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面,这顿饭真的就是一顿单纯的饭。许越跟何诚然就和在家里一样,放开了吃,也不顾及什么礼不礼仪。苏雪夜没有吃饭的心情,看许越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几次都抢在何诚然面前把盘子拿到离许越近的地方。苏雪夜这般举动,让南涧也没了心情,以控制体重为由放了筷子。
理所当然地,酒足饭饱之后,许越跟着何诚然走了。苏雪夜和南涧在饭店门口,不免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南涧先开了口。
“学长,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苏雪夜披上风衣,静静点起一支烟。火光照亮他的脸,显得他的棱角都温柔了几分。只是可惜,吐出来的字句却仍旧锋利,让南涧无力招架:
“跟首娱的三年合同,对你来说有什么难处吗?”
“我……”
“还是那位刘老板吗?”苏雪夜又问。南涧垂下眼,没有回答。
“学长,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不是我想提,只是随口一问。况且你现在是首娱的艺人,那位刘老板,真的甘心让你为首娱赚钱?”
“那只是!”
“只是?”
南涧怎么会说,又怎么能说得出口,他是因为和原来所在公司的刘姓老板吵了架,闹脾气才来的首娱呢?
“那是我的事,不用学长费心。”
苏雪夜冷淡一笑:
“没有费心。你既然选择他而离开我,我早就没有为你费心的资格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不会做。只是我很好奇,以你的能力,离开刘老板,私自跟首娱签了合约,刘老板会怎么罚你?如果要把你买回去,就要替你付一笔不菲的违约金。如果等你和首娱的合约到期,那你作为首娱艺人期间里,刘老板的损失又要怎么算?”
“你……”南涧气红了脸,却又知道苏雪夜说的都是真的。他现在虽风光,却也无一日不在担忧这些。
“对于他们来说,利益毕竟是最重要的。”苏雪夜拍了拍南涧的肩膀:“希望刘老板是位重情重义的人,你回去之后,还能滋润如今日。”
苏雪夜逐渐走远,南涧则站在原地。脑海中传来剧烈的轰鸣声,每一声都在叫嚣着,让他求助。
“学长!”
终于他还是冲上前,追上了苏雪夜。他抬头望向苏雪夜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惹人怜爱。
却早已没了最初的那份纯真。
“学长,帮帮我。”
他说道。
……
何诚然和许越准备回南浦大道24号的家,陪许越拿T大的毕业证书。
“嗝~”
许越嫌弃地看了何诚然一眼:“你可真能忍。”
“这不是那俩人终于走了嘛。”
“说起来,苏雪夜和南涧发生过什么吗?”
“你想听?”
“挺好奇的。”
“咳,那我就给你讲讲啊——”何诚然一甩袖子,尽管他并没有说书先生那样的袖子可甩:“这可是段催人泪下的故事,你且听我缓缓道来。”
“好好说话。”
“就是南涧和苏雪夜是大学校友。南涧本科的时候苏雪夜大概在读研?反正他俩年龄差在这,你自己算。然后南涧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苏雪夜了,穷追猛打,最后追到了,是苏雪夜初恋。”
开车的阿龙:
“还有这事儿?”
“是吧,当初我知道的时候也没想到,苏雪夜什么眼神才能喜欢上南涧。”
许越漫不经心:“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南涧又不是生下来就喜欢害人。”
“也是,那我继续说。苏雪夜读书那会儿已经有点名气了,虽然在娱乐圈里不是很出名,但在学校还有很多大佬那儿都算不错的。两个人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你知道,南涧是被捧红的,他的实力在那一辈里并不算出彩,不过也算努力。他选秀出道,但是在选秀节目播出之前,他就跟苏雪夜分手了。”
“然后跟捧他的人好上了?”
“倒不如说是因为有人捧他他才跟苏雪夜分手,捧他的人就是他原来公司的刘老板。后来苏雪夜潜心拍戏,这事儿没掀起一点风浪。”
“他们学校里也没人知道他们谈过吗?”
“知道他们很熟,况且是两个男的,南涧也很谨慎,没在公共场合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私下我就不知道了,所以圈里都说苏雪夜没谈过恋爱,南涧背后有金主这事也没什么人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诚然臭屁一笑:“我是谁,我可是何诚然,首娱总裁啊。”
“你问的K佬吧。”
“我靠你怎么知道?”
许越无奈:“动动脑子就知道了,你先说K佬跟苏雪夜关系好,又说苏雪夜喜欢男人的事是K佬肯定过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反正,挺奇妙的。本来我也不是很确定今天把南涧叫来苏雪夜能有什么反应,不过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嘛,你没看苏雪夜都不带看南涧的,整个人巴不得跟窗户贴在一起。”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浑身不舒服。”许越靠在窗边,放空目光:“苏雪夜让我感觉怪怪的。”
“不用感觉,他就是对你有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在他眼里,我岂不是和南涧一样……嘶,想想就难受。”
“也不用这么想,你刚才不也说了吗,谁没年轻过,说不定南涧从前和你差不多,一副清纯小绵羊的样儿……哎——疼啊!”
许越捏了一把何诚然大腿,何诚然赶忙求饶:“你上哪儿学的这套,越来越狠了,这样下去你早晚谋杀亲夫。”
许越这才松开何诚然。
“不过确实,人之初性本善,估计南涧本性不坏,进了这个圈子被弄脏了而已,利欲熏心啊。”
何诚然佯装惋惜,许越就托着脸看着他笑:
“那你什么时候当回总裁,好让我利欲熏心一把?”
“咦……”何诚然捏住许越的脸:“你真的是许越吗?感觉不仅暴躁了,嘴也变甜了。”
“少废话,等一会儿到了家看我怎么教训你。”
何诚然讪笑,表情不免心虚。
……
两人走回老旧的小区,本来应该黑着灯的窗口却亮着光。许越下意识以为进贼了,却被何诚然拉住。只见何诚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许越你听我说。”
“你说。”
“我、我把房子租出去了……”
许越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跟我说?”
“就、就……一时着急,忘了。”
许越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打算现在就质问何诚然,只留下一句:
“后来也没想起来问我?”
“后来你不是拍戏去了吗……而且,而且我怕你会生气。”
“现在就不怕了?”
“这不是你要回来拿证书嘛……”
“你的意思是要是我不回来你就一直不告诉我?”
颇有点无理取闹的可爱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啦……我只是觉得租客很投缘,你要是看了不高兴我让他们搬走就好了。”
许越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甩开何诚然的手:
“哪儿有你这样的房东,说赶人就赶人,有没有点契约精神。”
“好好好,我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好不好?反正我们也就拿个东西。”
“打吧。”
于是画面演变成了许越抱着胳膊站在院子外头,何诚然战战兢兢打电话。小小的窗口里亮着暖黄色的光,整个客厅都被照亮。窗子外的铁护栏生了锈,也一直没有换。院子里他种下的那棵树早就发了芽,现在也长成了小树苗,旁边还有两只猫和一院兔子,时不时朝他扔来慵懒的眼神。模模糊糊地,他只能看清屋里有两个人,坐在曾经饭桌的位置前动也不动。
“喂,廖阿姨……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不不不我不是来催房租的!我,我有个东西放在这了,很重要,现在方便去拿一下吗?嗯嗯,我进去拿吧,好~我现在就在门口呢!”
于是朦胧的窗帘很快被拉开,许越得以看清楚饭桌前的人。一位女子探出头,长发垂在双肩,一双微微凹陷的眼中温柔无比。她轻轻一笑,又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两人进去。
“这是……”
“这是廖阿姨,旁边那位是她丈夫,进去就知道了。”
两人走进门,放在桌上织了一半的毛衣就吸引了许越的注意。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和何诚然曾经的房间,就被廖阿姨捕捉了视线:
“两个傻小子在睡觉呢。”
“也是两位吗?”
廖阿姨低下头笑了笑,眼中满是宠爱:
“是呀。对了,小越还挺喜欢你的,我去叫他起来。”
“不用不用……”许越连忙制止了廖阿姨:“这么晚了,本就是我们打扰。不过挺巧的,我们名字里都有个越字。”
“对吧?对了,何先生要拿什么呀?”
何诚然耸耸肩,轻轻靠了靠许越:
“他的结业证书。”
廖阿姨眼睛都亮了:“是T大的吗?我还没见过T大的结业证书呢!”
“是的。”许越笑了笑:“我就拍个照,拍完了还放在这里吧。”
“那,那我可以用这证书催着我家俩小子学习学习吗?”
“当然可以呀,还有录取通知书也是放在一起的,阿姨随意用就好了。”
“啊呀,那真是太谢谢了……这下这俩孩子可得好好学学你呀。”
“还是不要逼得太紧了,如果孩子不愿意的话,不要强迫才好呀。”