概吧，至少在何诚然眼里我是这样的。”
提起何诚然，苏雪夜不动声色地冷了脸。
“检查作业的前一节课正好是体育课，何诚然知道了，就翻墙回了家，替我把作业拿回来了。”
“学生时代的这种做法应该算很胆大吧？我印象里敢做这种事的都是班上的混混。”
“他那时候确实算是个小混混，”许越笑笑：“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他被教导主任抓住了，拎到班主任面前去罚站。他还把作业偷偷藏起来，怕老师知道他是为了我才翻出去的。”
“然后呢？”
“然后他就在门口站着。上课之前老师还说翻墙这种行为不可取，让他站在讲台上训他，还说要记过。我不忍心让他一个人站在那，就坦白了。”
“后来呢？”
“后来我们两个一起在教室门口站了一天。”
“哈哈，很有意思。”
“的确很有意思，不然我也不会记到现在吧。说起来何诚然，罚站的时候都在给我讲笑话。他觉得我是个好学生，被骂了罚站肯定很难过。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说因为我一直垂着头没理他，脸也很红，看起来就是一副思维混乱的样。”
“但其实你并不是在难过吧。”
“的确，我是在想数学题。”
“想数学题会脸红吗？”
许越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轻笑一声：
“前辈既然问了，应该会懂我的意思吧。”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喜欢上何总的吗？”
“大概吧，毕竟这之前看他就是个傻子，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那，高中为什么又分开了呢？我接的剧大部分都是高中的，总感觉高中是个神奇的时代，但我的高中就很平淡，考试、集训、艺考校考，班里的同学都没见过几次。”
“高中啊，其实不神奇，只是人比初中大了，知识比初中难了，剧里的爱情车祸剧情都不会出现。只是……”许越顿了顿：“只是我们被发现了，而已。”
他不想讲述关于书瑞谨，不想讲述高考之前那一个个何诚然帮他缓解焦虑的暧昧夜晚，不想讲述两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分开，也不想讲述父母与何诚然突如其来的不辞而别。
“后来我复读了一年，上了A大，找了工作，舍友是王大山，然后进了圈子，就这样。”
“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也不会逼你，毕竟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只不过我喜欢听听别人的故事，多多少少找找感觉吧，希望你别介意。”
“不会。其实我也很好奇前辈的生活，我一直都在学校，很想知道当时身边的艺术生都是怎么样的。”
“学的东西跟你们不太一样，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我一直是一个人，没有朋友，今天在这个城市，明天就去另一个城市，我记得高三那年光是车票就好几万。后来读完大学进组，第一部剧就是男主，现在想想还是很感谢我的导师。”
“嗯，那不错。”
“说了这么多，咱俩是不是该去找沙发床？”苏雪夜指了指路边一行五金店：“咱俩似乎走到了不一样的分区。”
“一般城镇边上会有很多汽车维修和五金店，我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就走到乡镇上的小商场里了。”
“生活经验很丰富嘛。”
“哪里。”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低矮的商场。走进去，里面也没什么人，但年轻人明显多了。许越毫无防备地存了包，而苏雪夜则瞥了一眼来时的门口。他对着门口点了点头，几个戴着鸭舌帽的人就走进了商场。
“要不要买点吃的回去？”
转过头又是一张笑脸，要是许越看见了，肯定会佩服苏雪夜的表情管理。
“可以，难得来一趟，走吧。”
许越拉过一辆购物车，刚走进货架之中，迎面边走来一个女孩儿。她看起来很惊讶，然后马上就去掏手机，同时走近许越，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是许越吗？”
许越皱了皱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苏雪夜倒是很大方，揽住许越的肩膀走上前：
“嘘，我们在这附近拍戏，得空来采购，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在这。”
“苏雪夜！！！好好好！那，那我可以和你们合影吗！”
“可以。”
女孩拿了合影走了，脸还留着一阵红。许越叹口气：
“果然还是我伪装的不到位？”
“也不是，总有几个真爱粉。”
但苏雪夜这句话却起了反效果。接下来的时间里，许越就算低着头都能察觉到镜头的存在——不止一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前辈。”
“嗯，感觉到了。刚才那个女孩是私生，你看。”
顺着苏雪夜手指的方向看去，刚才的那个女生就躲在远处的货架后举着手机拍，见两个人回头，她先是背过了身，而后匆匆离开，等两人绕到后面，她又从另一个角度绕了过来。
“而且不止一个。”
“是代拍。你知道代拍吧？”
“听说过，但不清楚。”
“跟狗仔差不多，专门拍路透照的。”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这样挺烦的。”许越皱了皱眉：“前辈一般怎么处理？”
“看心情，心情好了就让他们拍，心情不好了就直接走。你也可以学学我，或者比我更凶点。”
“更凶点？”
“直接走上去，胆子够大也可以砸了他们的相机？反正我很多次都想这么干。”苏雪夜戏谑道：“开玩笑的，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